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那宮女攙扶在假山上靠着,然後擡手利落的解開了她的穴道並拍了拍她的臉頰。
在那宮女動了動眼簾,就要清醒過來之前,楚雲笙轉過頭去看着王后點了點頭,便循着剛剛玉沉淵離去的方向一路施展了輕功追了過去。
湯池外面的守衛已經被支開了大半,楚雲笙估摸着是開始越王想行不軌之事特意這樣做的,這樣也方便了她脫身。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避開守衛離開了天池別苑,回到了昨夜玉沉淵的馬車離去的那處山坳。
然而,明明昨日說好的今天在這裡等着,而等楚雲笙到了這裡,卻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有時候玉沉淵的性子,楚雲笙也拿不準,不知道玉沉淵是先行離開了,還是前來接應的馬車還沒有趕來,她找了一棵長勢茂密的杏樹攀上了它的枝椏,想着先在這裡等等,看看動靜再做決定,畢竟阿呆兄剛剛也跑沒了影子,而以阿呆兄的性子是不會丟下她獨自離開的,如果這裡等不到,她就只好再折返回別苑去找了。
然而,不過纔等了一刻鐘的功夫,不等楚雲笙想着接下來的一步是去找哪裡找阿呆兄,坐在茂密的杏樹枝頭的她驀地聽到了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卻來自四面八方。
一聽到這裡,楚雲笙立生警覺,她放緩了呼吸,將身子越發藏進樹枝深處,並將六識都放開,感受周圍的情況。
越聽,她心底裡的越發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因爲那些聲音都在以她所在的地方爲中心,逐漸靠攏!
也就是說,來人的目標是她,而她的位置已經暴露!
想明白了這一點,楚雲笙也不再原地藏着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同時腳尖一點,藉着樹枝反彈的力道將自己射飛了出去,再施展了輕功直接躥到了三丈開外的樹枝上。
那些聲音也因爲她這突然的動向而一頓,然後也都調轉了方向,再次向着楚雲笙現在正落腳的樹的位置奔來。
而且,這一次似是已經察覺到了楚雲笙要跑,所以他們乾脆也放棄了潛伏,直接跳出了樹枝草叢,提着劍就撲殺了過來。
而這時候,楚雲笙站在枝椏上纔看清楚這些人,他們統一穿着玄色的軍裝,手中的長劍儼然就是宮中御林軍專用佩戴的。
而她才前腳剛出天池別苑,這些人怎的就能找了來,毫無疑問,他們一早就埋伏好在別苑外,只等着楚雲笙逃出來之後,落入他們的包圍圈。
一時間,楚雲笙腦子轉的飛快,看着這些人周身縈繞的肅殺的氣息,手中提着的長劍也隱隱帶着嗜血的光芒,在這個時間點上,能派遣御林軍伏殺她的,除了越王,她不做別的人想。
但是,之前他離開的時候,分明就是被自己的一番說辭打動,要是他想殺自己,大可以在湯池就動手,又何必轉身才翻臉?
雖然想不通,然而,此時卻也不是走神的時候,楚雲笙身上沒有佩劍,而且這些人弄的如此大的動靜,顯然人數不在少數,要是硬拼硬闖的話,她未必是對手。
所以,楚雲笙心底裡隱隱有些焦急,然而行動上,她卻還是保持着頭腦清晰,在樹枝上大約的估計了一下敵人的數量和來的方向之後,她就幾個縱身,跳下了樹枝,往昨日馬車送他們來的那條小路上走。
然而,這些人哪裡會如她的願,不等她的腳尖落到那路面上,本沒有什麼稀奇的路面突然凹陷了下去,似是觸發了某種機關,楚雲笙反應也是及時連忙擡腳蹬在了凹下去的側壁上,借力將自己身子彈射出去,以避免落入這個凹陷下去裡面佈滿了鋒利的刀刃的陷阱,然而,她的身子將將彈飛出去,不等她再一次落到了實處,前面的路口嗖嗖嗖的射過來數十支箭雨,這些攜帶着凌厲之勢,每一箭都對準了楚雲笙的要害,她百忙中一把抓住了一旁探出來的樹枝將自己的身子蕩飛了出去,然而,這一次,才終於將腳落在了實處。
但是這些人卻不給她絲毫的喘息的機會,她腳尖才落地,剛剛四周埋伏着的提着劍的御林軍士兵已經將她團團圍住,那閃爍着銀芒寒光的長劍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就將楚雲笙籠罩在一片月華光芒之下。
她自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在眼看着這些殺招當頭罩下,她驀地蹲下了身子,彎腰的瞬間擡起右腳對着在離她最近的一名御林軍士兵的腳踝用上了力氣掃了過去,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御林軍士兵應聲倒下,而在他倒下的瞬間,楚雲笙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往她所在的包圍圈裡一拖,另一隻手就奪過了他手中的長劍,對着她面前幾個御林軍的腹部就是一劍劈下。
伴隨着幾聲慘叫,楚雲笙已經從這個打開的豁口將自己的身子跳了出去,然而,不等她再度穩住身形,後面撲殺過來的御林軍士兵也已經到了眼前,他們的身手不凡,出劍又狠又準,同時面對數十個人的攻擊,楚雲笙也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無論她走到哪裡,逃到哪裡,等待她的都是下一步殺招,這些人是不將她置死地不罷休,根本就不給她任何的喘息機會。
幾個起落回合下來,御林軍士兵已經倒下了幾十人,然而不清楚他們在林子裡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楚雲笙只感覺殺了一批立即又冒出來一批,像是殺不盡殺不絕似得,而她雖然沒有受傷,但是體力卻在逐漸下降,畢竟,她不是鐵打的,根本耗不起這樣的車輪戰。
再打鬥了將近兩刻鐘之後,楚雲笙只感覺自己提劍的手有些發麻,手中的劍也越來越重,她的肩上和後背也不同程度的掛了彩,鮮血汩汩的往外冒,然而這些人的攻勢卻絲毫沒有轉弱,廝殺了這麼許久,她也只是朝着那條逃生的小路前進了幾步而已,距離前面的路口都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看着這些殺紅了眼的御林軍士兵,楚雲笙真恨不得自己能有阿呆兄那樣的出手,擡手間揮出的一片刀光就能將這些人的性命收割。
想到阿呆兄,楚雲笙不由得有些擔心和焦急,她在這裡遇到了伏擊,不知道阿呆兄是否安全。
然而,她的念頭纔剛剛冒了出來,正在廝殺中的楚雲笙就見到不遠處的枝椏上閃過一道熟悉的天青色的身影,不等她將那一道影子看清,因爲她這一分神,身後的一個御林軍士兵舉起的劍已經向她的肩胛骨上刺了過來,而她一面要抵擋前面四人的攻擊,等反應過來身後刺過來的一劍的時候,卻根本抽不開招式來抵擋,眼看着那一劍就要刺中自己,楚雲笙卻聽到嗖的一聲似是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響,緊接着,那個刺向自己的劍就堪堪的停在了半空中,距離她肩胛骨的位置僅有半寸,而下一瞬,那把劍的主人的身子已經硬挺挺的倒了下來,楚雲笙用眼角的餘光看去,只見到他的左眼上沒入了一根樹枝,那根竹枝直接透過他的眼睛刺中了他的腦袋,所以他纔會在那一瞬間倒下。
而這樣悍然的出手,雖然畫面看着可怖,但是對於已經見慣了太多的死人並且親手了結了太多人性命的楚雲笙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
緊接着,響起了同樣的三聲,嗖嗖嗖,在楚雲笙面前的幾個人便跟着那人一樣,應聲倒地。
而阿呆的身子也如同閃電一般,迅速的出現在了楚雲笙的身邊。
“往那裡走。”楚雲笙一把抹掉自己面上沾上的血漿,擡手對指了指腳下這條延伸出去的小路。
見狀,阿呆擡手摸了摸面上的銀質面具,然後點了點頭,就擡起手來,單手勾起了楚雲笙的後衣領子,要施展輕功將已經筋疲力盡的楚雲笙帶走。
然而,不等他們走出幾步,剛剛在一旁被阿呆兄悍然出手震懾到的御林軍士兵,這時候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們看向阿呆的眸子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恐懼,然而身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減弱,相反以比之前更加靈敏和利落的出手向楚雲笙和阿呆攻了過來。
“我可以的。”
眼看着這些人再度攻殺了過來,而阿呆兄一手還要提着自己,楚雲笙咬了咬牙,身子一動就掙脫開來阿呆兄的束縛,她將手中的長劍一橫,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嗜血的光芒,並道:“既然這些人成心要將我的命留在這裡,那麼我們便殺出一條血路罷!”
說着,她腳腕一轉,將一邊悄悄靠近她的一名御林軍士兵踢出老遠,並反手一劍刺向了另外一人的脖頸並奪過了他手中的劍,然後遞給阿呆兄。
在楚雲笙面對生死關頭的時候,阿呆從未有過遲疑,他擡手一攬,就將楚雲笙遞過來的劍拿在了手中,並腳腕一轉,鬼魅般的身子在面前攻殺過來的御林軍士兵中游刃有餘,幾個起落下來,待他再回到楚雲笙身邊,這一波攻擊過來的幾十個御林軍就已經剩下了跑在最後的幾個人。
然而,不等楚雲笙和阿呆兄有喘息的機會,樹林裡再度閃身出了足有上百個穿着墨色衣服的男子,而這些人單看動作就已經比這些御林軍士兵的功夫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同時,不等他們靠近,樹林裡再度響起了嗖嗖嗖的箭羽劃破長空的聲音,眨眼間就是數幾十支箭朝着楚雲笙和阿呆兄的要害射了過來。
若這時候,要躲避箭雨的話,必然要閃身到一旁,而一旁則是那些穿着墨色衣服的男子已經布好的劍網。
除非阿呆兄的速度驚人,在這些箭雨到達之前就已經騰身出去,避開這箭雨的射程,然而若是阿呆兄一個人的話,以他這般已經接近出神入化的輕功,楚雲笙相信是不成問題的,但是她不行,而阿呆兄若是要帶着她這個累贅,只會拖慢速度,讓兩個人都陷入危險。
這一瞬間,楚雲笙腦子裡就劃過無數種可能和擔憂,然而不等她擡手推開阿呆兄並將自己的身子折返落向一旁的劍網以期再度從劍網中殺出來,阿呆兄已經驀地擡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肢,這還是阿呆兄第一次主動觸碰她後衣領子意外的地方。
不等楚雲笙反應過來,他的腳尖驀地一點,就帶着楚雲笙一起,將身子竄飛出去數丈,並在兩個起落間,就到了剛剛還似是遠在天邊無法抵達的路口。
尚未落地,楚雲笙的目光落到這塊石頭之上之後,就立即出聲道:阿呆兄,劈開這塊石頭!”
阿呆兄抱着她,猶如一道閃電一般將身子落到這路口的石頭後面,他們的腳尖才觸碰到了地面,就聽到叮叮叮幾聲脆響,剛剛射向他們的那些箭悉數落到了這塊石頭的另一面。
而腳尖才落到地面,阿呆兄也不閒着,他立即鬆開了攬着楚雲笙腰際的手,在那箭雨釘入石頭的聲音發出之後,他腳尖一點,就將身子騰空,按照楚雲笙所說的那樣用最快的速度提劍在半空中揮出一道又一道帶着凌厲劍氣的招式。
一劍一劍的,都落到了這一塊巨石之上,不多時,阿呆兄的身子尚且還在半空中,就聽到這石頭髮出一片巨大的破裂聲。
在阿呆兄的劍氣之下,這石頭終於在這些追殺過來的墨色衣服的男子趕過來之前炸裂了開來,而在察覺到這炸裂的臨界點的一瞬,阿呆兄已經長臂一攬,再度抱上了楚雲笙的腰肢,將她一帶,便施展了他此生所能施展的最快的輕功,將兩人射飛出去數丈。
而這一次,他們再不多做停留,即便是身後傳來了一陣陣因爲那塊巨石倒下而引得旁邊的石壁上的石頭紛紛滾落而發出來的轟鳴聲,楚雲笙和阿呆也並未多做停留,而是一同施展了輕功,直接順着這條進城的最近的小道往遼王城的方向飛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