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一秒，顧晚還能保持鎮定。
但在聽到那兩個字之後，她情緒也一下子被推上了頂峰。
“女士！請你注意措辭！”她厲聲呵斥，“你身爲大人，嘴裡不乾不淨，還罵孩子，就是你所謂的家教嗎？”
銳利的黑眸直瞪那女人。
渾身散發出來強大的氣場，嚇得男孩往女人身後鑽了鑽。
女人一瞬間愣神，也是被那一聲唬住了。
老師見狀，立即插進來，打圓場。
“穆梵家長，林林家長，你們稍安勿躁。兩個孩子打架，原因還不知道，我們還是早點兒解決，你們也好趕緊帶孩子去醫院看看。”
老師的聲音將林林的媽媽喚回了神。
怒氣未消，想到被那女人一聲斥責嚇了一跳，心中更是不滿。
“還能怎麼解決，賠錢吧！”她雙手交叉，置於胸前，一副高傲的模樣。
顧晚輕嗤。
這個家長，似乎根本不在乎孩子的傷勢。
林林害怕地躲在她身後哭，她全然不顧。
她蹲下身子，眸光與小穆梵對視，輕柔地問，“穆穆，告訴媽媽，爲什麼會跟林林小朋友打架？媽媽知道，你不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也不會無緣無故就欺負小朋友。”
一邊安慰着，一邊教他說出真相。
這就是顧晚的教育方式。
如果他做錯了，絕不姑息。
但如果他沒錯，她也會全力的護着孩子。
她從來不吃，什麼在別人孩子面前，即便自己孩子沒錯也要道歉這一套。
錯了就是錯了，沒錯就是沒錯！
小穆梵聞言，低下了頭。
他不想說。
他如果說了，媽媽會傷心的……
“呵！說不出來了吧！我看啊，就是這孩子沒事找事！還找什麼藉口？打了我們林林，就得賠錢，你少給我裝，也少給我推脫，信不信我告你去！”林林媽咄咄逼人。
“不是這樣的！”小穆梵憤怒的鼓着腮幫子。
小胸脯不斷地起伏，雙眸無辜地瞪着她。
絲毫沒有畏懼。
即便一個小孩子，黑眸中亦有了些忍而穩的神色。
“明明是張林林說、說……”他擔憂地看了顧晚一眼，還是忍不住委屈，說，“他說我是沒爸沒媽的野孩子！我開始也沒在意，可是他圍着整個幼兒園大吼，結果全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說我是沒爸沒媽的野孩子，我讓他別說了，可他不聽，還圍着我喊我野孩子，我、我一時沒忍住，才……打了他的……”
說道後面，小穆梵聲音越來越低了。
“對不起，媽媽，我不該打人的……”
一聲“對不起”，顧晚心卻揪着疼。
小穆梵很懂事，她工作忙，沒時間照顧他。
他也沒爸爸在身邊照顧。
爸爸媽媽幾乎從沒來接過他，只有一個葉叔叔，幼兒園的人難免也會嚼舌根。
可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就學會了這套惡習了呢？
“道歉。”顧晚沉聲，“給林林小朋友道歉。”
小穆梵更委屈了，卻也轉身，誠心地低頭，對着張林林說，“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
張林林躲在身後不敢出來。
女人像是瞬間揚眉吐氣，一臉嘚瑟的模樣。
“道歉就不必了，說吧，賠多少？”
顧晚冷嗤，“我兒子做錯事，打了人，我讓他道歉了。而你的兒子，不該亂說別人，也是做錯了事，難道不該道歉嗎？只要他道歉，要賠多少錢，我一分都不少你。”
她從錢包裡拿出一疊錢，少則幾千了。
林林媽一下語塞，搞得她好像就是在貪財一樣。
但她眼睛卻一刻都沒從紅鈔上移開過。
老師立馬打圓場，讓張林林也道歉，兩個小朋友握手言和。
不待林林媽開口，有些害怕老師的張林林馬上道了歉。
顧晚也不吝嗇，直接將錢給了林林媽。
“錢我賠你，我不在乎這點錢，但是，我要還我兒子一個公道。雖然我兒子出手打人是錯，但是，你們從小沒教育好孩子嚼舌根也是錯，也希望你們能吸取教訓。要是有下次，就算我兒子再出手，我也不會讓他道歉，更不會給你錢。”
她強勢地話語，連老師都震驚了。
這女人的教育方式，可真的不一般。
先是讓兒子道歉，認識自己的錯誤，但也不會偏袒別人的孩子，一樣爲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
原則上不偏不倚，也看得出來對孩子的庇護。
“老師，給您添麻煩了，我就先帶孩子去醫院了。”
“好，你們趕緊去吧。”
顧晚微微頷首，不理氣得臉色發紅的女人，牽起小穆梵的手離開。
離開辦公室，還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
一直在指責孩子的不是，各種難堪的話，隨着，張林林嚎啕大哭的聲音再次傳來。
顧晚無暇去管別人怎麼教育孩子的，腦海中只有小穆梵那些話。
沒爸沒媽的野孩子。
她能減少工作量，照顧好小穆梵。
可爸爸……
她真的無能爲力……
即便她不願意去相信，但這麼多年過去，再也沒有傳來那個男人的消息。
再深的執念，也被時間磨平了。
眼底一抹神傷。
小穆梵一直沉默着。
直到走出了校園，他才牽牽媽媽的手。
顧晚回神，側過頭，看向他，柔聲問，“穆穆，怎麼了？”
“媽媽，我生氣只是因爲他亂說話，不是因爲……不是因爲沒有爸爸的，你別難過……我有媽媽愛我就夠了……”
他輕微的搖着她的衣角。
顧晚心中不知該是何滋味。
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兒子猜得全透。
突然覺得，她就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不能讓孩子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卻讓他時刻爲自己擔憂。
蹲下身，害怕觸動他的傷口，輕輕將他擁入懷中，輕撫他柔軟的頭髮。
“穆穆，對不起，是媽媽沒用……”
一大一小的身軀，輕輕地靠在一起，像是相互取暖。
她曾想過，不要這個孩子。
可這是一個生命，還是穆天爵的血脈。
她終究狠不下心……
遠方，一輛黑色寶馬商務車後座，一雙銳利的黑眸直射過來。
那一大一小的人兒刺痛了他的雙眼。
她竟然有了一個孩子……
誰的？
她身邊早已有了其他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