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此時就算有心也無力了,他的腦袋此時就像被溺水了一般,整個憋屈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但此時一衆屬下都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撐住,屬下正都馬首是瞻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指示。
呂布對一杆官員、將領訓示完畢後,就帶着張遼等南城的部屬的將領、官員,趕了過去,從此住進了白門樓,坐鎮白門樓。
但就在呂布言辭灼灼的訓示,及隨後一杆官員、將領分派任務時,侯成和宋憲一直盯着呂布身側的張遼一看再看,眼神中透着猜測和狡詐,最後兩人悄悄對視後,就彷彿下了什麼定論一般,顯得和其他認真聽呂布分派、訓示人,顯得格格不入。但大家此時都因爲意識到城池面臨巨大的危機,所以都沒有注意到這兩人的變化。
接下來,下邳城內陷入了一片緊張忙碌的搶救工作,呂布也像他保證的那樣,在接下來的十天裡,一天也沒回過家,吃住都在白門樓上。指揮搶救,對付曹軍發起地小規模進攻。甚至有好幾次率部在城中巡視,路過家門也未進,真正做到了令出必行。
城外曹軍也只能在一片汪洋似的下邳城防面前,也只能在南城受淹情況還算好的地方發動一些騷擾性進攻,因爲其他地方都要用船橫渡才能發起進攻。而曹軍來徐州更本沒想到過會有機會發動水戰,所以舟船帶的明顯不足,此時建造和調撥顯然時間不允許。所以在這段時間裡,曹智也不可能發動象曹智那日因爲看到侯諧屍體後,而發動的狂猛進攻了。
但有一個人還是很積極地,那就是關羽。因爲有美人的刺激和召喚,關羽恨不得拿頭直接撞開下邳城。這幾日來的不間斷騷擾進攻也是由他一手包辦,曹智派給的兵將雖說不多,但關羽依然打的有模有樣,給下邳守軍造成莫大壓力和困擾。
在此期間下邳城中的軍民卻並沒有因爲曹軍停了大舉進攻,而變得日子好過。相反更是度日如年了,截止到這日下午,呂布才知道由於搶救出的軍糧有限,吃到今日已經告罄,許多軍營裡,已經開始殺馬爲食。
又據稟報,因爲城中長時間浸水,老百姓生計日益艱難,瘟疫也極有可能發生,因而城中已是人心惶惶。
雖說有呂布的高壓、強硬手段,彈壓住了所有軍隊和城中百姓,但城中每日每時都在發生的死亡,卻籠罩在每個呂布軍士的心頭,死亡的恐懼影響着每一名呂布手下的將士。最嚴重的不但影響士氣,連一些本來主張“死戰”的將領也在流露出了頹喪的情緒。顯而易見,下邳城中的軍民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其實包括呂布自己,又何嘗不是每日惶惶不可終日,他連續幾日一合上眼就滿是曹智陰沉的冷笑,和他一生所造的殺孽,此時好像都來找他索命一般,要他加倍付出代價。
呂布此時還能慶幸的是曹軍掘開沂河,加大淹沒下邳城的計劃,好像也受阻了。在下邳城的水淹情況與城外的泗河成平行後,就沒有更多的水涌向下邳城了。加上幾日來天空放晴,水還有點稍退的意思,但此時更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呂布的面前,照這樣的天氣下去,洪水遲早會退。到時那些腐爛的死屍一暴露在陽光下,下邳城下一個敵人就有可能是瘟疫。就算他們比較幸運,能及時處理掉所有死屍和老鼠等傳播瘟疫的害蟲,退了水的城防和呂軍將再一次面臨曹軍大規模攻擊,到時他們還能守住嗎?
這個問題壓的呂布喘不過起來,又希望曹軍不要再放水淹沒城防,又不希望水退得太快。這種矛盾的心態使呂布快要發瘋了,呂布很清楚他們已在生死存亡的最後時刻!
今日呂布在西城視察軍務時,又捉到了侯成與幾個將領私下飲酒之事,呂布因而暴怒的猛抽了侯成五十鞭,當他拔劍要就地正法無視軍令的侯成。此時,宋憲、張遼及時出現,齊跪地上向呂布求情。
張遼主張呂布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不可因爲這種小事,再殺手下的軍將。宋憲則爲侯成辯解因爲想家,所以想借酒消愁。
宋憲這番思家的話題倒是用對了時候,說實話呂布這段時間也很想家。每每站在白門樓上看着城內那些黑色魚鱗狀的屋頂,看着時不時飄起的炊煙,就讓他想家,想貂蟬。家無疑是溫暖的代名詞,對於失意、彷徨、恐懼纏身的呂布,或者任何一個軍中將士,此時無疑是更具誘惑力的一個名詞。
但軍令是他下達的,礙於這些軍紀呂布只得咬牙堅持。今日被宋憲一提及,呂布的思家之情立時在腦海中決了堤。
考慮到手下的這些部將都不容易,呂布最後沒有斬殺侯成,抽了他五十鞭後,再把他降職爲管馬伕的馬倌,就算結束了這件事。
但呂布卻不知道正因爲他的這一仁慈,最終導致了他生命、事業的就此完結。
早在侯成被藏霸追殺的事件後,侯成就有了反出下邳城,投降曹智的意願。但一來他那時失了兵權,想要反出城去,也不那麼容易,而且侯成擔心這樣一無兵,二無建功,去了曹智帳下,也得不到重視。二來,後來曹軍很快就發動了灌城水淹戰術,把下邳城淹了個大半,他那時再想出城,也出不去了。
後來侯成到了宋憲軍中,就想到了宋憲也是主和的,不如動員他參與自己背叛計劃。當侯成將自己的意思,略微向宋憲表達後,立即與宋憲一拍即合。原來宋憲也早有打算要投降城外的曹智,並且已經在曹軍掘開泗河水,淹沒下邳城時,就以派人出了城,聯絡曹智,只是這場洪水來得太突然,一下子阻斷了他們的聯繫。
曹智也是因爲在掘開泗河灌城後,才接到宋憲的書信。一喜之後又是一優,喜的是呂布手下的人終於如郭嘉預測的那樣,人心分崩了。優的是他已經下令放水灌城,這裡應外合的計劃就因爲這圍困的大水,而耽擱了。此時,即不能讓宋憲出城引接他的大軍,也不能讓他們順利的殺進城去,和反叛的宋憲等人會合。
曹智一下子有點進退爲難,郭嘉此時就對曹智大喜道:“主公何須爲此事煩擾,主公只要馬上派人通知李將軍停了再掘開沂河的灌水行動,再讓宋憲在城內發動有意反叛的軍將,這樣對我們一舉拿下下邳城,捉住呂布、陳宮就更有把握。”
於是,曹智就接受了郭嘉的建議,令李典停了再次掘開沂河的行動,派遣樂進和宋憲一定要想盡辦法聯繫上,讓他繼續擴大反叛呂布的隊伍,並在合適的時機斬殺或是活捉呂布、陳宮,並打開他鎮守的西門,引着他的大軍入城。
所以說呂布一直以爲曹軍挖掘沂河遇到了什麼困難,纔會讓他們遲遲未再遭受全部被淹的厄運。其實是曹智主動停了挖掘工程,曹智此時也想着擁有一座完好的下邳城,而在這段時間,卻是在等着他放的洪水退卻。這場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諸多諷刺意義了。放水的人,此時正着急洪水的退卻。
在城外曹智爲圍困下邳城的洪水着急時,城內在這一段時間裡,侯成、宋憲也積極展開了行動,發展了宋憲的副將魏續,還掌握了高順的精銳陷陣營的多位將領,與他們一起準備反叛呂布,將陳宮、高順等人擒捉,投降曹智。
但他們以目前的力量,還是覺得把握不大,於是他們就把目光盯上了和他們一樣有主和意願的張遼。
那天張遼向呂布彙報下邳城受災情況時,所無意把城外的敵軍,不止一次的說成曹軍。這讓宋憲、侯成等人立時看到了張遼還是有意投降的意願。於是他們就在這段時間頻繁的與張遼接觸,暗示張遼投奔城外的曹智纔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唯一的生路。
今天這次秘密的酒宴其實也是宋憲、侯成等人專爲張遼所設。只是爲了掩人耳目,侯成帶着幾個屬下在外面飲酒望風,而宋憲和魏續在內裡的一間和張遼密談。
張遼其實對於此戰,對於呂布早已失去信心,他之所以還跟着呂布,完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但要他痛下決心背叛呂布,張遼還是有諸多顧及。
“文遠,你可信任我?”宋憲在呂布責罰完侯成走後,慎重又帶有最後攤牌味道的問張遼。
“老宋,我們相識有九年了吧?你怎麼還這麼問呢?”張遼的確和宋憲是老朋友、老戰友了。九年裡,的確經歷過無數生死和千難萬險,說他們是生死之交一點不爲過。
得到張遼肯定的宋憲於是也乾脆把話說開了,“文遠,陳宮之輩雖有計謀,但爲人太過耿直,講求原則,只會鑽牛角尖,這種人輔佐下的主公,你說會有大作爲嗎?我們的這位主公,又是個寡斷之人,耳朵根一點不像他手底那幾下子來得硬實,別人說點什麼,他就心裡沒底了。以前被陳登父子騙,這次更是被陳宮之流膽大到直接殺了曹公的來使,他也不問他們的罪,害我們到了今天手下的弟兄要靠殺馬度日了。今天我也不多說了,兄弟我已經準備投奔曹公了,現在再問一句兄弟你怎樣,是繼續跟着他,還是跟我們棄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