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裡,夏爸爸卸下車,把毛驢拴好。
夏生歡瞅了一眼拉在毛驢車上的一大把一大把各種蔬菜和肉類以及十幾瓶白酒啤酒飲料,心裡砸舌不已,這得花多少錢啊,估計今天做買賣賺得錢都用來支付這些東西食材了。
一向摳門摳的要死的老爸,居然大出血了!再加上他們家現在的日子比起以後來實在算不上好,今天一頓飯竟然就花這麼多錢。對於夏生歡來說,這簡直比從鐵公雞身上拔毛還要驚悚上三分。
這個趙叔叔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忽然自家老爸這樣對待?
於是夏生歡對於趙磊的身份便更加好奇了。從上一世模糊的記憶中搜尋了半天,她也不記得上一世在這個時候,有這麼個人來她家,目的貌似是來看望自家老爸。
“歡歡,站在那裡傻愣着幹什麼?”夏爸爸衝現在水泥擡臺下邊,雙眼遊移,不知道在看什麼,總之在發着呆的自家女兒喊了一嗓子。
“快過來幫忙拿東西呀。你看看你趙叔叔家的兒子,只比你大一點點就知道幫大人的忙了,人家是客人都跑來跑去的忙活,你這個小主人反倒是歇下了。”
說着,夏爸爸伸手朝趙錦程一指,對自己女兒半開玩笑地奚落道:“你說你好意思嗎?你這孩子真是一點兒禮貌也不懂,怎麼傻了吧唧的。”
再傻也不是別人家的崽子!
夏生歡哦了一聲,轉過頭白了一眼正看過來不知是累得還是因爲夏爸爸的誇獎,總之正面紅耳赤的趙錦程,然後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從車上面抱了兩瓶飲料折回來。
夏家的水泥臺上面纔是窯洞的門口,水泥臺有半米高,打了六個臺階。夏生歡撅着屁股爬第二個臺階,幾乎整個人都伏在上面,她的小短腿還不能一步跨一個,因此搬東西搬得滿頭大汗異常吃力。
趙錦程左右手拿得滿滿當當,跟在她屁股後面邁着小碎步一步一挪,時不時在夏生歡快滑下去的時候,趕忙伸手扶上一把,其他時間就是瞪着眼睛直愣愣盯着面前正左扭又扭白白嫩嫩渾圓的屁股蛋子發呆。
另外兩個大人從旁邊來來回回都跑好幾趟了,才見兩個孩子跑完一趟,正跨過門檻慢悠悠地下臺階。
夏生歡嘟着嘴,表情是悲憤的。
趙錦程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是個流氓!總是扶啊扶,扶你妹啊扶,你不會幫老孃全部拿,老孃就不用跑來跑去這麼吃力了麼!還有她發誓,明天她一定要讓老媽去鎮上給她買幾件不開檔的衣服,這麼小就被白吃了豆腐,真是又丟人又不划算。
最關鍵的是如今的趙錦程醜到超出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她真懷疑這個小豆芽菜和上一世的被冠以“極品毒男”的大帥哥是不是一個人。還有,十個女人中有九個是顏控,這就造就了不同的說法,被一個美男非禮叫做調情或者風流倜儻,要是被一個歪瓜裂棗摸上兩把,就叫做耍臭流氓。
以現在趙錦程的情況來看,性質顯然屬於後者。夏生歡在心裡寬麪條淚,妹的,她虧了。
而趙錦程的表情依舊木然,盯着面前小人兒鐵青的臉,眼底有一絲絲笑意劃過。不過他要是知道夏生歡肚子裡在轉什麼念頭,就算不被嚇死,也百分之百絕對不可能笑出來。
好在東西不多,等夏生歡和趙錦程下了臺階,再挪到到毛驢車旁邊的時候,看到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夏生歡和趙錦程心有靈犀般齊齊望向自家的大人,那四隻小眼神明顯是在控訴爲什麼明明沒什麼東西可以拿了也不通知一聲,害得他們兩個跑下來,到時候還得兩手空空的再回去。
兩位大人都在各忙各的,當然沒有看見正渾身散發着怨念的自家死孩子。
夏生歡狠狠地皺了皺眉頭,心內狂咆哮。
得了,最關鍵的是他們以爲對於小孩子來說,臺階很好爬麼?還是認爲所有小孩子都有多動症?或者說都像老哥那個臭小子一樣有爬坡上樹掏鳥蛋居家旅行必備的好身手嗎?
“走。我揹你上去。”
胳膊被人輕輕地拽了一下,夏生歡回過神來來,怒視他,接着趙錦程在她面前蹲下身下,“快上來,你穿的少,外面冷小心感冒。”
“用不着,我自己能上去。”
眼睛剜了對方一眼,用非常霸氣的語氣說完這句話,一甩袖子,夏生歡厥着屁股一階一階地爬着石梯。
哼,小樣兒,別以爲我不知道光是看已經滿足不了你的色心了,你丫還想摸老孃,老孃的屁股是那麼好摸的嗎?魂淡。
趙錦程皺了皺臉皮。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小丫頭一見面就不喜歡自己?對自己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最奇怪的是他還覺得人家親的要命!這不是犯賤受虐狂是什麼?
不正常啊不正常。
於是乎,我們的小錦程也開始皺着一張黑臉皮內心糾結了。
當然,晚飯是由夏爸爸親自掌勺。
夏爸爸曾經在鐵路上還當過一個官兒,幹了整整一年的事務長。那段時間,每天睜眼閉眼都是揮舞着飯勺的廚師,日子一久,耳濡木目染之下,夏爸爸就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這也難怪結婚前從來沒有進過廚房的夏媽媽總是被自家男人嫌棄飯做得難吃。
夏生歡記得在上一世,每逢過時過節,自家老爸必然會下廚大露一手,做一桌子好吃的飯菜,尤其是過大年除夕夜的時候。
每年的那個時候,她和哥哥總是最早蹲在炕上,一個在炕頭,一個在炕尾,雷打不動。然後,他們兩人眼巴巴地看着地上老爸老媽忙來忙去的身影,瞅着一個菜接着一個菜被端上桌子,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但是礙於團圓飯的習俗卻不能偷吃,只能咕咚咕咚不停地咽口水。
一句話,夏爸爸那炒菜的水平絕對是後世五星級飯店大廚級別,做的飯那叫一個香啊,雖說用的是普普通通的食材,但是夾一筷子吃進嘴裡,保證你立刻瞪大眼睛,恨不得把舌頭咬下來吞到肚子裡去。客人到訪也算的上是夏爸爸下廚的一個前提,更別說今天來人是有很多年革命感情的老友了,趙磊在夏爸爸心裡那絕對重量級的人物。
因此,夏爸爸下廚成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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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媽媽揹着一大捆秸稈從地裡面回來的時候,夏華也正好放學出了校門,娘倆兒在自家的石窯背後碰上了,就相跟着走了一路。
夏媽
媽走在前面,夏華小朋友揹着書包低着頭走在自家老媽後面。
兩人還沒有到門口,就看見穿着一身粉嫩粉嫩兔子裝的夏生歡站在前幾天才用紅漆噴好,在傍晚的夕陽照耀下正散發出豔紅豔紅光芒的兩扇大開的大門前面衝他們揮舞着小手。
夏媽媽當然眼尖的看見了自家門口和平日裡相比最不尋常的地方,就是停在門口的那輛惹眼萬分的軍用吉普車。
九十年代的農村三輪車都少見,別說這麼大一輛車,在亮黃色的陽光下鋥亮鋥亮直刺人眼睛,讓夏媽媽和夏華頭腦一陣暈眼花加眼紅,最關鍵的這車還是軍用的。
隔古代那叫什麼?那可不是官老爺做的家轎子!是吃皇糧的大人物!夏華年紀小平生頭一回乍一看到車,還只是感覺到新奇而已,而夏媽媽就不一樣了,心裡的情緒說不上來是誠惶誠恐還是激動萬分,只是憑女人與生俱來非常敏銳的直覺,她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家裡要變了。
畢竟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當年那些被丈夫提攜照顧過的小人物如今在當地都變成了頭兒,可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人來看望過自己生活失意的丈夫。
一來就來這麼個人,任誰覺得都會覺得有門!
兩人走進了。還不等他們問,夏生歡就搶先開口說道:“媽媽,哥哥,咱們家來客人了。”
“什麼人?”夏媽媽一邊往院子裡不急不忙走,一邊看似隨口實則緊張地問道。
“聽爸爸說,好像是他的朋友。”
夏生歡看着夏華比自己長了不只一點點的腿,沒有注意到自家老媽聽後閉上眼睛做深呼吸的表情,心裡正感嘆道這就是差四歲年齡的差距啊,揮動着小短腿,歡快地小跑跟在自家老哥後面,表情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哥哥,我幫你拿書包吧。”
“哥哥,把你的水杯給我,我幫你拿回去放好。”
“哥哥,你餓不餓啊,我還有一袋小餅乾沒有吃……”
夏華看了一眼自家妹子屁股後面甩來甩去的粉色短尾巴,伸手摸了摸她頭上的毛茸茸的長耳朵,笑道:“東西不重,我自己拿着就行了。你跑慢一點兒,小心跌倒到時候摔疼了可別哭鼻子。”
這時候夏媽媽從另外一間屋子裡出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前幾日過生日的時候,夏爸爸剛送的生日禮物,一款尼子大衣西裝褲外加黑皮鞋。
她接了口,順口說道:“你這衣服可是你爸剛給你買的,別還沒穿一會兒就弄髒了,不然,小心我揍你屁股。聽見沒有?”到後面,夏媽媽的語氣越來越不善。
夏生歡一頭黑線,擡頭看了一眼碧藍色的天空中火紅火紅的晚霞,風景是很美麗,但是心情卻十分不美麗。
這尼瑪是什麼情況?孝順也能孝順到反過來被罵的程度?她怎麼會這麼悲劇。哦,她的小心靈受傷了……
其實,也不怨夏媽媽對夏生歡這樣疾言厲色,實在是夏生歡小的時候那光輝的尿牀史和能挨下一個星期不洗臉的記錄以及經常把鼻涕不是抹袖子上就是糊臉上更有甚者流到嘴裡也是經常的事情。
奈何如今對於擁有接近三十歲成熟靈魂的夏生歡來說,有關自己上一世小時候的記憶如同沸騰的小米粥一樣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