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不分析事實先下定論,那是極少數的幾次。
那晚是勞倫斯家族舉行的一次晚會,地點就在莊園,擬定邀請的人員都是clod一summer裡的一個專門負責此類huódòng的經理,那時muse雖跟溫薏早已不合,但muse的家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所以當時也一併在邀請之內。
muse到的時候他不知道,他當時應該是在應酬某些生意上的夥伴,聊到一半的時候,一個他跟muse的共同朋友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說溫薏跟muse吵起來了,吵得很厲害。
事發的是溫薏的書房,場面狼藉而血腥。
他推門而入的時候,波斯貓成球狀瑟縮的蜷在地上,乾淨漂亮的毛髮沾滿了血,看得出來身受重傷,偶爾發出又低又尖的哀叫,旁邊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是原本擺在溫薏書桌上的魚缸,裡面之前有兩條小金魚。
muse蹲在一旁哭,想伸手去觸碰受傷的貓卻又不敢,神情心疼又絕望。
溫薏一隻手撐在書桌的桌角,居高臨下,一臉的淡漠,眉間隱隱皺着,表情是厚重的冷色嫌惡,看到他時,也只是掀了掀眼皮,露出一種似笑非諷的輕嘲意味來。
他看了眼溫薏,又低頭去問地上的muse,“拿破崙怎麼了。”
拿破崙是波斯貓的名字,那隻貓是有次他陪muse逛商場的時候,她拉着他去寵物市場買的,他對寵物談不上喜歡或者討厭,她喜歡,他就給她買了。
muse也像戀愛中的其他女人一樣,自稱是拿破崙的媽咪,而他是爹地,他對此也不太在意,因爲他忙,也沒多少心思養寵物,所以拿破崙基本就是muse在養着,她一直很寶貝。
muse一邊抽泣一邊木然的道,“我最近打算出國環球旅行,計劃半年到一年,剛好今天過來參加你們家的晚宴,想來問問你……能不能幫我照顧拿破崙。”
“你很忙,我又想着這件事可能需要你太太的同意,就先來問她。”
“對不起,拿破崙是我跟你一起養的,我帶它過來就讓她不高興了……本來我準備帶它離開,可是拿破崙不知道怎麼回事,趁着我們在陽臺談話不注意,吃了你太太浴缸裡的金魚……很抱歉。”
“怎麼辦,時琛,拿破崙是不是要死掉了……”
前面大半段,muse都是一種心如死灰般的木然語調,那絕望的情緒甚至聽不出絲毫的虛假,直到最後一句問他說,拿破崙是不是要死掉了,才整個聲線都剋制的顫抖了起來。
那貓他談不上多喜歡,但突然受此重傷,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於是他擡頭,對上了溫薏淡漠冷嘲的眼睛,平平板板的問她,“溫薏,是你用魚缸砸傷了拿破崙嗎?”
從前維姬玩那些不入流的把戲,他其實信她,但裝作不信的樣子,後來……當時那一刻,他其實也是信的,如果她開口否認的話。
可他忘了,溫薏早已經厭倦了這種栽贓,解釋,信任的命題了。
她當時勾脣,輕輕冷冷的說了一句,“墨時琛,你不知道麼,如果不是因爲我跟你的婚姻牽涉到衆多利益,如果不是因爲我比任何人清楚這個婚結了就很難離,我早就不想跟你過了。”
他幾乎是立時就變了臉色。
或許是因爲在那之前,他們的關係早已經破冰,甚至已經算是和煦,她跟他說話,跟他笑,也不再鬧着不肯跟他睡,更不再給他甩臉色,他們甚至談論孩子,他以爲他們已經步入了溫情的婚姻關係裡。
可原來,她心裡是冷冷的這麼想的?
溫薏說完這句話就要走,似乎多看他們一眼都會忍不住把嫌惡寫在臉上。
他攥住她的手腕,聲音冷寒的問,“是你砸傷了拿破崙嗎?”
“放開,”她冷漠的看他,冷漠的答,“我真的覺得你們噁心透了,你,你這個所謂的初戀,還有地上那隻快死的貓,都讓我噁心得作嘔。”
他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說。”
溫薏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像是忍無可忍。
“放、開、我。”
“啊!”muse突然一聲尖叫,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是她突然膝蓋跪到了地上,玻璃扎進了膝蓋裡,鮮血直流。
他手一鬆——
是他之前捏得太緊又鬆的太突然,而她正耗盡全身力氣想把自己的手抽出去,極猛的慣性讓她整個人往後跌了幾步,又踩到其中一個玻璃碎片,然後直接就重重的摔了下去。
無數細小的碎片扎進她的皮膚裡。
當然,這不是最糟的。
那天看她倒在碎玻璃中,手臂上的血,還有自身下慢慢涌出的大片鮮紅的血,成就了他二十五六年來最驚心動魄的恐慌時刻。
…………
她從醫院醒來後,整整一個月沒跟他說過一個字。
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耐着性子哄她也好,低聲下氣的求她說句話也罷,她全當他不在,那次流產後她先是在醫院休養了幾天,然後就被他接回了家。
溫家想讓她回去,被他強硬拒絕,她也沒說什麼,跟他回去了。
流產後身體需要調養,她的工作自然就停下了,他父親當時也沒說什麼,只淡淡囑咐她調好身體,又把他訓斥了一頓。
大概一個月後她回了公司。
他以爲事情會慢慢好起來,至少她跟他回了家,也回公司了。
但不到半天,她那個被他收買隨時報告她動向的mìshū第一時間向他彙報,“我剛纔給副總送咖啡進去的時候,看到她電腦上似乎在打cízhí報告……剛纔又問我董事長在不在辦公室,這會兒已經上去了。”
他掛了diànhuà後就直接去了董事長,也就是他父親的辦公室,門沒全帶上,不知是有意無意。
他聽她淡淡靜靜,寥落又堅定的道,“很抱歉,董事長,您這麼栽培我信任我提拔我,但我卻要辜負您一直以來的心血了……”
她頓了頓,語調不變的繼續道,“我想從集團離職,另外,我想跟墨公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