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奇琛睡了整整一天。
從手術室出來,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緩緩醒來。
若不是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顧晚怕是以爲他要長眠下去了。
實則,葉奇琛做了一天的夢。
說是夢,卻也是真實存在過的現實。
他夢到了他這三十年的過往。
往年與兄弟的情誼,家裡的人,自己的研究,乃至以前的情情愛愛、鶯鶯燕燕,一場場,一幕幕,就像是電影畫面一般,迅速地在他腦海中放映。
當然,還有一些原本便記不得的,也沒再回憶起。
他醒來的時候,倒是看到了三對熬紅了的眼睛。
“你們不會守了我吧?”他戲謔道。
輕鬆地撐起身子,胳膊卻有些麻木。
壓了一天,血液不循環了。
“知道你沒事,誰守你啊。”穆天爵不客氣地迴應。
霍峰乾脆看戲,不回話。
顧晚輕笑。
這樣的相處方式,應該就是他們曾經的日常吧?
“等你有事,我守你!”葉奇琛咬牙切齒,臉上卻痞意十足。
他是毒不過穆天爵,冷不過霍峰,好在賤得可以。
“等我有事再說。”
穆天爵揮了揮手。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大力地推開,“阿琛!”
門口,一男一女的中年人,早已是淚流滿面,兩鬢早已斑白,面容憔悴。
眼睛腫得像是核桃一樣。
葉奇琛怔怔地看着門口,忘記了反應。
臉上痞痞的笑意頓失。
“爸,媽。”
“兒子!”葉母瘋了一般地衝上去,將兒子抱進懷裡。
雙手狠狠地將他勒緊。
深怕一個不注意,葉奇琛又會像她午夜夢迴一樣,轉眼便消失無跡了,彷彿這一切又是夢境。
五年,她始終無法忘懷兒子的死。
即便有霍峰時常來孝順,終究不是親生兒子,如何也沒那般親近。
穆天爵三人識相地退出了病房,並替一家人掩上了房門。
見葉奇琛已有醒來的跡象,他們立即通知了葉父葉母。
他們就這麼一個獨子。
因爲葉奇琛的死,兩個近半百的人,之間老了十歲。
即便有五年時間療傷,也不見有所好轉。
兒子死而復生,他們的情緒又如何能平息得了。
走出病房,走廊上充斥着各種混合藥水的味道,比病房裡更濃郁些。
瞬間闖入鼻息,穆天爵覺得大腦有些懵。
眼前一黑。
在意識還未消失之前,他緊急扶住了牆。
可他的手臂,哪裡還有力氣?
“天爵!”顧晚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怎麼了?”
待在他身邊,她隨時都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若是他有什麼不測,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
意識並沒有完全被吞噬,穆天爵擺了擺手。
霍峰亦是在第一時間扶住了他。
不然,顧晚一個人實在無法支撐他一個大男人的重量,即便他因病瘦了許多。
“天爵,你回病房休息吧,阿琛醒了,你也得養好身體,等着做手術了。”
“好。”
每一場手術,都需要一個適合手術的身體條件。
若是身體太差,手術的風險也會隨之增加。
身體素質越好,成功率也就越高。
沒有人懷疑過,葉奇琛是否也會有無法研究出輔助器的可能……
等待葉奇琛研究的日子十分漫長。
每過一天,對幾人來說,都是最漫長的等待。
霍峰還好,他還得回公司處理事務,每天忙起來,也沒有時間再去思考那麼多。
倒是顧晚,她時刻守着穆天爵。
她回來的消息,誰都不曾透露。
穆天爵和葉奇琛的行蹤,除了他們幾個,也就是葉家父母知道。
於笑笑和楊伊茜也不知道,也無法過來陪她解悶。
穆天爵身體衰弱得很快,以一種顧晚無法想象的速度。
明明之前還全然無事的他,就像是前幾日還精神抖擻的大樹,經歷一陣狂風暴雨,突然就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幹。
如今,他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
睡眠對他來說,已然成爲最好的休養方式。
顧晚擔心他有個什麼意外,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在病前。
葉奇琛來病房的時候,顧晚還在打盹。
晚上睡得不安穩,白日裡自然精神不振。
“什麼事?”穆天爵壓低了聲音,幾乎只有氣流在空氣中流動。
葉奇琛挑眉,看看顧晚,懂了他的意思。
亦是壓低了聲音,“有一個壞消息。”
他在治療後,恢復了絕大部分的記憶。
除了最初的虛弱症狀,身體並沒有太大的損害,如今已是意氣風發。
每日都認真打理過的髮型,更是顯得他精神抖擻。
顧晚坐在邊,打盹時還搖搖晃晃的。
不知道是不是葉奇琛的聲音驚動了她,腦袋猛地往前一栽,意識立即回籠。
擡眸,看見葉奇琛站在病房內。
“阿琛,你來啦?”聲音還有些犯迷糊。
“恩。”葉奇琛點了點頭,“你這大白天的還打盹兒……”
他**的眼神看向穆天爵,“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所以要完成一輩子的**吧?原來你這麼**?”
“你胡說什麼呢!”
顧晚的蘋果肌瞬間刷上一層粉紅色。
即便已經習慣了葉奇琛如此開放的語言態度,她還是無法適應。
穆天爵眉峰微挑,蒼白的臉色有了幾分神采。
“有人滿足我,總比你抱着試管好,還是……你有特殊癖好?”
葉奇琛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嘚瑟地說,“我有特殊癖好又怎麼樣?反正那些實驗結果要用在你身上……”
他的話,單純的一聽倒是無妨,若是腦補上那樣的畫面……
簡直不堪入目!
還要將那些用過的東西移植到穆天爵的腦袋裡……
顧晚一陣惡寒。
穆天爵也驟然黑了臉。
甚至後悔自己跟他開那個玩笑,恐怕,現在的自己都很害怕用他的實驗成果了。
見兩人吃癟,葉奇琛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轉而正了正色,“我來是有正事的。”
“說!”語氣生硬,還有幾分不耐。
腦海中的畫面總是揮之不去,他甚至不想見到葉奇琛這個人!
“我的實驗……”葉奇琛有些艱難地開口,“似乎在我失憶之前,就進入了瓶頸期,研究了幾年也沒什麼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