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借問

“好冷!”

一陣寒風吹過,一個將官說道,一面用力搓手。

臨近年關,西北已經是滴水成冰的天氣,裹着厚厚的皮袍,冷風依舊吹得人骨頭髮寒。

他這個老將都覺得如此,不知道年輕人還受不受的住。

“周小哥兒,怎麼樣,冷不冷?”他說道,看向一旁馬上的週六郎。

短短月餘,京城來養尊處優的少年郎已經被西北的風吹的變了樣。

縱然裹着厚厚的斗篷,帶着大大的氈帽,臉上也是紅彤彤的一層皴,露出的耳垂上滿滿的凍瘡。

“冷。”週六郎說道,說着笑了,“不過能忍。”

那將官哈哈笑了,說了聲好。

“快要過年了,到時候看看咱們西北年的熱鬧。”他說道,一面調轉馬頭,“走了。”

一行人駛入營堡,踏過街上頑童們扔的爆竹,徑直進了官廳。

週六郎進了自己的屋子,雖然親兵已經提前加熱的了火盆,屋子裡卻依舊透着寒氣,週六郎摘下帽子搓搓手放在臉上耳朵上暖一暖。

“管勾。”親兵從外邊進來,遞來一個大大的包袱,“您家裡送來的東西。”

週六郎讓他放下退了出去,待暖了暖身子才走過去打開,無非是家裡送來的衣裳鞋襪等等,還有一摞家書。

週六郎拿起來,一一翻過見有父親的母親的弟弟妹妹們的,他的嘴邊浮現一絲笑意,不管什麼時候,家人的關心問候都是讓人心中暖意濃濃。

還沒開始看,又有親兵進來了。

“管勾。這裡還有你的信。”

還有?沒有和家人的在一起,莫非是…

週六郎猛地站起來,心跳加速,伸手接過一眼認出是秦十三郎的筆跡,可不是嘛,還有他。

週六郎笑了笑坐下來抖開信,纔看了沒幾行屋門外又有腳步聲。以及傳來親兵和人的說話聲。

“管勾,一個山陰寨下的叫徐茂修的求見。”親兵掀簾子進來說道。

徐茂修?

週六郎皺眉,自從來了西北後,一來官兵有別,二來也不在一個營堡,所以一直並無來往。

“讓他進來吧。”他說道,將手中的信放下。

徐茂修邁進屋內,衝週六郎施禮。

二人相對沉默一刻,氣氛有些尷尬。

“這個給大人你..”徐茂修先開口說道。一面遞過來一個瓷罐。

“這是什麼?”週六郎看着繃着臉問道。

“一些防治凍瘡的藥,抹在皮膚上就好。”徐茂修說道,“是妹妹….哦,不是,是程娘子讓捎來的。”

程娘子…

週六郎只覺得後背有幾條蟲子爬,不由站直了。

“我。我纔不用這個。”他說道。

徐茂修將瓷罐往桌子上一放,竟是不多說調頭就走了。

“喂。”週六郎喊道,“拿走你的東西。誰要這個。”

他嘴裡喊道身子卻沒動,也沒有憤怒的有骨氣的拿起瓷罐扔出去。

豎着耳朵聽着外邊的腳步聲遠去了,週六郎的視線才落在瓷罐上。

防治凍瘡的藥膏…..

他不由咧嘴笑了,又猛地收住笑。

幹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週六郎似乎怕被人看到一般眼神躲閃一刻,遲疑一下還是擡腳走過去,想要伸手又不敢伸手,伸着脖子看瓷罐,似乎這是什麼奇怪的又嚇人的東西。

防治凍瘡…哼,也就女人們纔會惦記這個…

週六郎裂開嘴笑了。要忍住卻又忍不住折騰的憋得臉通紅。

週六郎宅院外的街道上,徐茂修也正含笑而行。

“三哥,幹嗎分給那小子一罐嘛。妹妹又沒有說給他。”徐棒槌拉着臉不高興的說道。

“人生在世,相識也是緣分嘛。”徐茂修笑道,“再說,這小子也還不錯,就要過年了,大家同喜同樂吧,人生不易,還是多一些快樂吧。”

什麼跟什麼啊,一句也聽不懂,徐棒槌皺眉。

“那我不管什麼快樂不快樂的,反正你把你的藥膏送人了,你別用我的。”他哼哼說道。

徐茂修哈哈大笑,擡腳踹了他一下。

“快走吧,趕回去忙年去。”他笑道。

…………….

皇宮裡年的氣氛全無蹤跡,風穿梭其中,越發顯得陰冷。

急匆匆走進貴妃殿中的高通事面色也是陰沉。

“又有什麼事?越這個時候娘娘怎麼越不懂事了?”他低聲不客氣的說道。

貴妃沒理會他的不悅,急匆匆左右看看,走近幾步。

“這個時候纔要緊。”她急道。

“怎麼了又?”高通事問道。

“你知道晉安郡王去找哪個大夫了嗎?”貴妃說道。

高通事吐口氣,就知道別指望這些女人們能考慮點大事….

“他找哪個大夫我都不在乎,他要是找個神仙來倒值得一說。”他說道。

“可不就是找的神仙嘛。”貴妃急道。

高通事伸手扶額。

“娘娘,你想說什麼?”他乾脆開門見山問道。

“他要是真的把慶王治好呢?”貴妃壓低聲音說道。

高通事失笑。

“你別笑。”貴妃焦急說道,“那個神醫可真說不定能治好的!看看陳紹他爹,還有吃金石的童道士…”

這些市井傳聞高通事自然也聽過。

“是那個萬貫錢賣命的神醫?”他神情一怔說道。

“是啊,萬一真的…”貴妃急道。

這個晉安郡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開始並沒有說是找哪個大夫,看似沒頭沒尾的亂問一通,突然說走就走了,等她問清楚是找哪裡的大夫,人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要說這小子沒有別的心思防備着什麼,鬼都不信!

“不是說那就是個神棍嘛,人都說了那人不是大夫,是手裡有正巧對症的秘方,其實也沒什麼厲害,要不然怎麼治了那幾個人後便消聲覓跡了。”高通事遲疑一下說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也對症呢?”貴妃說道。

“萬一?萬一真要治好也還是受過跌損,跟大皇子也是不能比的…”高通事說道。

“他不能被治好!”貴妃打斷他急道。

高通事猛地擡眼看向她,神情肅重。

“這麼說,那傳言不是空穴來風有心人構陷了?”他一字一頓說道。

貴妃看着他眼神閃爍。

“不是的,哦,是,是,哎呀他只是一個孩子怎麼會做那種事…”她說道,“我是怕小孩子醒來了,被人有意教亂說話,你要知道,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看你都起了疑心,皇后一定不會放過的…”

高通事看着她面色陰沉,重重的吐一口氣。

“那個大夫現在在哪裡?”他扶着几案眯起眼慢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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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大院一齣戲,?臉帶笑,口似蜜,心藏刀,自強纔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