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顧晚額頭汗如雨下,上下齒緊咬木棍,嘴脣發白。
待擠出的血逐漸由黑紅變紅,穆天爵熟練地將傷口包紮好,取下她嘴裡的木棍。木棍上,印上牙齒的凹痕,很深。
穆天爵眉心微蹙。
一定很疼。
可目前沒有止疼藥,她只能忍。
“還好嗎?”
腳踝已綁好紗布,傷口仍傳來痛感,顧晚忍不住脫口而出:“疼……”
沒有安慰,他突然沉聲道:“你也知道疼,誰讓你往蛇窟裡鑽!”
“蛇窟?”
顧晚的心微顫。
剛纔……那是蛇窟?
慌亂間,她竟然鑽進了蛇窟!
難怪食人族不敢跟進來!
還好她只是遇到一條蛇!
今天,若不是穆天爵及時趕到,她沒有成爲食人族的飽腹之物,也要被蛇羣給侵食了。
想到羣蛇朝她吐蛇信子,身子不禁寒戰。
“恩。”穆天爵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全然沒了之前的驚慌失措。
顧晚焦急地解釋:“我身後有食人族在追我啊,我跑得又沒他們快,不然,我就只能等着被吃掉了。”
那時候,她別無選擇。而且,她根本不知道,那竟是蛇窟!
前有食人族,後有蛇窟。
此地的確不安全。
“嘶——”腳踝處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感,卻是因爲穆天爵指腹壓了傷口。
淚水在眼眶打轉,她怒吼:“你幹嘛?”
“讓你記住疼,看你以後還敢亂跑!”
說罷,穆天爵上前扶起她,沉聲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得趕緊走。”
“恩。”
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只是想起在叢林中的遭遇,她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被他扶起,顧晚身體靠在他身上,跛着腳,一步一步往前行。
此刻的穆天爵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仍在這片危險的叢林中,心境卻不似之前。身邊這個人,是她在危急關頭,呼喚的那個人。
他就像守護神,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她在身邊。
每一次,她覺得自己快逃不過去了,他總能及時出現,然後,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或許,這就是此時此刻,即使是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只要他在身邊,也會覺得安心的原因吧。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睜眼看到他,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找你。”聲音風輕雲淡,就像說“吃飯”一樣輕鬆的事情。
顧晚無言,心中柔軟的一角卻被不知名的力道觸動。
從國內到非洲,飛機就是十多個小時。
那麼遠的路程,他竟趕來了。
而且,他那麼快就找到她,救她於危難。在她離開不久,他就找來了吧?
心中暖流趟過。
下一秒,穆天爵冷厲的聲音凍結了溪流,“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顧晚語塞。
當時,她確實過於欣喜,忘記了一切。
一顆心全撲到非洲,心中曾有告訴他的念頭,卻因爲想到他會阻止而放棄。想見母親的渴望,戰勝了理智。
那人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向來話語偏少的他,竟開始嘮叨。
“你有沒有想過,非洲不比國內,到處都是危險。”
顧晚張了張嘴,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的不辭而別讓多少人擔心,如果不是徐總及時告知我,等我找到這裡,看到的就可能是你的屍體!”
穆天爵臉色愈發黑沉,聲音冷厲,好似眼前就是他害怕的一幕,轉而瞪她,卻帶着關心的責備。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穆天爵。
她知道,他的冷厲、責備,是出於擔憂。這才察覺,他額頭上的細汗還未消失,而後背早已被浸溼。
不知道他是有多急切,才那麼快找到她,而她,竟現在才注意到。
顧晚心中小小的愧疚,片刻又被感動沖走。
身子自覺地往他身子上靠了靠,找到安心的依靠,她自責的開口:“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訴你。”
她低頭嘟囔的模樣,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還有下次?”
慍怒的語氣,顧晚慌忙改口:“沒有了!”
她嚴肅的臉,像是作了保證。
穆天爵不語,臉色卻微微緩和。
扶着她往來時的方向走,顧晚受了傷,身體虛弱。沒走幾步,便沒了力氣。只好將身子的大部分力量依託給穆天爵。
眼前景色相似,顧晚看得眼花繚亂,仍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轉而問穆天爵:“對了,我在樹林裡迷路了。我們現在要怎麼出去?”
他陰沉着臉。
“我做了標……”
穆天爵放眼望去,雙眸倏爾沉重,臉色青黑。
樹上,哪裡還有他標記的痕跡?
縱使方向感再好,這暗無天日的樹林,也成了他無盡的囚籠。
“怎麼了?”顧晚後知後覺地問道。
穆天爵警覺,這一路,他爲了防止迷路,做了諸多標記。而剛纔沒做標記的一段路,他絕不會有錯。
剛纔還路過的地方,顧晚的東西還散落一地,兩人還停下來撿了些有用的東西。
既然一切都不會有問題。
那麼,肯定有人作祟!
“別說話!”眯眸,目光掃過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
難道被剛纔路過的野人取下了?
可野人離開的方向,與他來時的方向不同。
難道……另有其人?
顧晚沒有開口,叢林裡的確危險。心中卻懷疑,難道是野人又折回來了?
穆天爵面色難看,在野生叢林中,到處都是危險的毒物和猛獸,又有食人族出沒。四周都是危險!他停下,從旅行包中掏出兩隻拆散的支。
顧晚錯愕——
那是……?
穆天爵熟練地組合,她還未反應過來,一把完整的已經握在她手中。
“這裡危險,有人靠近你就開,知道怎麼開嗎?”
背脊那種陰暗的感覺越發靠近,穆天爵說話間,迅速組合另一把。
沒見過,哪裡會開。
顧晚想搖頭,卻倏地被他摟着,往身側倒去。
耳邊劃過空氣被爆破的聲音。
穆天爵下意識地躲到樹木後,將顧晚護在懷內。
顧晚頭砸進他寬闊的胸膛,動作快得她反應不及,吃痛,卻是不解:“怎麼了?”
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有一種驚魂未定的感覺。
擡頭,穆天爵雙眸幽深,垂下眼簾,目光盯着她的右後方,透露出危險與冷意。
低頭,順着穆天爵的目光看去——
草叢中,一顆彈殼,異常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