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高挑，也很自信。
站在穆天爵身邊，儼然一副賢妻的形象。
不介意他的前任，反而好言相待。
像是一把利刃插進顧晚的心房，整個心臟瞬間變得血淋淋的。
她原本還想，穆天爵不會放任她這麼折騰下去，可沒想到他不讓她折騰的方式，竟然是——他和楊欣雨結婚。
握着門把的手緊了緊，強撐着身子，緩步進入書房。
略過他身邊的楊欣雨，偏着頭，擡眸看向穆天爵，“你要跟她結婚？”
她還未恢復平靜，有些喘氣。
聞言，穆天爵正色。
剛纔鮮有的急色也緩下來，薄削的脣輕啓，“自然。”
顧晚兩條柳葉眉垂下，撇開了頭，喉頭一陣難受，抿了抿脣，忍住眼眶中即將漫出的熱淚。
片刻，她擡眸，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如何也沒流出眼眶。
“是真心的嗎？你愛她嗎？”聲音微微顫抖，卻是不容置喙的質問。
穆天爵臉色縮了一下，亦是嚴肅非常，遲遲沒有開口。
他說不出愛誰的話，除了那個人是顧晚。
就連演戲，他都難以說出那三個字。
喉結滑動，舔了一下乾裂的脣，他還是撇開了眼睛，“是。”
一個字，是肯定的回答。
何其殘忍。
那個曾經說要娶她的男人，轉眼，說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要娶另外一個女人了。
雙眸瞪着他，控訴着他的殘忍。
楊欣雨始終佇立不動，兩人皆沒有說話，她才幽幽開口，“顧晚，我們結婚，希望你也能來。”
顧晚卻好似沒聽見她說的話一般，盯着穆天爵。
眼淚在一瞬間，從眼眶滑落。
“你想在你的婚禮看到我嗎？”此時，她的聲音已經帶着眼中的哭腔，有些嘶啞。
穆天爵身子微顫，轉眸，看向她，搖了搖頭，“既然已經是過去了，那就和過去徹底告別吧。”
和過去徹底告別。
好輕巧的幾個字。
顧晚整顆心房都在顫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佈滿了淚水，充滿了絕望。
“好。”嗓子顫抖得厲害，一瞬間，她幾乎走進了暴走了邊緣，“穆天爵，我放棄了……我放棄了！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下一秒，她手心捂上心臟的位置，轉身，扒開還愣在門口的譚閱，衝出了辦公室。
孤單的身影，我見猶憐。
穆天爵更是怔在原地，全身像是被冷霜凍住，無法動彈。
她那一陣瀕臨絕望的嘶吼，直擊他的靈魂深處。
他深愛的女人說，她再也不要愛他了。
原本他應該高興啊，看啊，穆天爵，你終於把那個你深愛的，也深愛着你的女人逼走了……
像是自然的心靈感應，心臟傳來異常的跳動，穆天爵下意識地捂住心臟，整個高大的身軀躬起來。
好疼……
像是所有的肌肉被大力地牽扯，撕心裂肺的疼。
晚晚，你也這麼疼嗎？
眼角的淚，再也兜不住，瞬間滑落。沿着他堅毅的臉龐，像是飽滿的汗珠，那雙猩紅的眼卻出賣了他的心境。
意識逐漸模糊。
天空的某處，似乎一個虛弱的靈魂在呢喃：看啊，穆天爵，你將你的魂魄丟了……
“天爵！”
“爵爺！”
兩聲驚呼，卻也來不及阻止一具結實的男性軀體，那麼毫無預兆地向着地上倒去。
顧晚無神地衝出去，下了電梯，腳步卻放緩了。有些飄飄然，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踩着雲，空洞而虛無。
“顧晚？”霍峰剛好驅車趕到。
卻見她失魂落魄地走着，滿身狼狽，頭髮隨意地散落，凌亂不堪，衣服皺皺巴巴，像一具遊離地喪屍。
軀體只在潛意識中挪動，卻沒有大腦去控制腳步。
她似乎聽見了呼喚聲，機械地擡頭。
看見一個黑影向自己迅速靠攏，一股熱浪靠近，溫暖了些她冰涼的軀體，腳下猛地一軟，就要跌落。
霍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沒事吧？”
他的話語，在她的耳中，都變成了嗡鳴，只有他嘴型的變化，卻聽不清他的話語。
顧晚乾脆不回話，也不動了。
霍峰只好將她抱上了車。
汽車剛剛啓動，卻在後視鏡中看到譚閱火急火燎地揹着穆天爵衝出公寓，楊欣雨也大驚失色，踏着高跟鞋一路狂奔。
而身邊的顧晚，頭斜靠在座椅上，雙目無神地盯着窗戶，不知道眸中又印下了些什麼風景。
其實，魂魄早已丟失了大半吧。
不過是一段感情的破碎，卻像是兩個世界崩塌。
霍峰載着顧晚，見她無神，便想着將她送回家。
這裡到盛晚別苑稍稍遠了些，一路沉默，車裡氣氛也十分壓抑。
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顧晚，只有等她自己慢慢消化這個事實。這是穆天爵所做的決定，傷人又傷己。
顧晚絲毫沒有回到現實世界的意思。
算了算時間，譚閱他們已經已經到了醫院，便摸出藍牙耳機帶上，撥打了譚閱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霍總。”
“他怎麼樣？”霍峰冷脣微啓。
話語雖然冰冷，也帶着幾分關切。
譚閱微愣了一下，不知霍峰如何知道的消息。
沒有追問，如實報告：“正在搶救，還不知道結果。”
他也有幾分焦急，穆天爵在搶救室中，生死未卜。即便是向來辦事得力，沉穩得當的譚閱，失去了主心骨也有些動搖。
“我一會兒過來，有事打我電話。”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穆天爵在安城也沒有其他親人，只剩下他這個兄弟，他自然不能放他不管。
而今，顧晚又是這個狀態。
他也沒辦法半途將她拋下。
這兩個人，沒有一個人是讓他省心的。
也只好將顧晚安頓好，再去管穆天爵了。畢竟，他身邊還有譚閱，而顧晚只有自己。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可狹小的空間裡，仍顯得突兀。
如今恢復沉靜，空氣中更是浮起了不安定的分子，時刻圍繞着兩人，散發着不舒適的情緒。
片刻，一直沒動的顧晚，轉了頭。
冰冷的雙眸略過霍峰的臉，有些迷離，蒼白而幹腫的嘴脣張開，久含的熱氣噴出，瞬間在冷氣中凝結，煙霧飄蕩。
哽咽一聲，她嗓音清冷而絕望，“霍峰，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