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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這個城市裡,真正能讓我緊張的就只有楊娜了。我不再向前跑,也沒在原地等她,我返身走到她身邊,望着她,道:“姐姐,對不起,我以後再不開這樣的玩笑了。”

聲音很小,極誠懇極不安。在她面前,我又一次像一個孩子,犯錯的孩子。

不想楊娜卻一把抓住我,噗哧一笑,道:“看你還怎麼逃。”

原來,楊娜並沒生氣,她不過是假怒,她不過是算定我會因此滿懷歉意的向她靠近。她好趁機抓住我,小小的懲罰我。

她笑得那麼得意,眉飛色舞,露出淺淺的酒窩和潔白的牙齒。高高的胸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她又輕輕的捏我的胳膊。隱隱有些痛,不像是對我懲罰,倒像是在體貼的給我按摩。

我也不掙扎,就那麼任憑她捏我的胳膊。如果這就是她對我的懲罰,我願意時光就此停滯,願意她懲罰我一輩子。

這是多麼幸福的時刻啊,我們靠得如此之近,她的手和我的胳膊纏在一起,如此親密。

比起兒時,只知對我胡絞蠻纏的青梅,她更細膩,多了點心機。可是我喜歡她的心機,那無半點惡意的心機,帶來的卻是全新的感覺,這感覺是童年的青梅無法給我的。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打情罵俏,但身後那個男人背上的妖豔女人卻是這樣笑話我們的。

“別隻顧打情罵俏了,給我們讓條道好不好,昨晚還沒幹夠嗎?”

聲音輕柔而嬌滴,還帶着甜甜的笑,可卻那麼惡毒那麼讓人尷尬。

但她要傷害的是楊娜,而不是我,她一定知道楊娜在某方面是過敏而自尊的。她用玩笑的語氣,把心裡的惡意水一樣潑遍了楊娜的全身。她故意那麼嬌柔,她以爲如此我就覺察不到她險惡的用心。

但我完全知道,她根本不是因了我和楊娜擋了她們的道。她是羨,是氣,是妒。

可楊娜卻並不完全明白。她怎麼能完全明白呢?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曾和我眉來眼去,早對我別有意思。她只以爲那女人誤會了我們的關係,她把那女人的話真當成了一句玩笑。但她敏感自尊的內心卻在那句玩笑裡受到了羞辱。

她卻讓我意外的沒有辯解,只慌忙鬆開我的胳膊,顫聲道:“對不起。”

分明是說給身後那個女人聽的,但她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她是沒有勇氣回頭去面對那個女人,她臉紅通通的,羞愧得厲害,失去了先前的高雅氣質。她太在乎自己的清白。可她卻沒爲自己的清白辯解。她是覺得無法辯解,還是以爲認錯比辯解更能表達誠意?

她也曾有高貴的氣質,可她爲什麼寧願失去尊嚴,也要如此忍耐?寧願苦了自己也不給別人帶去麻煩?

她逃也似的匆匆下樓,我緊跟在她身後。

我們去車庫,然後我們坐上她那輛車去公司。我依舊坐在副駕駛室,和她近在咫尺,但她卻不像昨天那樣爲我指點風景,激揚文字。

她臉依舊很紅,含着羞。有陽光從打開的車窗灑了進來,她的臉更嬌豔了。

原來,一個女人的羞,竟可以如此美麗。

我有些陶醉,並於陶醉中想起了那妖豔女人譏笑我們的那句“昨晚還沒幹夠嗎?”的話。那個無論是我,還是楊娜都難於啓齒的“幹”字,此時竟莫名的讓我感到說不出的剌激和興奮。

我不知道楊娜直到現在還如此羞紅着臉,是不是一直對那個“幹”字念念不忘?如果是,如果我和她此時都有勇氣把那個“幹”字向對方說出,接下來該發生多麼激動而幸福的事。

我的那個地方蠢蠢欲動起來,車卻在這時停下,我們已到了公司。

我們下車的時候,她已恢復平靜,和我一起坐電梯上樓,面對同事們猜疑驚豔的眼神,她驕傲而幸福。

和昨天一樣,因我在她身邊,驕傲而幸福。

昨天的這個時候,我以爲我是楊娜的花瓶,今天我覺得我是楊娜的綠葉。花瓶和綠葉都無所謂,只要我能永遠陪在她身邊,看到她因我而驕傲幸福。

我自己何嘗又不幸福呢?我希望同事們永遠驚豔猜疑下去。只是我和她分手,獨自走進我們的辦公室,看到那些和昨天早上完全不一樣的眼睛時,我那幸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辦公室的同事昨天就從藩玉口裡知道了我跟楊娜的關係,那些美女沒有半點驚豔和猜疑,更沒有再圍在我身邊對我嘰嘰喳喳的興奮的試探。她們眼裡甚至有些不易覺察的不屑。除了春花,她更專注自己的工作,對別的人和事都既不憎惡也不喜歡。

我知道,不久的將來,我和楊娜的關係就會從這個辦公室裡不徑而走,風一樣傳遍整個公司。那時,我就將失去那些目前還不知情,還對我和楊娜有些誤會的猜疑驚豔的眼睛。

我是多麼不想失去那些眼睛裡的驚豔和猜疑啊,我是多麼希望他們永遠這樣對我和楊娜誤會下去啊。

我忽然就覺得,也許在霞映小區下樓的時候,楊娜面對那個妖豔女人的誤會沒有辯解,就跟我此時的心情一樣。她是喜歡那女人的誤會,她是怕失去那女人的誤會。那誤會雖然讓人窘迫,但更多的是讓人幸福。她選擇匆匆而逃實際是選擇默認,選擇持久。

我心裡又樂滋滋起來,不再去理會身邊那些不再熱情的眼睛。除了媽媽,我只願爲楊娜喜爲楊娜憂。

我剛坐下,卻聽到了熟悉的高跟鞋走在地板上的聲音。心裡激動,禁不住擡起頭來。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向門口的過道,又滿眼猜疑和驚豔。

是楊娜,她那麼高雅,正笑盈盈的向我走來。

我想,她一定是分手前忘了什麼話或什麼事,現在突然記起,要迫不及待的對我交待。

我站起身,在所有驚豔和猜疑的目光中,走向楊娜。

也許是外面的過分安靜,讓裡面小房間的劉主管感到了異樣,他從裡面踱了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跨出辦公室的門,他就在背後叫住了我:“楊改之,總經理辦公有點事,你跟藩玉去幫下忙。”

我知道這是藉口,他只是看不慣我和楊娜的親密。這麼多同事,難道除了藩玉就只有我才能去總經理辦公室幫忙?我有那麼出類拔萃嗎?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個農村來的高中生。

我回頭看到他在笑,他在衝楊娜笑。我看到那笑裡有太多太多的含義。

我心裡一凜,啊,他不僅僅是眼前要把我從楊娜身邊調開,他還有更陰險的目的。

他知道我只是個高中生,一定勝任不了總經理辦公室的事,他讓我去幫忙,就是故意要我把事情搞砸,好藉故把我辭退,讓我永遠在公司消失,再沒有和楊娜朝夕相處的機會。

他之所以還叫上藩玉,不過是掩人耳目,不讓楊娜看出他的用心。

我暗暗叫苦,總經理辦公室不就是青梅的辦公室嗎?我即使能完成任務,讓劉主管意外的大大失望一次,也免不了會受盡青梅的冷漠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