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解

怡春堂裡亂哄哄哭喊一片,怡春堂外圍觀衆亦是熱鬧轟轟。

“這人病的可真是時候,神醫娘子剛來。”

“那這麼說他是運氣好了哈哈哈”

“到底什麼人?”

“你看來了那麼多官,肯定是個大人物..”

議論紛紛的人羣裡,一個十二三歲的提着籃子的小丫頭一直認真的聽着,聽到這裡,不由向前擠去。

怡春堂外已經有兵丁維持秩序,不許閒雜人等靠近,看到小丫頭向前來,便瞪眼呵斥。

小丫頭帶着幾分怯怯但卻沒有退後,而是踮腳向內看去,似乎看到了什麼認識的人,眼睛一亮。

“快去,快去家裡拿。”

廳堂裡傳來婦人的哭喊聲。

“老爺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伴着這哭喊聲,兩個衣着樸素,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子跑出來,騎上一頭瘦驢神情惶惶的驅開人羣去了。

小丫頭神情似有些激動,挎着籃子的身子微微發抖,轉身也擠出人羣。

她一路小跑,越跑越快,引得路人紛紛探究。

“哎,這不是德勝樓朱小娘子的丫頭嗎?”

路邊有兩三人被騷動擠得避讓一邊,聞聽此言回頭看去。

“德勝樓是什麼?”

其中一個牽着馬的小廝問道,眼裡滿是初入京城的驚奇驚喜。

真是鄉下人,連德勝樓都不知道。

路人露出嘲笑。

“那是京中最有名的酒樓。”他們說道。

“那是朱小娘子開的嗎?”小廝愣愣問道。

這話引得周圍一陣鬨笑。

“蠢兒,朱小娘子是德勝樓的花魁。”

伴着鬨笑,小廝面色漲紅,旁邊的少年瞪他一眼。

“休要多言。”他說道,一面解下斗笠,露出面容。

“是。四公子。”小廝說道,“咱們先去找落腳的地方吧。”

程四郎點點頭,擡頭環視四周。

京城果然繁華不同凡響啊。

“走吧。等歇息後,再去拜訪江州先生。”他說道。

一主二僕人街道上穿梭而行。

日漸斜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周家的大門前,騎馬的小廝們亂哄哄的喊緊閉的大門。

“喊什麼喊!”門房的人氣哄哄的喊道,打開門一看卻愣了下。

“老爺!”

老爺回來了!

這一聲喊讓沉寂如死水的周家頓時沸騰起來。

“老爺..”

周夫人由僕婦攙扶着含淚迎出來,家裡的兒郎娘子們也都神情激動又悲慼的相隨。

而走進門的周老爺,風塵僕僕,滿面疲憊,以及神情木然。

“怎麼回事呢?”他喃喃問道。

“老爺。別急,先歇一歇,咱們再去打聽是怎麼回事。”周夫人哭道。

又驚又嚇又長途奔襲,老爺都有些傻了。

念及如此。一家人不由更爲傷心。

“不是,不是,我已經打聽過了。”周老爺說道,擺擺手。

屋內的人一怔。

“我回來直接就去官廳了,可是官廳裡亂糟糟的。”周老爺說道。一臉迷惑,回想剛纔見到的事,“我揪住幾個人,問他們到底是誰算計我,結果大家都笑着搖頭。紛紛跟我說恭喜,恭喜。”

恭喜?

“他們取笑你呢!”周夫人拭淚道。

“不是。”周老爺斷然搖頭,“那幾個人不是那種人,他們的意思是,這件事,就要揭過去了。”

屋內的人再次愣住了。

“什麼意思?”周夫人不解問道。

“就是說,我沒事了,再等幾日,就能理清了。”周老爺說道,神情如同做夢。

沒事了?

“對啊,他們說,這時候顧不上我了,因爲吏部的劉校理上午突然在官廳發病了,大家都忙着這個呢。”周老爺說道,然後他就被打發出來了,還有人拍他肩頭說,等過幾日一起吃酒聚聚。

吃酒,並非是爲了吃酒,這意思就是說,沒有事了。

要不然,這些人絕對會對自己避而遠之的。

他忍不住揪鬍鬚。

怎麼回事呢?

“劉校理這麼多年最爲勤勉能幹,這麼老實的一個好官員突然病了,或許朝中體恤,所以寬宏放下一些案子,好以示寬宥?”周夫人說道,又問什麼病。

好似這個解釋最合理,也不是沒有前例,朝廷優待士大夫,所以那些年長的官員在皇帝面前還能被賜坐。

“什麼病卻不知,已經被拉走了,探望的人都還沒回來呢。”周老爺說道,再說他自己還顧不上自己呢,也沒心情打聽誰得了什麼病。

“不過,哈,那那些背後算計我的人可真是白忙了。”他忍不住捻鬚笑了聲,“那真是好算計不如好運氣了。”

正邁進門的週六郎聽到這句話,看着屋中團坐歡喜又迷惑怔怔的家人,神情有些複雜,嘴邊浮現一絲苦笑。

錯了,其實到底是再好運氣,也鬥不過好算計。

“父親。”他喚道,邁步進門,跪坐下,看着周老爺等人,“我有話,要和你說。”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可以一多半確定事情其實並沒接到消息時那麼危急。

是家裡婦人孩子不懂事誇大了事情,還是別的什麼?

周老爺迷迷瞪瞪,但到底是心事放下一半,吃了一碗茶,又看着親人子女們關切的形容,屋內燈火點亮,夏日的寧靜的夜晚撫平了焦躁不安迷亂的情緒。

“六郎來了,坐吧。”他帶着幾分笑點點頭,“這段日子嚇壞你了吧?”

週六郎還沒說話,幾個小娘子嗤了聲。

“父親真是多慮了,哥哥哪裡能被嚇倒。”她們意有所指的說道。

還有心情博美人歡喜呢。

“這些話不要說了。”周夫人制止說道。

對外人怎麼都行,但自己家人不能互相氣怨憤之心。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父親母親說一說。”週六郎說道。

周老爺和夫人對視一眼,周夫人想到什麼,神情微變。

“六郎,你父親纔回來,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重要,你可要分清。”她沉臉說道。

該不會那小賤婢這些日子又攛掇六郎什麼了,此時就要迫不及待的說。

“孩兒知曉。”週六郎施禮說道。

兄弟姐妹們都退了出去,屋中的丫頭僕婦也迴避,屋子裡只剩他們三人。

“父親,劉大人得了風疾。”週六郎開門見山說道。

風疾?

那可真是糟了!

得了這種病就完了,不過是拖日子罷了。

“真是,劉大人這麼一個好人,怎麼得了這個?”周夫人一臉可惜又合手唸了聲佛,“就該讓那害你父親的歹人得纔是。”

週六郎失笑。

“母親這次算是心想事成了。”他笑道。

周夫人有些不解。

“什麼心想事成?”她問道。

週六郎看着父母,深吸一口氣。

“母親不奇怪我這幾日被禁足,爲何還能清楚知道劉大人得了什麼病嗎?父親去了官廳都不知道呢。”他沒有回答,而是問道。

“你禁足,你的小廝下人一個比一個自在呢。”周夫人哼了聲,當母親難道不知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是,我的小廝一直在探聽消息,探聽有關劉大人的消息。”週六郎說道。

周夫人還要說什麼,一直聽着的周老爺神情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什麼,擡手製止周夫人。

“你是說,是他?”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