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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很輕,左邊的隔壁雖然寂靜無聲,但就算娟子已經躺上牀,發生了剛纔的事,她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睡得着。

我不想讓她聽到。

藩經理搖搖頭,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從她一進入公司,挑她毛病惹她是非的人,都一個個被從總公司來的文件給開除了。”

我皺了皺眉,道:“總公司,你說開除那些挑她毛病惹她是非的人的文件來自總公司?”

藩經理點點頭,道:“是的,來自總公司。但楊助理,你不要太緊張,雖然娟子今天很生氣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解,但我想等明天她氣消了,我還是能找個恰當的時候替你給她解釋清楚的。只是以後,無論她發生什麼,遲不遲到早不早退,甚至來不來上班,你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更不要去招惹她。”

我道:“我招惹她了嗎?今天你都看到了。再說,公司也有公司的制度吧,對她一個人搞特別,你叫我以後還怎麼管後勤這羣人,他們一個個可都是睜着雪亮的眼睛看着的。”

我恨透了劉主管那樣的人,今天我名義上是後勤部經理助理,實際上職務卻和他差不多。我可不想顧一個恨一個,捧一個,打壓一個,在分公司被人像我在總公司恨他一樣恨我。

她道:“你自己把握分寸,好自爲之吧。時間不早了,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我也感覺好累,想睡了。”

說完,也不再對我妖豔的笑,媚態十足的暗示我,好像真的很困很疲倦的輕輕掩上門,把我關在了門外。

媽的,剛纔娟子沒來之前在我房間裡不是很瘋狂的嗎?怎麼忽然就困了累了!

就算真困了累了,也是因爲白天出去和那個輕辱過我的男人在某張牀上翻雲覆雨過度吧?

難道,那個看上去並不怎麼樣的男人,還真的如她之前在電話裡說的那樣強悍至極?

這樣想的時候,便彷彿看到那個男人就在眼前對我笑,輕蔑而又猖獗的笑。

我厭惡的晃了晃腦袋,努力不去想他們在牀上有多麼瘋狂多麼。

我轉身進屋,寬衣上牀。

然而,躺在吳妍爲我整理過的帶着芳香的被子裡,我卻怎麼也睡不着。

我沒再去想藩經理和那個男人。

我是在想娟子到底是怎麼樣個人,春花又是怎麼了?娟子說春花昨天不可一世,春花昨天到底和娟子發生了什麼?

還有,藩經理說開除那些挑娟子毛病惹娟子是非的人的文件都是來自總公司。那些文件應該都是出自楊娜之手,再經青梅批示的吧?

那麼楊娜或青梅,應該知道娟子的後臺了。抑或楊娜或青梅,本身就是娟子的後臺。

想到這裡,我拿起了寬衣時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撥打着楊娜的號碼,誰知一遍又遍,楊娜的電話裡傳來的卻都是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語。

在我記憶裡,這似乎是以前從不曾發生過的事。

楊娜觀音橋綠陰路霞映小區A幢一單元八樓的那個房間,地處大都市的繁華中心,無論天氣好壞,移動信號都應該很不錯的,斷不可能有暫時無法接通的道理。

只能說她是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那麼這個地方是哪裡呢?這麼晚了她在那裡幹什麼呢?爲什麼平時不見她去,我離開重慶的第一個晚上她就去了呢?

我又是狐疑,又是擔心,還有幾分似乎被她和某個男人背叛了一樣的難過和怨恨。

那個男人,會不會是劉主管?

可是,她又不是我的誰,就算她真背叛了我,那個男人真是劉主管,我憑什麼怨恨呀,我?!

我這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一會,便漸漸睡着了。

也許白天真的太累,我這一覺睡得很香很沉,連一個夢也不曾做,醒來的時候,天竟已大亮。

房間裡有小小的洗手間,我洗漱完畢,打開門時,我看到左邊隔壁的房間門也正打開着。

過道空空如也。

也許是時間已不早的緣故,大家都要麼去了食堂,要麼去了辦公室。

而娟子,卻獨立在她的門前。

秀髮如瀑,面色清麗,一雙眼睛卻冷冷的對着我。

我沒理她,但我也沒有迴避她的眼睛。

我又沒做錯什麼,我憑什麼要回避。

儘管,晨風中的大腦異常清醒,爲了媽媽的夙願,我不得不暫時隱忍,連如一貫柔弱的春花昨天那樣一字一句異常凌厲的對她道,你看錯了人都不能。但我還是不要太過委屈自己,更不能對她低三下四,沒錯卻非要做出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憑空認出什麼錯來。

我揚起臉,背影筆直的打她身邊經過。

她沒有和我說一個字的話。

我一直沒有回頭,直到很遠很遠,她似乎都還一動不動默然的獨倚門前。

時間已是不早,她竟沒有半點要去上班的樣子。

我在心裡道,儘管藩經理讓我不招惹你,你遲到早退甚至上不上班都睜一隻閉一隻眼,但只要我在楊娜那裡弄清了你的背景,而你的背景又威脅不到我在瓶梅公司的去留,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時,我會讓你知道,雖然我沒像春花那樣一字一句無比凌厲的把“你看錯人了”幾個字說出口,但我卻比春花還要不容小覷不好欺負!

只是我沒想到,等我去食堂匆匆吃過早餐之後,再去到後勤部的辦公室,她竟已坐在了她的辦公桌前。

她眼神不再冰冷。更沒有半點昨天那樣的張揚和刁蠻。

她如相片上那樣清麗,卻又有幾分孤獨或者是孤傲。

她不理會任何人,包括坐在她左邊她睜眼閉眼都能看見的那個極好表現的女子。

我走她身邊的過道經過。

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看我,又看她。

我視而不見。

我走進裡面我的小房間,輕輕將門掩上。

坐在辦公桌前的真皮轉椅上,我拿起桌上的電話,再次撥打了楊娜的號碼,卻依然如故只有暫時無法接通的語音提示。

我煩躁不安百無聊賴,隨便打開了電腦,點擊鼠標查看公司內網,希望能找到有關娟子的背景的蛛絲馬跡。

我看到了一條醒目的紅頭文字。

對娟子點名批評的紅頭文字。

發點名批評的,竟是春花。

而點名批評的理由簡單荒謬至極,竟是娟子對新來的領導大不敬,還要大家引以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