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綴回頭看過去,見那人是綏侯爵家的填房夫人鄭氏。出身不高,口舌潑辣,和齊綴是兩看相厭。
原是膽小,只敢在背後生點是非。加上她夫君是武將,立有戰功,又寵她寵得不行。沒犯到臉上來齊綴也就不跟她一般見識。
此時她算是抓到短處,得意洋洋就過來了。
鍾品蓮皺了皺眉,道:“侯爵夫人,公主有她自己的主意。”
鄭氏嗤笑了一聲,道:“是啊是啊,公主的主意大過天,也沒你說話的地方。”
齊綴冷冷道:“可不是麼,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填房,到哪兒也沒說話的地方。這多管閒事兒是病,你不知道?”
鄭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尤其視線落在她腹部,冷哼了一聲,道:“綴郡主,妾身可是好心啊。您這肚子裡的,可和公主肚子裡那個不一樣。人家那是叛將之子,您這個啊,可是敵首的骨血呢。這都是要落胎的人了,就別在這兒瞎晃悠了。”
齊綴二話不說上前就先給了她一個巴掌,響亮的巴掌聲讓所有人都驚得呆了呆。
不多時,一個健壯的中年男子趕了過來,怒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鄭氏不防齊綴說動手就動手,頓時就在她夫君懷裡哭道:“侯爺,妾身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她,她怎麼就大打出手啊!還是大庭廣衆之下,妾身不活了,妾身不活了!”
齊綴冷冷道:“這天下,敢在本郡主面前胡言亂語的,你只捱了一巴掌,是最幸運的了。”
綏侯爵氣得不行,道:“綴郡主,你欺人太甚!我夫人不過和你幾句口角,你竟就出手傷人!”
鄭氏哭道:“侯爺,侯爺你看看妾身的臉,妾身的臉都叫她打腫了,妾身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綏侯爵低頭一看,果見鄭氏巴掌大的小臉都被打腫了起來,頓時怒火叢生,厲聲道:“你便是郡主,今日也需得向我夫人好好賠個不是!不然我侯爵府絕不善罷甘休!”
宮裡本就還有很多勳貴暫居,此時御花園里人也不少,此時就紛紛圍了上來,對着齊綴指指點點。
鍾品蓮看她一個女兒家被這樣指點是又氣又怒,看着那被丈夫護着還在哭的鄭氏,心裡厭惡得不行。
他本不是個善於跟人口角的人,可是齊綴是他妻子的好友,他怎麼也是不能坐視不管的。
“鄭夫人,夠了!您若是還有一點體面,便不該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哭哭嚷嚷。綴郡主是爲了保住京城,是爲了保住你等安身之處,才以身侍虎狼!你不但不心存感激,竟然還這般……簡直是面目可憎!”
鄭氏頓時就撒潑了,道:“傳聞西子侍吳王之後,自認不潔,復國之後便去投江!那纔是要流傳千古的貞烈女英雄。她怎麼不去投江!”
鍾品蓮差點沒讓她給氣暈過去!
“還有你這個綠帽子王,若不是你下賤請婚,尚儀憑什麼能生下叛將之子?叛將之子以後便也是叛將,到時候又爲禍京城,鍾品蓮你就要遺臭萬年!”
“住嘴!”齊綴呵斥道。
而可怕的是,這時候圍觀衆人,竟是都由着她撒潑說混話,竟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綏侯爵道:“綴郡主,你今兒,非向我夫人道歉認錯不可!不然便是鬧到皇上,攝政王面前,我也是不怕的!”
鄭氏嬌氣道:“侯爺……”
綏侯爵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又怒瞪向齊綴。
鍾品蓮嘆道:“郡主啊郡主,你看看這就是你保住的一羣人,這就是你保住的京城啊!”
他的聲音無比悲哀,終是讓那些指指點點的人都噤聲了,似也是有些羞愧。但他們依然冷眼旁觀。
鄭氏大聲道:“她算什麼,一個女人用美色和身子立了一點小功,難道就能夠和我家侯爺這樣,上戰場奮勇殺敵的將軍相比嗎!”
齊綴冷冷道:“鄭氏,你不過是仗着有個男人護着你罷了。敢小聲點麼?你不丟人,我都嫌丟人。”
鄭氏得意地道:“我就是仗着侯爺疼我,我纔不怕你這個西南毒寡婦!大家快看看吧!她跟誰誰就沒有好下場!原來出嫁一年郡馬就讓她給剋死了,現在跟那逆賊相好一場,她竟然忍心跑過去把那人給氣死了!雖說是爲了國家,可這份狼毒心思,誰還敢沾上她!”
說得衆人臉色微變。
的確,齊綴對陰連城挺狠的。
從大義的角度來說她是沒錯。可作爲一個婦人,那就……
綏侯爵道:“綴郡主,你今日無論如何必須給我夫人道歉。”
齊綴琢磨着是不是要直接上來把那小賤人的嘴給撕爛!
鍾品蓮氣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有本事跟我們到皇上面前去評了這個禮!綏侯爵,你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和一個婦道人家過不去,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鄭氏立刻道:“她算什麼婦道人家,西南毒寡婦,哪一個婦道人家,能像她那麼狠心!”
“若是沒有綴郡主,你今日還能安身立命站在這兒!”
鄭氏冷笑道:“尚儀駙馬啊,你可離她遠着點,這女人有毒啊,保不齊哪天,你就讓她給毒死了!”
齊綴冷冷道:“鄭氏,你惹着我了知道麼?”
鄭氏叫囂道:“知道啊,不知道你能打我啊?照着臉上打啊!你今兒還是非得向我道歉不可了!”
想到這個平時她都得躲着走的西南綴郡主要向她道歉,鄭氏興奮得不行。
這時候突然有人高聲道:“太子妃殿下到!”
頓時衆人一驚,太子妃自從上次被劫之後便很少出來見人。多少人想着辦法要一見,卻是不得其門而入。就連攝政王也露面少了。
此時連忙下跪請安,卻又忍不住擡頭偷偷看一眼。
果見一身明黃色長裙的太子妃挺着肚子匆匆趕到,臉色非常不好看,身邊除了宮女侍衛,還跟着這陣子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頗爲神秘的宋顧謹。
許是聽說齊綴和人起了衝突……
寧昭昭陰沉着臉趕了過來。
鄭氏眼珠子轉了轉,先聲奪人,道:“殿下,您看看臣妾的臉!綴郡主欺人太甚啊!”
寧昭昭看了齊綴一眼,齊綴冷笑了一聲不說話。
“殿下您可不能徇私啊,誰不知道綴郡主是您的表姐!”
綏侯爵道:“殿下,臣只要綴郡主一個道歉。”
寧昭昭深吸了一口氣,道:“鄭氏,你站起來。”
鄭氏愣了愣,有些不安地看了她夫君一眼,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衆人都跪着,獨她站着,她有些不安。
寧昭昭冷冷地道:“站好了嗎?”
鄭氏:“殿下……”
下一瞬,寧昭昭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殿下!”綏侯爵急了,就想站起來。
墨珠沉聲道:“大膽!殿下讓你起來了嗎!”
綏侯爵咬了咬牙,只能跪了下去。
寧昭昭看着驚愕的鄭氏,冷冷道:“你給我站好了,敢躲,我這就活剮了你!”
鄭氏震驚地看着她。這位殿下向來與人爲善,她實在是沒想到如今寧昭昭竟然會公然袒護那個西南寡婦啊!
“這一巴掌,是本宮要打你。你說綴郡主虐殺陰連城,引人詬病。沒錯,她是爲了給本宮出氣!”寧昭昭厲聲道,“你在城裡,在大夥兒的庇護下躲着安逸的時候,本宮正在皇陵外玩命!陰連城抓住了本宮威脅攝政王,還要活剖了本宮!所以我今天打你!因爲綴郡主是爲了本宮才背上的那些污名!”
鄭氏驚愕地看着她,衆人大氣不敢出。
下一瞬,寧昭昭的第二巴掌落在了鄭氏臉上!
“這一巴掌,替你丈夫打你!你剛纔說什麼?你說你丈夫立了戰功,所以你可以肆意踐踏其他爲國家付出了慘痛代價的功臣?無知破落戶,缺乏教養,娶了你這樣的愚婦,若是綏侯爵府哪日滅門我也不奇怪!”
一番話說得綏侯爵心涼更心驚,低下頭不看鄭氏了。
衆人也十分心涼,紛紛感嘆娶妻娶賢,攤上這樣的婦人,還真是……
寧昭昭不惜力,親自打了那鄭氏五六個巴掌。
京城上下誰也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一時之間誰都不敢吭聲。
畢竟握有實權的是攝政王,王妃又是那位心尖兒上的人啊。
她若不說話便罷了,她既然開了口,誰敢再放肆?
打完了,寧昭昭問鄭氏:“聽說你是仗着你有夫君疼愛,所以跑出來欺負寡婦,連王族郡主也不放在眼裡了。那你看看,本宮的夫君如何,夠不夠本宮今日多賞你幾個巴掌?”
綏侯爵這回是快嚇死了,連忙道:“殿下!殿下息怒!臣下回去自當好好教訓這愚婦!”
寧昭昭冷哼了一聲。
鄭氏已經被打懵了,此時要跪下求饒。
墨珠厲聲道:“大膽!殿下允你跪了嗎!”
“臣妾,臣妾知錯,殿下饒命……”
寧昭昭冷冷環顧四周,道:“百年齊京,逢此浩劫,不曾想各位連驕傲和良心一併丟失了。本宮對你們十分失望。就憑你們這副嘴臉,日後誰還能爲國效力?”
衆人慚愧地低下頭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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