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燈光下,池歡冷眼看着站在她跟前不遠處的男人。
她就不明白,爲什麼有些男人能low成這副噁心的德行。
她手指握着手機,原本是準備打diànhuà給風行的,只是突然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讓她一下沒了機會,高跟鞋踩在厚軟的地毯上,不會發出聲音。
她面上泛着的笑很嬌美,但化得精緻的眉眼籠罩着一層輕薄又刺目的嘲弄,嗓音輕軟卻又極度的冷漠,“人low到一定的境界,還真就是無敵了,我勾搭過你是吧?行啊,用你的手機打diànhuà給我,看我的手機裡有沒有存你的號碼,有沒有通話記錄,有沒有短信記錄,或者微信記錄……以及其他任何我主動聯繫過你的記錄,而且……”
她扯着紅脣輕輕的笑着,“你倒是說說,你究竟給了我什麼樣的角色,能讓我陪你上牀……哦,既然已經上過了,那角兒我應該也已經拿到了,是誰的diànyǐng,什麼角色,嗯?”
方少沒想到池歡會突然問這個,本來就是胡編亂造吹牛逼。
一下就被問得措手不及,根本反應不過來。
更別說會有任何的記錄。
池歡眉梢挑了起來,“怎麼,是你手機沒電了沒法打,還是我的問題很難回答?”
方少被她逼問,額頭上逐漸沁出冷汗,呼吸的節奏也跟着亂,隔得近的話還能看到眼睛裡的慌亂,幾秒後他擡起眼睛,冷笑,“記錄?現在有什麼記錄是不能刪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同時勾搭了好幾個男人,又怕被發現,就把記錄都刪掉了。”
池歡聞言,正想冷笑,卻聽那男人提高了聲音,挑釁的道,“你不就是想要證據,我給你證據啊,你左邊的胸上有一塊指甲蓋大的胎記……你這麼想證明,有本事就脫了你衣服,讓大家親眼看看。”
周遭一陣鬨笑。
池歡手指蜷縮,緊緊的攥着。
胎記?
她全身上下都是白白淨淨的,根本沒有任何的胎記。
這個垃圾是篤定了她不敢tuōyī服,所以纔在這裡大放厥詞張口說瞎話。
最開始嘲笑季雨的那個女人在一旁不懷好意的道,“池xiǎojiě,你們這霧裡看花的各有各的道理,我們也不知道相信誰說的話好了,不如你就委屈一下,脫給我們看看。”
“就是就是,看下唄。”
“…………”
真正尖酸刻薄出聲的不多,但大部分都是看好戲的。
陸陸續續類似的聲音響起後,又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了,“池歡,原來你還勾搭過方少啊,嘖嘖,你那胎記我也記得,不過我沒方少記性那麼好,不記得是在左邊還是右邊了……”
這一下,大廳裡又轟的笑開了。
“哎呦池大xiǎojiě,你這下不脫估計是不行了……你要是不脫了讓我們看看,你這名聲還真的保不住了。”
“這……就怕脫了也保不住啊。”
“這個世界果然是殘酷,大美人就是大美人,就算是貪官的女兒又怎麼樣,市場還是這麼好。”
“……”
沒有誰能跟來自羣衆的惡意匹敵,池歡也一樣。
跟邏輯推理的事實相比,很多人寧願相信自己相信的。
就算這些都是憑空捏造,她們想看的無非就是昔日天之驕女出醜,誰又真的會關心真相到底是什麼樣子。
池歡很清楚這一點,她修剪得漂亮的指甲因爲用力過度而摳得掌心盡是粘稠的血,頭腦冷靜而冷靜,卻還是擋不住陣陣的眩暈。
方少自然是看出了她忍耐的怒意,得寸進尺的笑,“池歡,你到底脫還是不脫,大家都等着……啊”
額頭一陣劇烈的鈍痛,中斷了他的洋洋得意。
“啪”的一聲,一隻馬克杯從天降而降,直接砸在他的額頭上,然後摔碎在地毯上,支離破碎。
方少下意識的去摸額頭,直接就沾了一手的血,他人都幾乎嚇呆了。
整個現場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有些懵。
衆人擡頭去看,卻只來得及捕捉“襲擊者”收回去的手。
深藍色的西裝,露出一截白色的內搭襯衫,腕上的銀色手錶若隱若現。
一片譁然。
方少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砸了,瘋了一樣破口大罵,“誰,哪個龜孫子……保安呢,這酒店的保安都死了嗎?”
方少的幾個朋友見他受傷,自然也圍了上前。
大庭廣衆之下被砸破了腦袋,紈絝子弟怎麼會甘心,“快去……去把砸我的那王八蛋給我找出來……”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旋轉樓梯就已經出現男人正往下走的雙腿了。
深色的西褲熨帖得筆直,一絲不苟,黑色的皮鞋踩着步子,拾級而下。
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男人,攜着一身冷漠到凜冽的氣息逐漸出現在大廳裡衆人的視線中,短髮下原本淡漠的眉眼,覆蓋着一層如雲翳般厚重的陰霾,完美得令人心動的輪廓溢出冷厲的淡漠。
墨時謙極少,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以這樣高調的方式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即便上次在白家白頌的生日酒會上,雖然有有心人注意到他,但並不算是奪目的。
所以連池歡也不知道,這個在她身邊三年多,如今夜夜睡在她身邊的男人,擁有如上位掌權者纔有的高高在上的足以碾壓整個會場的的冷酷氣場。
以至於讓她感受到了一股陌生,混雜着委屈的,心悸的,還有其他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其他情緒。
她慢慢的抿起脣,他不是有事去了嗎?
白頌看着由遠及近的男人,她比在場任何人都清楚,墨時謙生氣了。
認識他長達五六年的時間,這是她頭一次看到他生氣動怒的樣子。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從出現開始,視線就落在池歡的身上,看上去好似淡淡的,但沒有一絲的泄露,無視了其他所有人。
墨時謙徑直就走到了池歡的面前,停下,擡起手摸着她的發,低眸瞥了眼她死攥着的手,嗓音低沉,“手鬆開,嗯?”
她緊繃的神經驀然就鬆弛了,於是手指也自然而然的跟着鬆開了。
再擡頭時,眼睛裡終於瀰漫出一層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