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把握能在這一次救活姑姑,更不能肯定元辰師傅也一定有辦法救治好姑姑,今晚的一切都只是生死一搏,而且,很有可能最後即便是她們按照計劃救出了元辰師傅,最後大家對姑姑的身子卻無能爲力。
而那時候,姑姑已經被帶出了這裡,以後那個被葬如皇陵受衛國萬民朝拜的人就不會再是姑姑。
這一層意思楚雲笙沒有直接點破,而聰明如端妃和蕭宜君當即就已經明瞭。
端妃轉過眸子看向蕭宜君,此時的她眸子裡也跟楚雲笙一樣,帶着擔憂。
而蕭宜君卻反倒輕鬆的很,她聳了聳肩,對她們兩人展顏一笑道:“我還以爲你擔心什麼事情呢,不用怕,橫豎我也不喜歡這裡,我只希望不管我死了,還是活着,都跟你元辰師傅在一塊兒,而如果這一次我真的沒有那個命活着走出這裡,日後鐵定也是會埋在皇陵,而那恰巧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因爲我和你元辰師傅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再相見,這樣倒好,無論今晚成功與否,我至少都能見他一面,如果我死了,就請你們把我燒掉,讓元辰帶着我的骨灰回到曾經他隱居的山谷,在那裡陪着他也好,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了,雖死無憾,我唯一擔心的只是你們,你們這樣做要冒多大的風險,會做出怎樣的犧牲?外面的情勢我雖然都不清楚,但是也可以想象這其中的艱難,阿笙……”
蕭宜君勸阻的話尚未說出口,楚雲笙就已經又緊了緊她的手,搖頭道:“沒事的,只要姑姑願意,我願意拼上一拼。”
一旁的素雲和端妃也同時點頭道:“我們也願意。”
聞言,蕭宜君神情一怔,她的眼底裡隱隱有淚光閃動。
楚雲笙這才鬆開了攥着她的掌心的手,然後轉過頭來對素雲道:“麻煩你了。”
說着話,楚雲笙和端妃就將蕭宜君身邊的位置給素雲讓了出來,素雲一邊取出身上帶着的錦囊,一邊在蕭宜君身邊坐下並溫柔道:“我給公主殿下化個妝容,可能需要一點時間,還請公主殿下耐心等上一等。”
說着,見蕭宜君點了點頭,素雲纔開始倒騰起她裝在鼓鼓囊囊的錦囊裡的東西。
這時候,耳朵尖的楚雲笙驀地聽到了門口有響聲,她神色一怔,立即向門口看了過去,而在同一時間,端妃也注意到了,她們不約而同的掠到了門口。
在停下步子的一瞬間,楚雲笙擡眸看了端妃一眼,她身子一閃就避到了門後不遠處的一根柱子後面,然後楚雲笙貼着房門就看到了門外弓着腰身傾聽的身影,她也毫不遲疑,擡手就將門打開,然後在打開房門的一瞬間,看到是之前跟在端妃身邊出宮的那個小丫頭的時候,楚雲笙也毫不遲疑,在她被發現之後面上還帶着詫異之色的同時,楚雲笙就已經擡手將她從門外拽了進來,然後再度關上了房門。
“你們在做什麼?”
那丫頭面上帶這詫異,眸子裡依然是無辜且天真的。
說實話,楚雲笙的第一反應是先將她抓回來,因爲之前她在跟姑姑說話所以也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聽了多少去,而現在她們的行動尚未開始,是絕對不能走漏風聲出任何紕漏的。
楚雲笙將她抵在門上,單手攥着她的衣襟,目光裡帶着冷意的看向她,並壓低了聲音道:“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聞言,那丫頭一臉無辜的看向楚雲笙道:“我什麼都沒有聽到,不知道你們的什麼計劃。”
她的話才說到這裡,就立即明白過來自己多嘴失言了,正當她面上劃過一絲惶恐的時候,這時候,就見她手腕一轉,腳下的步子靈活的一避,輕鬆的就繞開了楚雲笙的牽制,並在避讓的同時對楚雲笙劈過來一道掌風,讓楚雲笙不得不讓後避讓開來。
楚雲笙沒有想到她還有這等身手,她還在想着該拿這個丫頭怎麼辦,卻不料她不但自己說漏了嘴,而且還是會些功夫的,就在她失神的空當裡,她就已經靈活的避開了她的鉗制,眼看着她已經轉過了身子,手已經按在了門上,擡手就能打開房門。
而這時候,一旦她打開房門,對外面不遠處的守衛們發出一丁點兒信號,那麼這局面將不堪設想!
一時間,楚雲笙既懊惱自己輕敵,又不得不連忙運起輕功身子往前掠去想要趁着那丫頭在打開房門之前將她再次擒住。
然而,不等楚雲笙掠到她身邊,從旁邊掠出來的一道身影突然一個擡手就按在了那丫頭的後頸上,一時間,奔到那丫頭面前的楚雲笙只感覺到一片猩紅的血色劃過她的面上,尚且帶着溫熱。
那個突然掠出來出手的不是別人,是端妃。
而她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拿出來刺死這個丫頭的東西竟然是從她頭上拔下來的一根髮簪。
看到楚雲笙還有些愣神,端妃這才鬆開了手,轉過身來對楚雲笙解釋道:“不是我心狠,而這丫頭本就是衛王派來我身邊監視的探子,這些日子我在她面前都表現的極其謹慎,唯恐出錯,但是如今,讓她聽了這些重要的消息去,如果留她的活口,她一定會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那麼今晚上的計劃就會失敗的。”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才釋然了,難怪這丫頭的身手竟然不錯,只是她之前看到她眸色天真爛漫,還真的只當她是一個無辜的小姑娘,如今卻是她小瞧了人家。
想到此,楚雲笙轉過頭來看向端妃道:“剛纔謝謝你了,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句話楚雲笙是帶着誠意的,如果剛剛自己沒有來得及阻止這個丫頭的話,那麼一旦這房門被打開,她和素雲姑姑甚至連現在在公主府外待命的天殺精銳和藍衣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聞言,端妃搖了搖頭道:“爲了公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
說到此,端妃擡頭看向不遠處的牀榻邊,已經被素雲化了妝容的蕭宜君道:“如果你帶着公主殿下離開這裡,那麼也應該留下一個人來做公主的替身,否則的話,即便是公主的死訊傳出去了,這裡沒有人也讓人懷疑,所以,就讓她來頂替公主殿下吧。”
這一點楚雲笙之前倒是沒有想到,此時她不得不佩服端妃的冷靜,以及臨危不亂的果敢和狠辣,比起來,自己都差遠了。
越想,她就越有些心疼起她來,因爲她知道曾經的春曉是那般的單純良善,她在皇宮裡到底是過着怎樣的日子,纔會將一個人慢慢的打磨成這般。
端妃似是感應到了楚雲笙的目光,她轉過頭來,疑惑道:“你是否覺得我這樣做不妥?或是太過殘忍?”
聞言,楚雲笙連忙搖頭道:“當然不是,換做是我,在知道了這丫頭的探子身份也斷然不會將她留下,我並不是同情心氾濫的爛好人,這一年來在我手下死去的人已經不計其數,我只是覺得你變了,你比之前更加果敢,而這些是我都比不上的,而且,想想你在皇宮裡的經歷,再聯繫現在的處事態度,我就在想你到底都經歷過怎樣的磨難和陰謀詭計,有些心疼。”
聽到這句話,端妃眸色微動,她一邊彎下腰來,要架起地上已經軟倒了的那丫頭的屍體,一邊對楚雲笙道:“還能有什麼態度,那後宮本來就是陰謀詭計圈,想要活下來,就不得不讓自己變得果決狠辣,否則的話,單憑帝王的恩寵想要在後宮中立足,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不過,姑娘,雖然經歷了這麼多,但是我現在過的挺好的。”
說到後面的時候,她的嘴角還浮上了一抹笑意,只是那一抹笑意裡帶着幾分苦澀。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而且,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再去糾結她過的好不好,也已經無濟於事,所以楚雲笙也只是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便也跟着彎下腰來跟她一起將那丫頭的屍體往牀邊上擡。
這邊素雲已經給蕭宜君易了容,從外面看起來,此時的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跟這府裡出來的或者是端妃身邊帶着的那些宮裡的丫頭並無多少區別,只是她的眸子裡的生機已經淡去了不少,即便是妝容再好,也難掩飾住她眸子裡的病態。
然而,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
“怎麼樣?”完成之後,素雲看向楚雲笙笑道:“眸色我已經盡力了,而且公主殿下即便是這般走出去,也不會讓人懷疑,畢竟如今她已經換了截然不同的兩副面孔。”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她和端妃合力將那丫頭的屍體放到了牀腳邊,並對素雲道:“能不能將她儘量易容成公主殿下的樣子?”
素雲剛剛雖然在全身心的忙着手中的活計,但也稍微聽到一些這邊楚雲笙和端妃的談話,此時只一眼就已經看出了她們兩個心中所想,她只是掃了一下這丫頭的臉部輪廓,然後便道:“可以,但只能是大致輪廓,而且,需要更長的時間。”
聞言,楚雲笙點頭道:“沒關係,可以就好。”
話音才落,素雲就已經蹲下了身子,開始倒騰了起來。
而這邊楚雲笙和端妃也沒閒着,她們先除去了這丫頭身上的衣衫,然後小心翼翼的給蕭宜君換上,再將蕭宜君之前身上的衣裳給了這丫頭穿好。
她們忙活這半天的功夫,素雲就已經調製好了自己的藥粉,在她們將那已經換好了裝扮的丫頭擡到牀上的時候,她就開始給她上妝。
楚雲笙和端妃則攙扶着蕭宜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蕭宜君回眸看着牀邊上忙碌個不停的素雲,然後對楚雲笙道:“這姑娘的手真巧。”
楚雲笙點了點頭,也感嘆道:“是啊,素雲很厲害的。”
說着,楚雲笙又忍不住彎腰再度給蕭宜君把起脈來,此時的蕭宜君的脈搏不似之前若有似無,仿似隨時都可能停止一般,此時雖然微弱,但卻已經穩定了下來,看來素雲的靈藥起了作用。
想到此,楚雲笙心裡一鬆,心情也好了許多。
見狀,蕭宜君也笑道:“我也感覺自己胸口沒有那麼堵了,看來老天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她又搖頭道:“我其實不信什麼老天,我相信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比如這一次,如果她之前就放棄了的話,只怕現在就不會有陪在她身邊的姑姑了,所以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楚雲笙都相信只要心中帶着希望,就一定會有實現的時候,她絕對不能輕言放棄。
想到此,楚雲笙垂眸對蕭宜君道:“姑姑現在可否能勉力站起來走一走?”
雖然現在給蕭宜君已經換了妝容,但是想要從這裡離開,卻還是要靠她自己走出去,否則的話,依然會被人懷疑。
聽到這句話,端妃也擡眸緊張的看着蕭宜君。
蕭宜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兩個人緊張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她道:“你們都能做到不可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
說着,她死命的要緊了牙關,然後鬆開了按在梨花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在沒有楚雲笙和端妃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起初還有些站不穩,而且她才一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然而,當她的意識在想到如果這一倒下就有可能讓所有人的努力都前功盡棄,可能再見不到元辰的時候,蕭宜君心一橫,當即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舌尖上的鈍痛刺激了自己,強迫着自己保持靈臺清明,並站了起來。
見狀,楚雲笙差一點高興的跳了起來。
而一旁一直忙着給那丫頭化妝的素雲也終於結束了手中的工作,她轉過頭來看行楚雲笙幾個道:“好了。”
聞言,楚雲笙端妃和蕭宜君幾乎是同一時間回過頭去看向牀上躺着的那個穿着公主服侍的女子,雖然站在她們的角度之可以看到側顏,但卻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相似,如果是光線再暗淡一些,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