李儒聞言略顯慌亂道:“好了,好了,這,主公不是在涇縣嗎,我得往宛陵和涇縣各發一份戰報。”
雖說許褚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但李儒還是怕被許褚看出點什麼不妥之處,快速加蓋完官印後,就一手假意手撐案面,擋着點書案上的官文、書信,另一隻手就把許褚的印綬遞還給了他,口中還連連稱“謝了!謝了!”
許褚不疑有他,大大咧咧的收了印綬嗎,往懷上一系,就要跟李儒道別。突然,正要轉身的許褚又想到了什麼,把已轉過半邊的魁梧身體猛地又轉回李儒書案前,眨巴着眼珠子,捉瞎道:“老李,你說實話,大哥是不是不放心我不聽命令,所以給了你什麼密令吧?”
“沒有,沒有,那有啊?”李儒被嚇了一大跳的雙手亂擺道。一時,李儒誤以爲許褚剛纔從字裡行間中已看破了他的小伎倆。
許褚看李儒慌亂的樣子,嘿嘿賊笑道:“老李別瞞我了,俺是知道大哥的脾氣的,做事滴水不漏,俺知道他既不願我有過多的想法,又不想俺壞了軍政大事,肯定給了你什麼法寶,好在關鍵時刻鎮住我。你放心老李,你告訴大哥,只要有仗打,俺許褚乖着呢,絕對配合你,配合你,俺不打擾你給大哥寫密信了,你忙,你忙啊,嘿嘿”許褚滿懷賊賊的笑意退出了書房。
“噓!”直到許褚關上書房門,李儒才抹着腦門上的汗珠長噓出口,“好傢伙,這許褚有毛病,可別一會兒又轉回來了。”
李儒躡手躡腳的來到書房門口,趴着門縫向外張望了良久,確認了許褚已走,才從新退回房內,正經八百、認認真真地把給曹智的長信寫完。
李儒處事老練,他認爲目前秣陵和曲阿這點事已有點複雜,不管魯肅有沒有向曹智上報全盤計劃,他目前曹智賦予他的權利和地位比較特殊,爲了對得起曹智的信任,爲了盡好他這份職責,他把魯肅的計劃和到目前許褚取得的戰果一五一十的都告之了遠在涇縣的曹智。
在叫來送信的傳令兵時,信札已被分成了好幾堆,怪不得要十個傳令兵了。李儒在這些信件中也爲魯肅的計劃,幫了點小忙。李儒在向宛陵郡府和涇縣曹智呈報軍情捷報的同時,區別對待的沒把魯肅的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等確認吳景的行動方向後再做兵力變動的戰略思想和部署呈報給宛陵禰衡,而是直接把這事告之曹智,也特別提到了曹智能理解他這麼做的考慮。
李儒遣派人員送信之時,在秣陵面對的長江江道里,一百多艘戰船正緩緩駛向秣陵。這批戰艦明顯比薛禮的那五十艘戰船級別高,其中有三層以上船樓的戰艦就有幾十艘。
這其中有一艘身處艦隊中央,頗顯氣派的船樓上。此時船上正有一人,此人臉型窄長,身形高瘦,美須垂胸,年杞在四十許閒,長相威武,頗有大將之風。但此時卻惱羞成怒的拍案而起,大罵道:“這個薛禮才一個照面,就全軍覆沒,真是蠢材。”
這時一名生得挺拔高大,面目英俊,比剛纔發話之人更年輕的將領在一旁紳態穩重,一臉和氣的進言道:“看來秣陵早有準備。”
那拍案之人哼了聲,道:“有準備更好,我本想薛禮最起碼能和許褚戰個數日,那就對我們更有利了,沒想到這個蠢材連一天都堅持不下來,接下來他們就會把注意力都移到秣陵這裡邊來了,周瑜,傳令,船再行三十里,但把速度給我放慢。隨時注意曲阿和秣陵之間的那支部隊可有異動,他們一往秣陵增兵,我們就轉向殺向牛渚。”
“是!”那名更年輕叫周瑜的將領躬身應命,正準備轉身出倉傳令時,那拍案之人又問:“涇縣的祖郎怎樣了?”。周瑜是受孫策委派到他舅舅軍中幫忙的,那宣佈命令之人自然是孫策的舅父吳景。
周瑜躬身應道:“茂林、雲嶺山勢複雜,易守難攻,祖郎還在支撐。但曹智頻頻向涇縣增兵,估計祖郎支持不了多久。”
吳景嘿嘿一笑道:“他們鬥得越兇越好,祖郎這個蠻夷最好被曹智滅掉,也省得我將來自己動手。他的生死我不在乎,只要他能多拖住多一份丹陽兵力,形勢就對我們有利,哼,曹智你的丹陽夠熱鬧的吧,我倒看看你顧得了那頭!”
於此同時,剛剛擔任了半個月丹陽督郵的魯肅正承受着來之各方的壓力。他首先接到丹陽相禰衡從丹陽郡府發來的急信,要求他馬上增兵秣陵。因爲現在誰都知道吳景已於數日前就帥大隊人馬,兵分幾路向秣陵挺進,而秣陵今日也已受到了吳景先頭部隊的襲擊,增兵已是刻不容緩。接着便是目前常住在曲阿的杜濩,他實在坐不住了,秣陵的軍情他也知道了些許。這幾天袁約、杜大目天天到他公廨裡請戰,要求帶兵馳援秣陵。
杜濩扛不住了,親自來了趟魯肅駐紮的營地。杜濩和魯肅在宛陵時就算是已有私交的少數丹陽官員,他硬着頭皮對魯肅道:“子敬賢弟,看來吳景真的去了秣陵,要是再不向秣陵增兵,我怕以秣陵現有一萬不到的兵力,會守不住,你看我們是不是抽調一部分兵馬讓袁約帶着馳援一下秣陵。”
魯肅寒着臉冷漠道:“調不調兵之事我會斟酌處理,不勞杜功曹費心,請杜功曹趕緊回曲阿駐地吧!”
杜濩沒想到會被魯肅直截了當碰上一鼻子灰,氣的扭頭就走了。回去就給曹智寫了份長信,要求曹智趕緊來趟曲阿或是秣陵,否則丹陽可能要出大亂子。
這杜濩還算好的,書信的言辭間還算客氣,不像身處宛陵的禰衡,以丹陽相命令魯肅多次向秣陵增兵無果後,也是在第一時間向身在涇縣作戰的曹智報告。信中禰衡直言要曹智馬上頒令撤免魯肅官職,收回兵權,對魯肅本人更是破口大罵他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後生莽撞之輩。
而就在各種信札如雪花般飄向涇縣時,魯肅動了!魯肅突然率部離開了曲阿和秣陵之間的駐地,率部向秣陵移動。禰衡、杜濩知道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均想自己的說詞終於起到了作用,使魯肅改變了原先的戰略意圖。而在通往秣陵的江面上,身材高瘦的吳景也截獲了魯肅和丹陽各方頻發的調兵令。他再次拍着几案大呼:“好,好,太好了,魯肅你終於動了!各部將官聽令,調轉方向,全軍直撲牛渚!”
暴風雨持續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毫無半點徵兆的,突然又停了下來。三日的暴雨使山澗成激流,瀑布如銀河,織成了一幕厚厚的亮白色水簾。
離了泥濘的森林,來到山谷間的平原之地,曹智的部署推進得更加快了。
這幾日曹智可忙了,他忙着接收、閱讀從秣陵、曲阿、宛陵等地送來的急件。他通過幾日的綜合分析,最終只給魯肅回了一封信,信中也只有寥寥數字,“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打,我支持你!”
曹智在給魯肅回完信,就在自己的大帳中召開了軍事會議,商討最後圍殲祖郎的決戰部署。通過這幾日的蠶食推進,曹智終於把茂林、雲嶺山脈間的殘敵肅清,部隊也在昨日推進到了最後的四座山峰的外圍。
起初由於天氣和部隊間配合等問題,照成了推進速度的緩慢。但在三日後雲開霧散,雨勢止住後,曹智命令大軍向前疾推進了一大段。雨水雖說止住了,但道路依然泥濘,對投石車等大型工程器械來說通過那些泥濘的道路,依然是件困難的事。曹智的大軍爲了等這幾十輛投石車順利通過一片片森林,翻越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峰、山脊,而用時良多。捨棄這些重型武器不用,輕裝突進,曹軍士兵心裡又沒底。曹軍士兵就是因爲有了這種可摧毀一切的重裝武器,才重拾信心,敢進山剿滅山越族。有時一種有絕對優勢的武器,就是會讓士兵對其產生依賴感,缺了它,就好像不會打仗一樣。
通過這次疾推,曹智才發現他們太保守了,原來祖郎早已基本放棄了對外圍的防守,已退守山脈的中心地帶。
進入山谷,曹智等人才發現,山越人也不是好逸惡勞的,他們在各處山谷、山脊、山梯上開墾了許多良田,用於種植稻穀、米粟,在山脈中形成了一片自給自足的世外桃源。
興平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清晨,其時四下裡尚一片黑暗,過不多時,東方曙光初現,圍繞着三座環形山峰,已被曹軍圍得水泄不通。擡頭仰望你會發現無論是稍低矮的三座環形山峰,還是中間衆星拱月的主峰都是雲霧繚繞,朦朧神秘。
此時營中號角嗚嗚吹起,但聽得鏗鏗鏘鏘,兵甲軍刃相撞之聲不絕於耳。營中一隊隊兵馬開出,於各處衝要之處守禦、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