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白色的道袍被風吹起了一角,即使在若干年後薛青衣也時常記起柚子樹下那個白衣如雪,風姿特秀的少年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薛青衣解下帷帽放在桌上,坐了下來。過了好一會,也未見有人出來招呼,薛青衣心想難道胡伯胡嫂不在家?柚子樹下的小道君雙目緊閉,已然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前世時,她修煉過烈火心經,知道在修煉時極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她靜靜在坐在木樁凳上,小心地爲他護法,以防外界的事物干擾到他。如有不測,她也可以見機行事。
上一世她只修煉到烈火心經的第三層,這本經書太過狠辣,而且這東海佛珠甚爲神秘,下一層的心法只有通過上一層功力的催動,纔會在佛珠上顯現出來。只因她初初修煉至第三層,未有大乘。所以至此,她也只得了前三層的心法。
想練成心法,她必須重新取回佛珠,只是這機遇卻不是眼前,她記得德泰十九年冬,也就是明年的冬天東海神僧纔會帶着門下弟子來到金陵造勢,當時她得了神僧的眼緣,纔有幸得了這東海佛珠。不過眼下她只能穩固這三層功力,靜待機緣到來。
坐了大概有一樁香的時間,薛青衣的肚子隱隱有了飢餓的感覺。她起身,走到正門口。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心想胡伯胡嫂果真不在,薛青衣依着記憶在牆角的竹簍裡找到了一把鐵鋤,再回到了園子裡,對着泥土地裡就慢慢的掘了起來,不一會功夫就刨出二個大小不一的地瓜來。
薛青衣輕輕一笑,把鐵鋤重新放回竹簍裡,在門口的水桶裡取了一勺水,把地瓜沖洗乾淨,張開嘴一口就咬了下去,入口清脆甘甜,又有着淡淡的果香味,果然還是記記中的味道。
薛青衣又禁不住咬了一口,看了還閉目凝神的簡秋白,心想到時也掘一個給小道君嚐嚐,他肯定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瓜果。
無論是前世和今生薛青衣所求的並不多,只求能夠安逸地生活。可身處亂世,她已身陷局中,要想抽身,已是不能。只求大仇得報,或許會有那麼一天,她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切,過上如此平靜而又怡然自樂的生活。
初秋的夜晚,乍暖還寒,空氣裡飄蕩着淡淡的果香。薛青衣靜下心來,盤腿而坐,摒除雜念,默唸烈火心經,重新開始修煉起來。幾息的功夫,也進入到渾然忘我的境界。
時間消無聲息地過去,等她練完第三層心法,天邊微露白芒。見簡秋白仍是沒有動靜,薛青衣禁不住睏意就靠着木桌睡了過去。
簡秋白睜開眼的一剎那,就看到在桌子上趴着的青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隨意地披在她的肩上,在這靜謐的天地間,她仿如一株沉睡的雪蓮花,冰清玉潔,讓人心生嚮往。
簡秋白站起身,脫下身上的道袍,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見屋門口有一隻水桶,就取了一勺水,喝了一口,再輕輕拍在臉上,洗了把臉。
這一次他修煉“御靈訣‘進益不少,丹田處隱有靈氣聚集。眼下他還只是初窺門道,看這世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這廣垠的世界還真是玄之又玄。
這時,一輕一重二道腳步聲由遠而近。“老頭子,這麼早有貴客呢!我說叫你不要出門了,你還偏要出門。看吧,怠慢貴客了。”女子的埋怨聲傳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薛青衣就醒了過來,只聽得另一個男聲唯唯諾諾地,道:“老婆子,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下次聽你的,全聽你的。
”
“還不快去廚房劈點柴火,這麼早貴人怕還沒有用過飯呢!”薛青衣輕輕地笑了,胡嫂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愛埋怨胡伯,而胡伯呢還是那麼地好脾氣。
“兩位貴客,怕是等了好久吧?”胡嫂爽朗地笑道,“都怪我們家這老頭子,走客訪友,結果和朋友喝酒給灌倒了,你們想吃點什麼,我這就給你們去做去。”
“店家不必如此客氣,就給我們一人一碗青菜湯麪吧。”薛青衣遂又紅着臉道,“兩位不在,肚子實在餓的慌,就在貴地挖了二個地瓜嚐嚐。”
簡秋白在一旁聽了薛青的話,瞬間愣住了,這小姑子居然半夜裡趁着他靜坐,在這園子裡一個人偷吃地瓜。他現在覺得他以前對這個小姑子的認識實在是太有限了,一個貴女居然還會偷吃地瓜?說出去有誰會信?氣人的是這麼有趣的事情,她怎麼也不叫上他,她不知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簡秋白哀怨地看着薛青衣,薛青衣則被他盯的莫名其妙。
“小娘子不必如此客套,這地瓜我們這兒多的是,想吃你就多挖幾個,等下回去也捎帶幾個去,不是胡嫂我自誇,我這兒的地瓜可甜了,方圓不要說百里,就是千里也沒有我們家這麼好的地瓜。”胡嫂的臉上隱隱帶着自傲。
這地瓜的種子還是她的恩人----定國公府的薛小姐送的,當日他們兩夫妻帶着全部盤纏出門,想去盤一個店面,做做小本買賣,卻不料被小偷偷去了全部家當, 若不是薛小姐相助,哪裡會有如今的光景。說到薛小姐,那真真是一個品貌一流,知書達禮的世家貴女。不過她好像好久沒來這兒了。
“那就多謝胡嫂了。”薛青衣的話打斷了胡嫂的思緒。胡嫂見這小娘子神色自然,舉止間落落大方,又不似那麼些城中那些貴女那麼驕氣,不由心生好感。“那你們等着,面馬上就好。”說着,一邊開了正門,一邊對着旁邊的廚房間高喊,“老頭子,柴火劈好了沒有。”
“好了,就好了,別催了。”胡伯說完一邊繼續劈柴,一邊暗暗埋怨,這老婆子就知道催我。
“柴劈好了,就再摘幾棵青菜洗一下,我馬上過來。”
“好了,老婆子,你就別再羅嗦了,還是快快收拾好行囊,速速過來。還說讓貴人久等了,你瞧你這動作。。。。。”一會的功夫,胡嫂在腰間圍了一塊布巾從門內爭匆匆地走了出來,衝着廚房間嚷道“好你個老頭子,埋怨起我來了,你皮癢了不是,仔細我披了你的皮。”又對着薛青和簡秋白,笑嘻嘻地道“讓兩位貴客見笑了,我和我家老頭子平時笑鬧慣了。‘
薛青衣和簡秋白相對一笑,這種平淡中的真情才最是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