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鬥氣
蕭景泫送藥的舉動,讓晨曦有些不解。
貌似自己跟他沒說過幾句話吧?
要按他的說法,給自己送藥是爲了讓自己的手快些痊癒,好伺候他四哥,可平素瞧他和蕭景泰二人處着,也不見得兄弟二人的感情有多麼深厚啊!
真是摸不着頭腦......
晨曦想不明白,索性也不管了,將裝着藥膏的盒子收起來。
蕭景泰回竹笙院的時候,晨曦正端坐在矮几邊上爲自己受傷的手上藥。
看着几面上精緻花紋的藥盒,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邁步走進去,沉聲問道:“這是誰送你的?”
荊氏?
按照蕭景泰對這個繼母的瞭解,這完全不可能!
難道是蕭景泫?
晨曦仰頭看着一臉濃色的蕭景泰,給了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五郎君!”
蕭景泰心中不喜蕭景泫,這無關乎兄弟之間的情分,而是從一個男人的直覺。
蕭景泫從前雖然不曾當面對他的未婚亡妻凌若珂表露過什麼,也沒有任何不妥的言行舉止,但男人的直覺卻讓他察覺到了自己弟弟那見不得光的心思和情意。
凌若珂意外之後,消極沉淪的人,不止他一個,蕭景泰還記得蕭景泫也大病了一場,甚至錯過了三年一度的春闈。
誰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惦記着?
蕭景泫暗地裡的所爲,讓蕭景泰感到憤怒和恥辱,兄弟之間的除卻那點兒不可改變的血緣關係,並無半點多餘的情誼。
至於蕭景泫此刻給晨曦送藥的舉措,蕭景泰的第一反應便是:他是來噁心自己的麼?
晨曦是他的貼身侍婢。受了傷也有他這個當主子的護着,何時輪到他一個外人來管他院裡的事情?
蕭景泰的目光毫不掩飾內心的厭惡,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扔出去!”
晨曦愣住了,心道蕭大侍郎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吃錯藥了?
“五郎君說這個治療燙傷很不錯,這才讓婢子試試看!”晨曦眨巴着眼睛說道。
“看來你跟他很熟啊。”蕭景泰嘴角噙着嘲諷的笑意,冷笑道:“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婢女。竟能讓蕭景泫親自送藥上門。面子還真大!”
聽了這含刺帶諷的話,晨曦頓時就不高興了。
無足輕重的小小婢女?
原來她默默爲了他做了那麼多,到頭來好還是一個低賤如泥毫無價值的人?
原本他的毒舌晨曦早已經是司空見慣。可不知爲何,這一刻她心底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難過。
“婢子的面子不大,五郎君送這個給婢子,或許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既然郎君你不喜歡,婢子這就把藥膏送回去!”晨曦面無表情的說道。胡亂將手中的繃帶綁好,站起身來,拿起桌几上的藥膏,擦身從他身邊走過。徑直出了耳房。
蕭景泰被晨曦的態度激怒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控制不住突然涌起的怒意,一張英俊的臉黑沉如墨。腮幫子繃得緊緊的,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摔門回了書房。
因晨曦的手還沒有好利索,準備膳食這些活計就落在了櫻桃和同福身上,晨曦難得可以躲懶,心裡又對蕭景泰的所爲生氣,乾脆眼不見爲淨,遠遠躲開,回到洞庭軒休養去了。
而這廂,蕭景泰一連兩日都沉着臉,那不苟言笑的寒冰臉,讓人遠遠看着都覺得一陣惡寒,不知情的只以爲是朝堂出上什麼煩心事,又或者是刑部又接了什麼棘手的案子。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只有蕭景泰自己心裡清楚,他這是在跟誰鬥氣。
蕭景泰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這麼小肚雞腸,但從他的角度看,他覺得爲了晨曦的將來,這個問題得好好重視,若是蕭景泫存了將晨曦當替身的念想,那這對晨曦而言,是極不公平,也是萬萬不能的。
誰都不能代替誰,誰也不能成爲任何人的替身!
蕭景泰認爲晨曦既然是他的貼身侍婢,他就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特別是來自蕭景泫的傷害!
至於這小丫頭還跟自己生氣的問題,蕭景泰倒是有拿捏住她的把握。伺候主子那是理所應當的,等她的手好了之後,若不乖乖回來當值,看他怎麼收拾她?!
而蕭景泰被襲殺的事件,在調查了兩日無果後,只好暫時擱置下來。
皇帝聽說了此事後,還傳召過蕭景泰去御書房面聖。
蕭景泰對於沒有證據的事情,自然不會胡亂揣測,但皇帝雖然面上不表露什麼,但心裡跟大部分人一樣,把嘉儀這個過氣縣主當成了首要的懷疑對象。
在珍貴妃侍寢的時候,皇帝試探着敲打了幾句,珍貴妃心裡暗恨,卻也不敢當場反駁爲自己的妹妹辯解,因爲自從嘉儀縣主揹着她幹了那麼多不爲人知的醜事後,珍貴妃對妹妹的信任早已不比從前。
雖然嘉儀縣主已經被廢,但單憑她是珍貴妃的親妹妹,也不可能真把日子過差了。皇帝對於珍貴妃對嘉儀的照顧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而他纔會相信,嘉儀若是存了心思,也不是沒有能力對蕭景泰進行報復。
珍貴妃事後讓貼身伺候的女官出宮,親自過問嘉儀縣主此事,得知此事真的與妹妹無關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又尋思着該怎麼跟皇帝說明,還自己妹妹的清白。
時間一晃到了月底,荊世男也已經抵達邊關。
再次收到暗衛傳來的消息時,他提溜着的心才安然着落,一面命人繼續盯着安慶伯府,提防着荊慕歡胡亂說話,一面全身心的投入與北蠻的戰役。力求重創北蠻主力,早日班師回朝。
邊關的戰役晨曦並不關心,一連養了幾日之後,手背上的燙傷已經開始結痂。
她是個非常自覺的人,不待蕭景泰這冷麪神開口,早早回了竹笙院當差。只是那日被人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火之後,晨曦現在是半顆眼睛也瞧不上蕭景泰。心裡越發認定他精分嚴重。得治,更不能慣着。
晨曦盡心完成本職工作之餘,並不與蕭大侍郎多說一句話。
兩個人互不退讓。就這樣僵持着,整個竹笙院的氣氛如歷寒冬,半點兒初夏的燥熱也不見!
(二)爲了哄你
蕭景泰和晨曦之間這樣異常的相處方式終於讓身爲外人的崔榮紹也發覺了不對勁。
這天下了早朝之後,崔榮紹隨着蕭景泰一塊兒回蕭府。看着晨曦面無表情的上了香茗和茶點後退出屋外,他挑眉看着蕭景泰問道:“到底怎麼了?你惹晨曦不高興了?”
蕭景泰沉着臉瞪了崔榮紹一眼。
“說的什麼話?”蕭景泰沒好氣的問道:“合着奴婢甩臉色給主子看。還是對的?”
崔榮紹哈哈大笑,看他這副酸溜溜的吃味的表情,就知道是他惹人家小娘子不高興了,自己又拉不下面子求和。這才弄得彼此這般尷尬。
“晨曦不是一般的小奴婢!”崔榮紹壓低聲音提醒蕭景泰:“想想人家入府當差以來爲你做了多少職責以外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跟一個小女子計較,再說晨曦那丫頭是個什麼樣的。我又不是不清楚,肯定是你惹她生氣了。不然體貼溫柔如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給你甩臉色看?”
蕭景泰冷着一張俊臉不說話。
其實早在他狀似無理取鬧的對晨曦發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只是一時在氣頭上,又想起蕭景泫掩藏着的那份見不得人的心思,就無法冷靜下來。
他只是不希望晨曦受到傷害而已,蕭景泫不是一個無緣無故對人好的人,外人不瞭解他,作爲他的異母兄弟,蕭景泰還是知道他的心性的。
蕭景泰沉吟不語,崔榮紹卻以爲他這是默認心虛,喋喋不休的勸着他。
“第一次覺得你這張嘴,跟東市的廖大嬸有的一比!”蕭景泰倒沒有煩躁,只是容色清冷的看着他說道。
崔榮紹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差點兒氣得跳腳。
東市的廖大嬸可是出了名的神婆,蕭景泰這廝竟然將他比作神婆?
這麼打臉,真的好麼?
“我的意思是你跟廖大嬸一樣,都有一副好口才!”蕭景泰一副‘我這是欣賞你’的表情。
崔榮紹纔不信,冷哼一聲就要告辭,卻被蕭景泰拉住,若無其事的說道:“難得沐休,這麼早回去作甚?”
蕭景泰可不想崔榮紹走了,竹笙院又恢復原來六月飄霜的氣氛。
崔榮紹跟蕭景泰可是多年的表兄弟,蕭景泰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豈能不知道?
“回家無所事事也總比留在這兒被人調侃尋開心強啊!”他隨口應道,作勢起身。
“若是因爲剛剛的玩笑生氣,那可是沒有風度的表現!”蕭景泰拿話激崔榮紹。
“哦!”崔榮紹拉長音笑了笑,反問道:“你還知道這樣生氣是沒風度的表現啊?”
蕭景泰冷峻的臉一陣燥熱,擡手扶額,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他還真是頭一次幹......
“一塊兒出去走走吧!”蕭景泰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
崔榮紹點點頭,應道:“行啊,把晨曦一起叫上!”
蕭景泰狀似隨意的應了句隨便,囑咐冬陽去套車。
時至晌午,晨曦本想去安排二人的膳食,卻聽同福說郎君和崔郎君要出門,還要叫她一塊兒同行。
晨曦隱隱有些明白崔榮紹的用意,落落大方的接受了邀請,跟着他們一塊兒出府去了。
雖然不是趁墟的日子,但東市的喧囂繁華依舊如昔。
青松和冬陽將馬車停在東市大街外邊,一路步行過去。
晨曦自顧自的看着兩邊林立的商鋪,崔榮紹和蕭景泰走在前面,二人低聲說着話兒。晨曦沒有刻意去聽,卻也知道是崔郎君在提點蕭景泰,讓他不要太小氣,跟自己這個小小女子計較。
其實晨曦也不是慣愛計較的人,只是蕭景泰那日的態度,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若非他是族長指定的信息座標。她纔不屑留在他身邊呢!
一路逛過去。晨曦手中提着的東西也多了起來,沉甸甸的,不由在心裡吐槽前面兩個比女子還購物狂的大男人。
幾乎將東市長街上的商鋪一家家逛了個遍後。蕭景泰才提議着找個食肆用膳。
崔榮紹是早就餓了,自然沒有意見。
進的是一家胡菜館。
一身穿胡服眉高眼深的胡人女子將他們引入雅室,雅室的風格設計非常獨特,內裡看起來就像是個精緻小巧的蒙古包。地上鋪着氈毛毯,擺着圓形矮几。一疊繡着銀線雲紋圖騰的蒲團整齊疊在在矮几旁。
胡人女子將三個蒲團擺放好,做了個請的動作,看人跽坐下來後,這纔將餐牌遞上去。
寫的漢字和胡文。倒是很有意思。
蕭景泰剛要開口點菜,餐牌就被崔榮紹搶了過去,一把塞進晨曦的手裡。笑眯眯道:“晨曦,你來點兒。今個兒你最大!”
晨曦做出驚恐狀,忙擺手道:“婢子不敢當!”
“什麼婢子不婢子的,今天這兒可沒有什麼主僕,我們也只當你是辰大人的妹子,沒什麼不敢當的,再說......”崔榮紹說道這兒,目光落在蕭景泰身上,用眼神示意他主動接話。
蕭景泰微不可查的一陣臉紅,點了點頭,示意收到,也跟着附和道:“再說你也清楚我們二人的口味,由你來點菜,最合適不過!”
崔榮紹聽罷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他在這兒爲他們拼命拉近距離,這廝倒好,一開口還把人當婢女使。
不過也好,能聊上就好。
崔榮紹這才理解冬陽和同福二人這些日子受的苦了,合着他們二人冷戰,倒是旁人遭殃,才半天功夫,他就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半點兒暖意也無。
晨曦也不拿喬,直接接過來就點上了。
飯菜很快送上來。
烤羊架,紅燒羊排,羊肚鍋子......
胡人女子還特意取了幾個乾淨的碟子,晨曦從大盤裡取出一些裝在小碟裡,放在自己跟前,笑着說道:“大家用膳吧!”
崔榮紹有些吃驚晨曦的舉動,蕭景泰卻是見怪不怪了,拿起刀子,開始割羊架上的烤肉。
蕭景泰和晨曦不說話,氣氛就有些冷,只能是崔榮紹不斷找着話題,調動現場氣氛。
晨曦不說話是秉着食不言的規矩,櫻桃吃飯時說話的威力她見識過,但人家崔郎君找自己搭話,也不好不理會,只好護着碗盞,小心翼翼地應幾句。
蕭景泰看着崔榮紹抿嘴微笑,肉割着也是心不在焉。
胡人女子進來添酒的時候,崔榮紹透過門縫看到了戶部侍郎的身影,恰好他也看過來,崔榮紹只好起身出去,跟那戶部侍郎打招呼去了。
崔榮紹和胡人女子出去後,雅室內就剩下蕭景泰和晨曦二人。
晨曦自顧自的吃着盤子裡的美食,而蕭景泰依然低着頭,將羊架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
直到他跟前的小碟堆起了小肉山,蕭景泰才放下小刀子,拿起矮几上的醬料淋上去一層,端起盤子,送到晨曦面前,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郎君這是作甚?”晨曦有些錯愕的問道。
“給你吃!”蕭景泰神色淡然的說道。
“爲什麼要給我吃?”晨曦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蕭景泰眉目清冽的看着晨曦,難得柔和的說道:“爲了哄你,不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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