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的聲音幾乎震動了半個京城,更不用說皇宮內,這動靜可比適才煙花在城門炸開要大的多。
禁衛們紛紛色變站不住腳,宮女內侍們則乾脆尖叫着抱頭瑟瑟。
“這是什麼?”
大家紛紛的喊着。
高凌波站在廊下,神情木然,沒有驚慌也沒有失措。
“這就是軍監新造的石彈炮。”他說道,“緊趕慢趕,不停的研製廢掉重來,終於造成了幾架送去西北。”
“沒想到第一次驗證其效是在宮城,是你我。”陳紹說道。
高凌波呵呵笑了。
“榮幸之極。”他說道,“張純率人圍宮門,延平郡王攜子慰問皇后,衛戍軍炮轟皇城,這等百年難遇的荒唐事竟然讓你我遇上了,將來史書上必然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陳紹笑了,目光看着火把依舊,但氣氛似乎變得惶惶的四周。
“奸人賊子給別人添墨加彩。”他說道。
高凌波再次哈哈大笑。
“史書上怎麼寫那都是由人做主的。”他笑聲一收帶着幾分猙獰,“誰給誰添彩還不一定呢。”
陳紹嗤笑。
“高大人,大局已定了。”他說道。
“還沒有。”高凌波轉頭說道,他又點點頭,帶着幾分肯定,“還沒有,還沒有到最後,就什麼都有可能。”
他說着話伸手指着前方。
“皇后怎麼了?皇后難道就不能胡言亂語嗎?”
“皇后與太后有嫌隙,衆人皆知。”
“她說我們謀害太子就是我們謀害太子了?怎麼不是她謀害太子私逃呢?”
“人嘴兩張皮,誰說不能說?”
陳紹看着他怔怔一刻,再次笑了。
“高大人。”他忽的拱手,嘆口氣,“我一向看不起你。現在我覺得我的錯了,我的確不如你。”
高凌波看着他嗤聲笑了。
“我知道你在諷刺我。”他說道,“不過這有什麼?臉皮?人要是隻顧着臉皮。那纔是必將得不到臉皮,因爲你的臉皮只會讓別人來做主。”
陳紹點點頭。
“是啊。”他說道。
的確如此啊。
“這一點我不如你。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陳紹接着說道,帶着幾分疲憊轉過身走向殿中,“我去守着太子殿下,你去接太后娘娘出來吧,宮門破了,就不要再抵擋了,非要血染了宮廷嗎?”
高凌波看着他走開,嘴邊一絲冷笑。
“血染了宮廷的可不是我們。而是手持利器對準天子所在的人。”他說道,“今日這一事,誰手裡心裡都不乾淨。”
是啊,誰都不乾淨,都髒了,髒了。
陳紹沒有回頭邁進殿內。
殿內已經空空,適才炮響宮女內侍都跑出去了,聽說外邊的人打進來了,可以想象到時候這些在太子身邊伺候的人是什麼下場,頓時便沒人肯進來了。
太子躺在臥榻上。穿着小衣,整整齊齊,臉上乾乾淨淨。紅暈還未散去,就好像熟睡一般。
那女子適才並不是在治病,而是在爲太子做喪禮,爲太子淨面,淨身,封七竅,焚香安魂。
陳紹在臥榻邊跪下來,叩了三個頭,又轉身向皇帝寢宮所在的方向叩頭。
“臣。無能。”他哽咽說道。
門外有內侍探頭旋即跑開了。
“在屋子裡哭呢。”
小內侍低聲說道。
高凌波不屑的嗤笑一聲。
“這些所謂的硬骨頭文臣就這麼點膽氣。”他說道。
“就別理他了。”太后哭道,“現在怎麼辦啊?”
“娘娘無須擔心。”高凌波說道。
人家打着清君側的旗號把宮門都炸了還無須擔心?
太后顧不上哭瞪眼看着高凌波。
這次是真的被嚇傻了吧?
…………..
兩聲炮響之後。宣德門一片狼藉,伴着爲首的衛戍軍都虞候一聲撞門。殘破的宮門被撞開了。
現場的朝臣們這纔回過神,透過火把和燃燒的火光看向宮廷內,門開了,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不,確切的說,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作爲即將見證卻參與這一刻,將來在史書上能不能留名就在今日了。
朝臣們不由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衫,還沒來得及做出焦急的神情擁簇皇后進宮,就見一直未有下馬的晉安郡王縱馬疾馳過去了。
過去了……
越過朝臣們過去了…
越過皇后過去了…..
伴着晉安郡王的疾馳,跟在他身後的那些衛戍軍便自然而然的催馬跟去。
看着一羣攜着兵器的武將兵丁先入了宮,朝臣們再次愣住了。
這不太好吧……
“皇后娘娘!”
張純邁上前一步,神情肅重,一面站在了皇后身前。
“小心其內逆賊!讓郡王先清場!”
又讓這傢伙搶先了!
“保護皇后!”
“皇后慢行!”
宮門前頓時響起亂亂的喊聲。
人羣向宮中涌去,很快就剩下寥寥數人,其中就有秦侍講、府尹還有延平郡王父子,在宮門外肅立的鎧甲鮮明的衛戍軍面前,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不過沒有人撲上來將他們拿下。
府尹漸漸的站直了身子。
是啊,他們怎麼會被人拿下!
守護京城防務,趕到城門救護皇后,再說晉安郡王能來,其他郡王自然也能來。
“你們都在這裡守好了!”府尹衝四周自己的巡捕兵丁們喝道。
巡捕們亂亂的應聲是。
“大人,郡王,咱們也快些進去吧。”他這才說道。
延平郡王點點頭,神態也恢復了自然,拉住兒子擡腳邁步。
而就在這時秦侍講忽的轉身向外跑,府尹眼明手快一把抓住。
“秦大人。你幹什麼?”他臉色發白的低聲說道。
哪有自己跑的?豈不是坐實了做賊心虛?
啊呸,有什麼心虛的!
誰要是敢說他們的行徑是做賊,誰說這過繼的宗室就必須是晉安郡王了!這還沒怎麼呢。你們就認定新君了?那你們纔是賊心呢!
“十三,我去找十三。”秦侍講用力的掙開他說道。神情有些恍惚。
十三?
秦弧是去接延平郡王父子的,接進來卻沒有跟着過來,而是派人要了城門增防人手,說是要留在城門守着,以防不測。
如今不測已經進城了,那守城門的秦弧是不是已經不測了?
“大人,大人,現在這個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了。最要緊的是要進宮,要在這件事上站穩腳,不能留給被人攻擊的把柄…..”府尹急道,“十三公子是一個人,秦大人,您的身家可不僅僅是十三公子一個人啊!”
而是整個秦家啊,還極有可能是秦氏一族,看樣子晉安郡王這次是過繼爲皇子,爲太子,將來登基爲帝是十拿九穩了。如果這時候不再小心把事情周全了,那秦家將來的日子可就可想而知了。
秦侍講聞言停下腳,轉頭看府尹。明亮火把照耀下,神情浮現一絲笑。
“把柄?”他說道,“把柄從來不重要的,身家也不是有沒有把柄就可以維持的,我秦家,既然做的,就認的。”
他說罷再不回頭轉身疾奔。
將來的身家是將來的事,如今要在意的是眼前的人。
府尹神情愕然。不過旋即眼中閃過一絲歡喜。
那太好了,既然這樣。那罪過就由你們秦家擔着吧。
“護駕護駕。”他高喊着向宮中奔去。
………………
涌進宮內的衛戍軍面對被石彈炮嚇的心神大亂的禁衛簡直是虎入羊羣,頃刻碾壓。
試圖反抗的被當場擊斃。抱頭求饒的被驅趕到一邊,逃散的被追去。
衛戍軍如同潮水般在宮中散開。給身後的衆人開出一條闊長大路。
“程昉!”
一聲大喊陡然在疾奔的人馬中響起,讓緊跟在其後正滿腹激動的顧先生嚇了一跳。
當踏入宮門的那一刻,顧先生覺得就跟做夢一樣。
當然,他不是爲第一次踏入皇宮而激動。
今晚此時邁出這一步,意味這什麼他的心裡再清楚不過,相信在後面追隨而來的朝臣們心裡也已經很清楚了。
這一天,雖然曾經想過,但那是壓在心底絕對不能露出的念頭,沒想到竟然真有實現的一天了。
顧先生只覺得腦子有些眩暈,眩暈之中又格外的清醒。
此時此刻,一步也不容錯。
此時此刻,關係到今後的種種。
他不由用力的深吸一口氣,還沒吸完就聽到晉安郡王喊出這個名字。
程昉?
是誰?
程…….哦是王妃嗎?
這個時候不應該喊太后太子皇帝臣救駕來遲之類的話嗎?
喊王妃?這是在家夫妻閨房嗎?
顧先生差點被一口氣嗆死,連聲咳嗽起來,忙伸着手催馬向前要提醒。
“程昉!”
晉安郡王手攏着口再次大聲的喊道。
“程昉快來!”
因爲他的喊聲,四周的人都安靜下來,嘶啞響亮似乎用盡力氣的聲音在深深的宮殿中散開。
程昉?
朝臣們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晉安郡王妃被高凌波和陳紹僞詔到宮裡來了。”皇后忙說道,一面擡手拭淚,對大家解釋,“如今生死不知啊。”
可不是嘛,神醫娘子……
夫妻情深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忠孝爲大一些啊。
“喊。”晉安郡王看向左右前後的衛戍軍,“喊程昉快來救命!”
一面說道,他一面仰起頭髮出一聲嘶吼。
“程昉,來救命!”
不知道怎麼回事,當這一聲聲嘶喊傳入耳內,皇后只覺得眼一酸,有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她爲什麼想哭呢?明明適才那麼兇險的時候,她都沒想哭呢。
爲什麼此時聽到這年輕人沙啞的似乎用盡氣力的嘶吼一句話而掉淚呢。
酸澀在心底散開除了眼淚無法排解。
“程昉快來救命!”
四周響起雜亂的越來越大的齊聲呼喊聲。
伴着這呼喊聲,前方奔逃的人影中忽的躍出一個反向而來。
“來了!”
爲首的景公公猛地喊道,伸手指着。
所有人都看過去,火把照耀下,奔逃的禁衛,追擊的衛戍軍,揮舞的刀劍,明亮鎧甲,有一女子長髮飛散,衣抉飄飄,穿行在其中,左躲右閃,輕鬆隨意大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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