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定國公府薛佳人屋內,崔源摁着飢腸轆轆的肚子哆哆嗦嗦從薛佳人的牀榻之下爬了出來,直覺得渾身僵硬奇冷不止,崔源哪怕緊緊地環住了身子,牙齒還是忍不住打顫。
從那一天在太子府邸他得知太子殿下知道了他和薛佳人的醜事,失魂落魄地逃了出來後。崔源戰戰兢兢地躲在這牀塌之下已經整整七天七夜了,白天他像死屍體一樣直體體的躺着,冰冷的感覺從地面直透過後背凍得他的心臟也感覺到了麻痹。
這還不是可怕,比這身體的冰冷飢餓,更可怕的是他內心的恐懼,彷徨還有滿心的不甘。
他害怕被抓,害怕他的人生就這樣結束,害怕一切的謀劃都付之東流。
在嚴重的打擊之下,他感覺到心灰意冷,這一次遠比上一次在迎客來給他帶來的打擊更爲嚴重,不過他到底還是不甘心,他崔源難道就這麼敗了下來,他死死地咬住嘴脣,不可以,他不可以就這麼敗了,他不認命。
只要他還沒有死,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要咬要堅持下去,他要活命,他不但要活命,他還誓要出人頭地,他要把所有蔑視他的人踩在腳下,他崔源就是爲了這個而活的。
爲了這個信念他咬牙挺了下來。
只有在晚上的時候,崔源纔會趁婢子們偷懶不在從牀底下悄悄爬出來,運動一下僵硬的身體,溜去小廚房找一點吃的,而用來給薛佳人喝的湯藥,也有一半落到了他的嘴裡。
不然這樣的嚴冬,他就是沒有凍死,也會被餓死。
第一天夜裡,崔源直挺挺地牀榻之下躺了一夜,特別是薛佳人被太子裸.體遊街,還被太子府的侍衛給***了發瘋後,他更是嚇得在牀榻之下連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也是能憋着儘量憋着,在飢餓冰冷的一天一夜過去後,他深夜從牀底下爬出來的那一刻,差一點就摔倒在了地上,牙齒更是冷得咯咯作響。
第二天夜裡,實在冷的厲害,他的膽子也大了點,從屋子裡的櫃子裡偷了拿條被褥鋪在了地上,雖然仍是感覺到寒氣深重,不過與第一天烙着骨連着心的冷,已經好了太多。
他就想着以後他該怎麼辦?
只要太子在的一天,他崔源是休想有好日子過的。這個時候連從不信命的他,也開始祈禱,祈禱上天能讓九皇子在對陣姬禮時能夠取勝。
只有太子死了,
他纔有活命的機會,而他與薛佳人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知道。
果然,天不亡他啊。
今日白天他從侍候薛佳人的婢子口中無意中得知新帝登基,太子謀逆自裁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崔源差點沒撞上牀榻,他真想仰天大笑。
太子死了,他崔源就不用死了,那他就還有機會,只要等到了今年的春闈,他還是可以考取功名,還是可以魚躍龍門,他在這牀榻之下多了這麼多天,終於等到了這個大好的消息。
他再也不用像狗一樣趴着,他再也不用再躲藏起來,他再也不用委身人下。
他又可以站直在人前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因爲太高興,崔源興奮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一天對他來說太過漫長,好不容易等到深夜,趁守夜的婢子晚上偷懶去了耳房,他迫不急待地匍匐着從牀榻之下爬了出來。
在站起來後崔源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他才呼出口氣,轉了轉僵硬的不行的脖子和身體。
他的目光陰冷如冰,頭髮鬆散,衣服髒亂不堪,滿臉滿嘴的灰塵,嘴脣更是乾裂不堪,曾經那個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的崔家郎君早已經不復存在。
現在的崔源已經到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他小心走到牀榻邊,低頭狠狠地盯了眼牀榻之上的薛佳人,要不是怕他藏身於此被人發現,他真想狠狠地掐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若不是她這麼久了也籠絡不了姬禮,若不是她疏忽大意,讓姬禮恨發現了他們的事,若不是她如此地無用,他現在也不用落到如此的境地。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薛氏佳人,崔源盯着薛佳人的目光如同一條吐着蛇信的毒蛇,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
太子沒有叫人一刀結果了她,還真是便宜了她。
如果她死了,他還用躺在這冰冷的牀塌之下,忍受這麼多天的擔驚受怕和飢餓交迫?
崔源橫眉倒豎。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這個薛氏佳人的錯。
殺了她,崔源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着。
殺了她,出一口惡氣。
他所有的忍辱,他所有承受的一切,難道不應該有一個人來承擔嗎?
崔源的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他低下頭,伸出了雙手去掐她的脖子。
突然,薛佳人睜開了那雙無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崔源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看着她沒有焦炬的眼神,崔源在心中又笑了起來,他是被這幾天發生的事把膽子給嚇破了,一個瘋子還能對付他不成?
一個瘋子當然不可能對付他,可如果這個瘋子恢復了意識呢?
如果這個瘋子憶起了她遭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呢?
如果這個瘋子想到遭受到的無情的背叛呢?
她會怎麼做?
答案當然只有一個,殺了他。
所以這個在崔源眼中的瘋子把手伸到了枕頭底下,那裡藏着一把刀,那是她十歲生辰的時候,他父親從異族手裡高價買下的一把寶刀,削鐵如泥,是用來給她防身的。
用來殺他正好,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對他用情至深,如果他不陪着她下地獄,她怎麼會甘心死掉?
薛佳人的握着刀的手心溼溼的。
她的目光仍是毫無焦距地看着崔源,看着他獰笑着又伸出了他的手,這個她剖心挖肺的男人啊,他到底有多狠的心,她都瘋了,他還不打算放過她。
死吧,都死吧,她什麼也沒有了,同歸與盡吧,薛佳人在心中狂笑,在崔源的手掐住薛佳人的脖子的一剎那,薛佳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崔源的手還緊掐着薛佳人的脖子,他看着她眼中狂亂而又嘲弄的笑意,崔源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那把刺刀,鮮血不斷地從中口噴涌了出來,他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死在薛佳人的手中。
他不能死,他不會死,他還沒有功成名就,他怎麼能死,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噴到了薛佳人的臉上,濺了她一臉的血。
在崔源倒在牀塌的一剎那,他看到薛佳人那張沾滿鮮血而又死氣沉沉的臉上那詭異而又妖豔的笑容。
身上越來越冷了,他的意識渙散了起來,他看到自己一身大紅裝束,坐在棗紅色的馬上進士及第,看到朝堂之上被德泰帝欽點爲狀元郎,志得意滿,風光無限的樣子。
他看到了定國公府的地牢之下,薛佳人慘死在薛青衣的手中望着他時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定國公府在幾息的時間內在他手中彈指成灰。
然後他的仕途扶雲直上,人人對他哈腰奉承,這纔是他崔源的該過的人生。
然後他又看到那個氣質如天人,高不可攀的蕭二郎君蕭銳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而他只能在他手底下搖尾乞憐。
突然他耳邊彷彿聽到一道清冷的女聲,嘆息道“崔源居然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
“原來你一直希望的就是讓他慘死?爲何不早說,我可以有千百種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這聲音是崔源的。
“我只想讓他死在我的手中,不過他現在死在了薛佳人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薛青衣嘆了口氣,看着薛佳人道,“不過薛佳人死了,我阿祖終究會傷心。”
這人是薛青衣,她爲什麼想要他死,還有蕭銳,難道他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們兩個聯手設計的?
不過崔源再也沒有機會得到答案了。
三月初三那天,蕭玉和血狼拜了天地,軒轅石頭也迎娶了葉玲瓏,葉氏家族向來招婿的傳統也終結在了軒轅石頭的手中,薛青衣沒有費力就贏取了靈兒的信任,薛青衣問過靈兒爲什麼這麼信任於她,畢竟她現在是薛青衣,而不是曾經陪伴她的那個蕭玉,靈兒俏皮的點點自己的心,道,“因爲它認識姐姐。”
讓薛青衣心中酸酸的又甜甜的,把靈兒擁在了懷中。
蕭玉盧氏血狼等人仍舊在莊子上住了下來,蕭炎仍舊沒有改掉惡習,在搶來的銀子被揮霍一空之下,惡膽橫生,做起了搶動的買賣,最後被關進了府衙,盧氏顧着舊情,給獄卒了銀兩,讓他在獄中不至太過於受罪。
而蕭蓉蓉一直多年在外的親哥哥蕭禮回來了,蕭禮卻是一個明事理之人,見到蕭蓉蓉除了自責之外沒有怨恨任何人, 他帶着蕭蓉蓉離開了寧國公府,聽說是去了蕭蓉蓉的外祖家。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一個精神瞿爍的老人家,一個純真可愛的小姑娘,還有一對姿容妍麗的男女坐在了城外的小茶寮裡,暖暖的春風飄過,送來銀鈴般的笑聲,“姐姐,這次去揚州我們是要住下來嗎?”
“恩,住一段時間,等靈兒厭煩了,我們再換一個地兒,姐姐帶靈兒踏遍這大好河山可好?”一個女聲輕柔地回答。
“好耶,好耶,風中又傳來小姑娘歡快的笑聲。
“那我們的親事呢?青兒,你還要我等到何時?”有清悅的男聲傳來。
“親事嗎?再等等啊,等我們游完山水再說。。。。”
風中傳來男人無奈的嘆息聲和女人歡快的笑聲。
全劇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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