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溫薏頭也不回的離開。
停車坪,aleb盡着一個司機的職責,在她靠近之前搶先將邁巴赫的後座車門拉開。
溫薏走了過去,但沒有上車,而是力道不大的將他落在車門上的手臂不輕不重的撥開了,然後順勢將車門關了回去,又姿勢隨意的倚靠在車身上,並擡起手腕掃了眼時間,才垂下眸淡淡的道,“不是有人通知他了麼,應該快到了,等會兒吧。”
aleb怔愣,他看着她的側臉,初冬的風不大,但夾雜着凜冽的寒意,將她過肩的黑色髮絲吹到了她的臉上,讓她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模糊,卻又仍然掩飾不住那股從她的輪廓線條散發出來的清冷疏離之色。
他靜了將近一分鐘,才低低的出聲,“溫xiǎojiě,您不在這兒吹風等着,墨大公子待會兒也會直接去找您的。”
溫薏偏過臉看他,清清靜靜的笑,“我也可以不來的,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親自來?”
她雖是在笑,但是顯然,眼睛裡並無笑意。
aleb沉默了下去。
溫薏自然也無需他的回答,她用手指將亂髮別到耳後,重新看向前面。
她知道aleb說這話的意思,事已至此,她該知道的,她都已經知道了,而墨時琛該知道的,他也很快會知道,不必非要留在這裡,因爲在這樣的場合,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對峙,都難堪。
難堪的不只有墨時琛,還有她。
可她需要的,就是這樣直白得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難堪。
因爲只有最尖銳,才能讓人毫無保留的清醒。
墨時琛的確是很快到了,在溫薏下樓後的十分鐘,另一輛黑色的車駛入了別墅。
她仍靠在車身上,就這麼看着車開進別墅,看着它停下,然後再看着身穿黑色長西裝的男人自車上下來,邁着長腿一步步的走到她的跟前。
溫薏動都沒有動,淡淡然的神色像是耐着性子在等他——當然原本,她就是在等着他。
墨時琛低頭,看着女人寡涼到冷豔的臉龐,他喉結一滾,早已經準備好的解釋在準備開口的剎那,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她靠在車身上,仰着頭,手指彆着不斷吹過來的髮絲,臉上露出薄笑,“我以爲你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說法呢,”她稍微的歪了頭,嗓音溫溫脆脆的,“還是你打算……直接免了這一個環節?”
墨時琛看着她,眉頭皺的緊緊的,聲音沉而促,“溫……”
他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唸完,急急忙忙的腳步聲雜亂無章的跑了過來,還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就聽到了那慌張的叫嚷聲,“先生……墨先生,不好……了,李xiǎojiě她……”
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跑幾步就氣喘,還是真的着急的語無倫次,之前溫薏遇着的那婦人一臉焦急的衝着墨時琛喊,樣子像是要哭出來了,“李xiǎojiě她……”
溫溫涼涼的嗓音拖着尾音不緊不慢的接上沒說完的話,“割脈啦?”
婦人愣住。
連已經皺眉冷沉着俊臉看向那婦人的墨時琛都收回視線,以一種道不明的視線看向溫薏。
aleb亦是無聲沉默的看着她。
過了好幾秒,那婦人才回過神來,保養得並不大好的手伸到了半空中,脣像是在抖,“李xiǎojiě剛纔說她想自己待會兒,我就沒敢去打擾她……剛纔才發現,她在浴缸裡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我進去的時候,整個浴缸的水都是血水……”
“叫救護車了嗎?”
墨時琛聲音不算高,但凌厲於無形,令人膽顫。
“沒……還沒……”
“不叫救護車來找我哭?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不吭聲?”
婦人平常見他都是一身矜貴淡漠的氣度,雖難以接近,但言談舉止不曾這樣冷厲得令人駭然過,一時間害怕得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我……我不敢擅……擅自做主……”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睛的餘光膽怯的,卻又止不住的瞟向溫薏。
這神情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她怕溫薏。
這怕也不是假的怕,溫薏令人懼,更重要的是,她雖不清楚墨時琛跟這別墅裡住的女孩具體是什麼關係,但在她這種旁人看來,這種關係除了金屋藏嬌,也想不出別的可能了。
這小三跟正室對上,尤其越是有錢有勢的人家,小三就越沒什麼分量,因爲利益當前,哪會管什麼喜歡什麼愛,何況她也沒覺得住在這的李xiǎojiě特別的受寵愛跟重視。
再說,即便是論長相氣氣質……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可能就是吃慣了滿漢全席,偶爾想吃個清粥小菜吧。
她剛纔都是聽到了車子的聲音,知道墨時琛來了,纔敢去找李千蕊,打算通風報信,結果就看到了那一浴缸的血。
她這瞟來瞟去的表情,墨時琛怎麼可能解讀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他煩躁的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領帶,舒緩情緒,然後冷漠的道,“滾去叫救護車。”
婦人慌忙的應了,“好……好。”
墨時琛轉而看向溫薏,他們彼此將近十秒鐘都沒有對話。
在他看着她的眼睛裡,眸底複雜而晦暗,似有好幾種情緒都糅雜在了一起,最後,他鬆弛了繃緊的神經,沙啞的淡聲道,“等救護車到了,我再跟你解釋這件事情……”
溫薏笑了下。
那笑輕而短促,但無疑跳躍着鮮明的諷刺。
“溫薏——”
“你看,我們之前好聚好散的分有什麼不好,非要弄得現在這麼難堪。”
男人雙手掐上她的肩膀,力道無意識的不斷加重,沉着聲音一字一頓的道,“我沒按照之前的說法送她回國,是我不對,但是溫薏,你明知道這輩子我只打算跟你過,你也明知道我對她只是一點愧疚跟不放心,沒有更多的男女之情……你爲什麼非要把事情逼到不留一點餘地?”
他的情緒大概的確是有些脫了繮,以至於連力道都拿捏不住,掐的溫薏的肩骨都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