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這樣的密令曹操預備了多少封,將來曹智成長的道路上,永遠都會有已在天堂曹操的眼睛注視着他,替曹操的陰謀保駕護航……
曹仁疑惑着荀彧臉色極差的原因,走進了曹操房間的時候,那位曹操的死士親衛統領典韋已經接受了曹操最後囑託:“洪飛,告訴我,你願意爲我去死麼?”曹操直接冷冷的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典韋的回答彷彿毫無遲疑:“每一個你的死士團成員,都隨時準備爲您去死,主公。”
曹操深呼吸了一下,這次呼吸,彷彿將他全身的力氣都呼出了身體外,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緊緊盯着典韋。
“那麼,或許有朝一日就請你和你的人,爲我去死一次,子桓、子建就擺脫你了!”
建安元年七月甲子,獻帝劉協終於回到了夢牽魂繞的東都洛陽,幾桿骯髒的破旗在熱風中乏力的舞動。獻帝的車架發出一陣類似“哎呀呀!”的慘呼和呻喚,拉車的馬也是有氣無力般走不動路。劉協的“鑾駕”就這樣駛入了夏門。
劉協是被楊奉、董承等人半騙半拽拉到洛陽的,看着洛陽一派的殘垣斷壁,到處瘋長的雜草,野狗爭食屍體的情景,都印證了楊奉等人在說謊。什麼曹操、曹智在兗、楊兩州都將被人覆滅,他們沒有能力在保護聖駕等等之類的肯定都是謊言。曹操、曹智現在的情形劉協不是最清楚,但他只知道洛陽這幅場景肯定是比不上豐衣足食的安邑好。劉協在安邑也算臨時定都,時近一年,雖然安邑也是百廢待興,談不上什麼繁榮,但最起碼住着不透風的房舍,吃的是還算豐盛、可口的飯菜。
但此時的洛陽呢?
到處是瓦礫,燒焦的房屋、樹木,雜草和白森森的骷髏。獻帝的鑾駕進入皇城南宮時,幾個形同鬼形的乞丐蹲在一處破牆邊向着獻帝的鑾駕發呆,整個皇城已經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宮殿,那怕是一座曾經太監住的完好殿舍都沒有了。原先獻帝登基的嘉德殿,這會兒已經成了狐狸的窩房。當這裡真正地主人踏上這片廢墟時,它們只好不情願的挪了窩
洛陽如此破落了,獻帝到這的第一天就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劉協只能無奈地感嘆洛陽的慘敗和後悔自己的決定。
正當劉協年輕的心靈再次受到摧殘,正當要趴伏在嘉德殿前的一塊青石上悲泣時,楊奉、董承帶着安國將軍,河內太守張揚和一班伴駕的朝臣,來朝見他了。
於是,獻帝就在這嘉德殿的廢墟上,接受了他重返洛陽的第一次朝儀。經過在安邑大半年的休養生息,劉協現在身邊已經聚攏了近一百多人的文臣武將,加上此時張揚帶來的部下,在那高呼的三聲“萬歲”中,劉協還沒有完全斷絕光復漢室的最後希望。
隨後張揚還在殘敗的洛陽城中尋找到一處算是完好的房舍,在他覲見獻帝之前,就已經着人略加休整,並安上了“楊安殿”的名字。殊不知,這座舊宅就是當年十常侍之一段珪的府宅,在董卓西撤時放得那把大火,竟然沒把他的府邸燒了,讓這座房舍倖免於難。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但也極具諷刺意義。漢家的這個皇朝是被這十常侍搞垮的,現在獻帝這位落難的皇帝,又因爲十常侍之一的段珪的房舍沒被燒燬,而有了安身之所。劉協也不得不暫時安生在這個亡國十常侍之一的府宅裡,暫避風雨。
這處能住人的府宅裡,房間不多,只能住進獻帝一家人,其他大臣不得不就在空曠的野外住帳篷了。
剛安頓下來的劉協,水沒喝上一碗,就被張揚等人催促着上朝議政了。
劉協看着殿壁上未乾的泥灰,搖着頭無奈地步入權作議政朝堂的前廳,擡頭就瞧見了丹墀上一看,只見一塊牌匾上“楊安殿”三字赫然醒目。
劉協不解的問左右:“楊安者,爲何意?”
楊奉等均笑而不答,卻在此時張揚大步行出,躬身對劉協答道:“啓稟皇上,這匾是臣親手寫,新手掛的!”
“哦!”
劉協看着還略有些靦腆的張揚,和均笑嘻嘻的楊奉、董承等人,他恍然大悟般的明白了。這些人之間早已經有了協議,關於轉讓從他手上得到封號、官職的協議。“楊安”者,就是今後國家的興旺、安定就靠他張揚了
劉協再次木訥的坐上張揚等人爲他設置的龍椅,在他愣神後悔自己的聽信楊奉等人的讒言,而做出不明智的決斷,又掉入了一幫和李樂一樣伸手要官職、封號的匪衆手中。
懷有明確目的張揚,已經實在等不及了,他再次催促劉協升殿議事。對於百忙之中抽空來接駕的張揚來說,他煞費苦心之下,還要他等,等什麼?其他事都可等,論功行賞,加官晉爵的事,他是一刻也等不急了。
他爲了奉迎獻帝,已經不再聽從袁紹號令,那個河內太守看來也是保不住了,但他要從獻帝身上得回更大的好處,更高的官職和地位,這些都是他應得的!
“怎麼着也該輪到我了吧?”上次張揚去往安邑進獻供奉,因爲曹智在,他沒撈到什麼好處,只混了個安國將軍的封號。現在曹智早已成爲過眼雲煙,楊奉、董承實力又不足以自保,這裡夠格當下一任“權臣”的就是屬他了。
對於張揚的囂張的態度,過分的要求,楊奉、董承等人選擇默許,因爲這的確是他們之間協定內容的一部分。張揚爲他們提供軍事保護,他們騙獻帝給他應得的官職和地位。在之前截留曹洪,借兵董承堵截曹操供奉隊伍的過程中,張揚已經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並在今後楊奉、董承對張揚承諾今後獻帝歸他們三人所有
歷史上大概也只有漢獻帝劉協做皇帝做到這份上的,被人當貨物般轉來轉去,論斤算兩輾轉於各個豪強、屠夫之手。
在接下來獻帝迴歸洛陽後的第一場議政中,張揚等人也得到了他們所期盼的:張揚被任命爲大司馬,楊奉升任爲大將軍,董承晉升爲車騎將軍,其他伴駕官員皆有不同封賞。
升完殿,議完政,早已飢腸轆轆的獻帝盼着這羣得了封賞的官員能給他弄頓像樣的飯菜,沒想到張揚這位新權臣沒像曹智在安邑迎駕時,給劉協帶來了錦衣玉食,外加一干御用之物。張揚只帶了自己軍隊夠吃的軍糧,看獻帝餓的發慌,又感激剛撥給他大司馬的聖恩,就留了一點軍糧給獻帝。自己則和楊奉等人搬出殘破的洛陽,住到城郊的軍營裡去了。
劉協對於這種得完好處,就翻臉不認人的情形,早已見怪不怪。他倒是樂意這些餓狼一般的軍閥、豪強,不虎視眈眈的盯在他左右,因爲他能封賞的官職已經實在有限的很了。
有了糧食的劉協和一班王公大臣一起動手,就近挖了些野菜,湊活吃了一頓飽飯,就度過了他回都的第一天。
這夜,劉協久久不能入睡,久不能入眠的他乾脆披衣而起,走出“行宮”院子,渡到早上嘉德殿的廢墟廣場上,這時天已過三更,月掛中天,照着他瘦弱地的影子在地上拖來拖去。
劉協現在已經十六歲了,不在是七年前茫然不知的兒童。俗話說的話,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劉協出身不窮,當了皇帝本也應富有四海,但這幾年劉協卻比一個正常人家的孩子還要窮,還要過的艱難。
劉協以十六歲的心智,這會兒已經懂得憂慮,懂得害怕,懂得如何在一羣豺狼之中怎樣保護自己,甚至已經懂得了從皇帝的角度思考問題。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又考慮起如何擺脫他和他的朝廷眼門前的險惡困境。從今天的形勢不難看出,劉協和他的朝廷已經再次落入了一幫豺狼的手中。
“這幫人都不是好東西!”劉協在心裡狠罵一聲。
“這幫人”是指死去的董卓,也包括了活着的李傕、郭汜、楊奉,甚至包括給他裝飾了“楊安殿”的張揚,這些人統統不是忠心,真心愛護他的忠臣。
想到這劉協不由得又想到了曹智,他身邊一直缺少一個真心輔助的大忠臣。曹智應該算是一個,無論從打小的感情上,還是曹智在安邑的行爲,都證明了他是一名真正的忠臣,是一個可以讓他安心依靠的人,會輔助他管理好這個國家的人。但怪只怪自己的立場和意志不夠堅定,聽信讒言,以至於誤入圈套。
現在的劉協那個後悔就別提了,這時,劉協打心底裡期望在揚州征戰的曹智能取得勝利,挾勝利之師再回到他身邊。劉協不知道曹智早已完了揚州的征戰,轉道在兗州也打了好幾個月的戰事,現在正在往洛陽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