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給他苦頭吃

她還能怎麼想。

她既不想就這麼放過何容,卻又無從選擇,因爲事關至親的性命。

楚雲笙搖了搖頭,不知道蘇景鑠想說什麼。

蘇景鑠拉了她站起來。

雖然一直被蘇景鑠攬在懷裡,而且妥帖的呵護着,但到底是在向風處的屋脊上,所以楚雲笙本來還有些酥酥麻麻的腳這時候已經連半點酥麻都沒有了,毫無知覺。

所以,蘇景鑠才拉着她站起來,她一下子感覺不到平衡,就要一頭栽下來,還好蘇景鑠眼疾手快的擡手攬着她的腰際,將她拉回了自己的身側,讓她再次依偎在了他身旁。

“我只答應放過趙王的性命,卻沒有說不報那一箭之仇,要知道,我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蘇景鑠垂眸,看向下面的玉沉淵,然後再轉頭看向楚雲笙,溫柔道:“怎麼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呢,至少,要把怎麼這幾日所受的皮肉之苦連本帶利的要回來吧。”

楚雲笙擡眸,正望進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知道他並沒有誇張,然而能讓何容吃些苦頭,她自然是樂見的,只是,這跟阿呆有什麼關係?

她現在還來不及細想阿呆爲何會出現在這裡,爲何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她的心思都放到了蘇景鑠的這句話上。

蘇景鑠揚眉,對楚雲笙身側不遠站着的阿呆揮了揮手,指着楚雲笙的腳,擔憂道:“喏,這就是他害的,你且去吧,留條命就行。”

聞言,阿呆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青銅面具,正要往院子下掠去,卻蘇景鑠又道:“用二元的劍。”

話音未落,二元已經擡手將自己腰際一早就準備好的劍對着阿呆拋了去。

阿呆腳尖一點,翻身就接過了劍,同時宛若一道閃電一般,攜帶着凌厲的氣勢直.逼庭院下的何容。

在被蘇景鑠叫停的時候,玉沉淵就已經有了幾分察覺,然而他很會審時度勢,十分清楚,這已經是蘇景鑠能做出的最大讓步,而且既然留了何容的性命讓他帶回去,他也算是能給唐雪薫交差,即使重傷他讓他吃點苦頭,他倒並沒有多少在意。

所以,在見到阿呆執劍而來,在知道了蘇景鑠的意圖之後,玉沉淵也就停下了步子,往後推開了一步,慵懶的倚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對這一切不置一詞。

同時明白過蘇景鑠意圖的何容反應也是很快,再阿呆提着劍掠下來的同時,他一改之前的從容,擡手就奪了身邊護衛的劍,迎上了阿呆的殺招。

蘇景鑠擺明了是要給他一點苦頭,雖然能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但以他的性子又怎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兩人刀劍相接,偌大的院子裡,便只聽得見兩人衣袖帶起的獵獵風聲以及刀劍碰撞的聲音。

何容功夫了得,心智不全而且性子單純的阿呆更在他之上!

幾個回合下來,何容雖然還沒有傷到哪裡,卻已經明顯的感覺到漸漸被壓制的沒有了還手之力,但偏生面前這個帶着青銅面具的青衣人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越來越凌厲。

在何容勉勵支撐到二十招之後,阿呆的劍光已經猶如月華一般朝他整個人都籠罩了下來,根本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吭!

尤其清脆的刀劍碰撞聲最後一聲響起,接下來,在場的早已經眼花繚亂的衆人只看到何容手中的劍已經被蒙面青衣人挑飛了出去。

咔!

伴隨着挑飛出去的劍重重的深深的插入地面,之前如同一株玉樹芝蘭般的趙王何容,這時候已經渾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而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

有些功夫弱了點的將士甚至都還沒有看清帶着面具的青衣人的出手,只不過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他人就已經再度靜靜的站回了楚雲笙和蘇景鑠所站的屋脊。

毫髮無損,安安靜靜,八風不動。

若不是看到庭院中已經倒在血泊裡昏迷過去,不知道是生還是死的何容,衆人都會以爲從始至終他到底有沒有出手有沒有挪動過半點地方。

玉沉淵一直都半眯着狐狸眼睛看着場中的變化,在看到阿呆的出手之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那時候他再阻止也是來不及了,而且不等他阻止,一切都已經結束。

他趕緊上前,擡手覆上何容的脈搏,發現雖然重傷但一息尚存,蘇景鑠所說的,留下一條命,果然不是虛言。

然而……

想到此,玉沉淵都忍不住再次擡眸,打量屋脊上的那個穿着天水之青蒙着青銅面具的人,想要透過他僅僅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看出某些東西,然而結果卻讓他失望,因爲那雙眼睛至始至終的焦點都是落在楚雲笙身上。

又是跟她有關嗎?

玉沉淵冷笑,再揚首看向蘇景鑠,不比他平時的慵懶和不經意,這時候他語氣裡已經明顯帶了幾分不滿,道:“皇太孫殿下這下手可是重了些?”

看着何容身邊僅剩的幾個護衛將他架了起來,他身上被蒙面青衣人不過眨眼間就已經留下了上百道劍痕,每一道都深可見骨,然而這還不算,那些翻涌在外的血肉這時候居然已經呈現出烏紫色。

那劍有毒。

怪不得蘇景鑠會特意吩咐了那蒙面青衣人用他部下的劍。

蘇景鑠這個人,果真是夠狠。

玉沉淵在對心底裡這個名字又深刻了幾分。

然而,玉沉淵難得露出這樣的表情,蘇景鑠依然從容且淡定,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下面已經被劍氣所傷昏迷過去的何容,對玉沉淵冷笑道:“比起這個,他對我們阿笙所做的,這點懲戒算是輕的了。”

玉沉淵擡手,查看了一下何容的傷勢,在他傷口位置,將那中毒的情形認真瞧了個仔細,纔對蘇景鑠道:“重傷他便也罷了,你還用毒,若他不能撐回趙國,那麼……”

不等玉沉淵將後面的話說出口,蘇景鑠淡淡道:“用劍傷他是爲阿笙的腳傷和最近的遭遇報復,而劍上圖了毒,是爲了我這後背肩胛骨上趙王所射的一箭而報復,我說了,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既然答應了玉相會饒過趙王的性命,自然有分寸不至於讓他丟了性命,再加上趙王不是從來都是一個福大命大被上天庇佑之人嗎?”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蘇景鑠擡眸,對着玉沉淵一笑。

那笑容堪比日月光華還璀璨,只是冷意刺骨。

玉沉淵挑眉看了一眼重傷的何容,再擡頭看了一眼屋脊上的蘇景鑠和楚雲笙兩人,也不耽擱,當即揮了衣袖,跟何容那幾個最後剩下的貼身護衛一起,運了輕功,急速離去。

一直看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外,楚雲笙才終於鬆了一直緊緊的攥着蘇景鑠的手,離開他的胸口,咬牙道:“謝謝皇太孫殿下。”

聞言,蘇景鑠身子一冷,只覺得楚雲笙這句話比那一夜在船艙之上何容放出的那一記冷箭更毒更傷人。

楚雲笙這時候只覺得滿腦子裡都是一片混沌。

有了玉沉淵做保,小舅舅的安全暫時不用擔心,剛剛蘇景鑠又很好的給了何容教訓,看到他那一身的傷和毒,即使沒有丟掉性命,要痊癒只怕也要費些時日將養。

所以,這一番驚心動魄,到了現在也終於是落下帷幕,按道理,她應該鬆了一口氣的,按道理,至少她應該有幾分欣喜的。

她和蘇景鑠不但脫了險,還給了何容苦頭吃。

可是她卻並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反而感覺本來就沉重的胸口上又被人壓了一口巨石,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世界裡一片灰暗,毫無色彩。

具體是什麼原因,她只是稍微一想,一捕捉,便覺得一顆心越發沉重,越發呼吸都困難。

想了想,楚雲笙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越發的將手中的玉瓷瓶抱緊了些。

蘇景鑠的心莫名的似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的揪到了一處,他動了動喉頭,正要開口,卻聽院子裡傳來了鐵鏈摩擦的聲音。

緊接着,下面的將士,已經將那玄鐵籠子從偏廳擡了出來。

在看到那籠子的一瞬間,楚雲笙的全部心思也就被吸引了去,她提起步子就要施展輕功往院子下掠去。

然而,身子跳出去的一瞬間,她才發現,雙腳已經麻痹,經脈根本就不通暢,這時候哪裡還能施展半點輕功,然而她跳下屋脊的動作已經做出去了,也就是說整個人已經往下跳去了!

心想着即將就要狠狠地摔了下去,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擡手緊緊的護住手中的玉瓷瓶,然而不等她落地,卻驀地感覺後頸一緊。

準確的說,是後頸的衣襟一緊,她整個人已經被阿呆拎猴子似得,提着領子拎了起來!

雖然這落地的姿勢有些不雅,但到底是沒有摔着碰着,待阿呆一鬆了她的領子,楚雲笙立即回眸,報以感激的一笑。

阿呆那雙清澈的眸子在看到她那一剎那眼底裡的笑意的時候,也不由得盪漾開來同樣澄澈的笑意。

楚雲笙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對阿呆講,還有很多疑問想問他,然而這時候,卻不是他們敘舊的時候,尤其是在這玄鐵籠子面前。

謝過了阿呆,她走近了兩步,靠近那籠子,想要看清籠子裡那女子的真實容顏,然而她似乎是已經被折磨的昏迷了過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整張臉都埋在了胸口上,以雙手抱膝的自我防衛姿勢。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楚雲笙知道,一定是衛國人,而且之前從何容的隻言片語中,她也聽出來了,這人應該是姑姑的部下,不僅如此,她如此頑強,即使受盡了酷刑卻依然死死的咬住秘密不讓何容得逞,這一點,就已經讓她肅然起敬。

更何況,一開始她就對籠中的女子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即使看不見她的容顏。

玄鐵打造的籠門已經被士兵打開,發出沉重的碰撞聲,然而那女子卻似全然聽不見沒有感覺,楚雲笙一步一步的讓自己的雙腳儘量保持平衡走近籠子,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最後,在籠子跟前站定,她咬了咬牙,從籠門直接走了進去,在那女子身邊蹲了下來,屏住呼吸,擡手輕輕的撩開了凌亂骯髒的鋪在她臉頰上的頭髮。

然而,在她面上的頭髮被撩開的一瞬間,剛剛那一動不動如同昏死過去的女子卻突然動了,她擡腳就對着楚雲笙的腹部踢去,同時原本抱着膝蓋的手腕翻轉,待轉過來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閃爍着寒光的半指寬的柳葉刀,直接對着楚雲笙的脖頸而去!

楚雲笙一顆心思都放在了想要辨識這女子的容貌和身份上,哪裡想到這女子居然還對自己懷揣着敵意,而去一出手就是可以讓她立即斃命的殺招,雖然撩開了她的頭髮,然而這一變化太過突然太過迅速,她根本就還來不及看清那女子的容顏,好在她反應快,腰際一個靈活的扭轉就避讓開了她踢向她腹部的一腳,同時手腕隨着那女子的手腕一轉,就將她的手腕緊緊的握在了她的手中。

制止了她的一系列動作,將她控制住的時候,她手中的柳葉刀堪堪停在楚雲笙的脖頸一寸間。

在看到那女子突然出手的一瞬間,屋脊上的蘇景鑠已經不顧一切的朝着玄鐵籠子奔了過來,院子裡距離楚雲笙最近的阿呆也已經提劍直接撲了過來。

在楚雲笙制住那女子、那枚柳葉刀停穩穩的停在她脖頸的時候,蘇景鑠的身子已經到了玄鐵籠子邊上,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柄匕首,此時正落在那女子的眉心處,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在籠子外的阿呆也已經頓了身形,他的劍也已經穩穩的擱在了那女子的頸間。

不等兩人有所動作,楚雲笙的一聲驚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讓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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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萬字了,陌陌又邁過了一道小坎兒,撒花↖(^w^)↗)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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