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汪氏便來叮囑過林安兒,今天是六叔一家正式改嫡後的第一天,讓大少奶奶早上一定要去給老太太請安。
鑑於上次被金老太太挖苦她穿得寒酸,林安兒今天盛妝打扮。
一身大紅纏枝滾金邊的褙子,下面是月白色十二幅紗裙,腰上是金色軟煙羅的絲帶,頭上戴了金絲鬢,插着金步搖,綴着金蝴蝶,戴着金耳墜、金項圈、金手鐲,又擔心還不夠華貴,褙子外面加了件金絲鑲珍珠的短披肩!
金大少奶奶剛剛走出門,就和準備去鋪子的金大少碰上,於是金大少徹底傻了,他呆在那裡整整十五秒!
十五秒後他揉揉眼睛,眼睛還沒給亮瞎,真難得!
金老太太看到林安兒,氣得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汪氏和女兒金瑤以及兩個兒媳都知道上次的事,一看林安兒這個打扮就知道她是來氣老太太的,便強忍着笑,等着看好戲。
可六房的幾個女眷卻不知內情,金璇的脖子上還戴着林安兒送的累絲鑲紅藍寶石的金項圈,看到金光閃閃的林安兒,連忙湊過去:“林姐姐,您快看看我戴這項圈多好看啊。”
噗!
林安兒笑着誇獎幾句,金璇眉開眼笑,她還是小女孩,雖然不懂規矩,但天真單純,林安兒對她沒有惡感。
金老太太卻不高興了,問林安兒:“又不是逢年過節,你穿成這樣做什麼?”
“安兒給祖母請安,以示隆重啊,再說我不就是穿了件大紅衣裳。難道我穿不得大紅嗎?”
她是正室,金老太太再恨她,也不能說她穿不得大紅。差一點又被這個小丫頭繞進坑裡,金老太太陰沉着臉:“你是玖哥兒的髮妻,你當然能穿大紅。可你穿成這副樣子,若是讓別人看到,會以爲咱們金家是暴發戶。”
切,你們金家不是暴發戶嗎?早就是了好不好!
林安兒嘻嘻一笑,沒理她。
金老太太拿她沒有辦法,就把一腔怒氣撒在金璇頭上。
“璇姐兒十二了吧。從今日起每日都來我這裡學規矩,免得像有些人那樣,給金家丟臉。”
你都讓閨女去給人家當妾了,也不是誰在丟臉。
金老太太實在不想再多看林安兒一眼,她年紀不輕了。還能眼不花耳不聾,可要是再看看林安兒,她的眼睛不花纔怪呢。
金老太太又數落了陶氏和兩個兒媳幾句,早膳都沒讓她們吃,就把大家轟出來了,只留下金璇伺侯着。
陶氏還以爲女兒跟着老太太學規矩是好事,出了春暉堂就對兩個兒媳說:“你們妹子學了規矩,日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林安兒看看她。有些憐憫,這人怕是讓老太太給賣了都不知道。
玉娘拉拉她,示意她不要多管閒事。小姐今天執意打扮成這副樣子,玉娘沒有制止她,小姐只有十三歲,做這等事也無妨,更何況那日金老太太噁心小姐,她也見到了。
果然。她們剛到金滿園,金老太太身邊的一個婆子就追過來。說是老太太說了,以後除了初一十五。就不讓林小姐過來請安了。
話外音:老太太還想多活幾年,不想讓林安兒給氣死。
林安兒挺高興,一進門便嚷嚷着讓玉娘給她卸妝,全身上下這一坨坨黃澄澄的東西,快要累死她了。
把這身昂貴的行頭換下去,林安兒一身輕鬆,又看到牀頭的那瓶玫瑰,便想着去看看園子裡的玫瑰花。
金玖猜的真對,林安兒就是這麼好奇。
繞過花牆,就看到開着夾雜着玫瑰和月季的那片灌木叢,可那裡卻有些不對勁,因爲她看到了板兒。
“板兒,你怎麼在這裡?沒跟着金哥哥出去嗎?”
“大少說了,您喜歡玫瑰花,可這花種得太靠裡了,讓我找人把花移出來種到別處。”
可不是嘛,板兒還帶着兩個小廝,正拿着鐵鏟挖坑移花呢。
這時大柱一路小跑地過來,衝着那兩個小廝道:“誰讓你們在這裡亂挖的,壞了風水你們擔當得起嗎?”
大柱雖是老太太的人,可板兒是大少的人,看到大柱這麼快就得到消息從福滿園趕過來,板兒冷笑道:“柱爺,這裡是金滿園,您好像早就調到福滿園去了,這兒的事和您無關吧。”
大柱這纔看到林安兒也在一旁,難怪板兒有恃無恐,原來是大少奶奶的意思。
“大少奶奶,老太太說了,這片花地動不得。”
林安兒這才覺得不太對勁兒,她記起來了,金玖告訴過她,這是老太太專門爲他們兩個設的風水陣,勢要扎死他們。
看着大柱心急火燎的模樣,定是老太太擔心他們破了風水,毀了好不容易佈下的偉大陣法。林安兒是個好心人,她對板兒道:“你們就把玫瑰移到這個角上就行了,方便摘取。
她又對大柱道:“不把這些花移出來,還在這片小坡上,這總行了吧?”
大柱連忙稱謝,歡歡喜喜地走了,再不去管他們的事。只要這些帶刺的花還在這道小坡上那就行了,在裡面在外面都是一樣。
玫瑰花被移出來,沿着小徑種成一排,誰也不知道就在板兒帶着人移花的時候,早有刀子帶的人進了洞裡一探究竟。
移花是掩護,探洞纔是真章。金滿園裡到處是金老太太的耳目,方纔不過剛挖幾下,大柱就得到消息跑過來了,所以說金大少的安排是對的。
雖然林安兒也感覺板兒的行爲有些古怪,但她沒有深想下去,看到這些玫瑰她已經挺開心的了,住在老宅裡讓她開心的事情並不多。
現在老宅裡的人比以前多了,也更熱鬧了,只是她覺得更無聊了。
好在當天晚上,金玖就告訴她一件不無聊的事,就是關於那個洞。
那個洞顯然沒有挖完,想來是金老太太提前把那羣工匠打發走了,這才中斷了挖掘,洞裡除了還沒有運出去的土和簡單工具,也沒有別的東西,只是不知道這個洞原本想要挖到什麼地方。
看金老太太的反應,她老人家應該不知道有這個洞,更沒想到已經引狼入室。
“據說刁氏現在叫陳婆子,在楊夢旖身邊做事。金哥哥,要不你犧牲色相,找楊夢旖談一談,看看她是何居心。”
金玖有些委屈,爲了這點小事你就把我賣了,這還能不能快樂玩耍了。
“楊姑娘說她只是一時可憐陳婆子在京城沒有依靠,如今陳婆子渡過困境,早已另謀高就了。”
林安兒翻個白眼,原來金玖早就找過楊夢旖了,真有你的,討厭。
也是啊,楊夢旖後來再也沒有來過金家老宅,都是刁氏一個人來,看來楊夢旖發現事情不對,就用個官冕堂皇的理由和刁氏分開了。
“安兒,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尋找刁氏了,一定要把她抓到,我懷疑她和長天教有關係。”
林安兒一愣,可不是嘛,郎尚書的夫人,以及京城其他幾家被抓走的女眷,都是平素酷愛念經論道的,這個時候,刁氏向金老太太舉薦那位什麼高人,又在家裡擺陣,還又偷偷挖了這樣一個洞,這些太巧合了,巧合到讓人不得不懷疑。
楊夢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纔不再和刁氏來往。
金玖不動聲色,讓人把那個洞的洞口改了位置,即使挖洞的人想利用這裡做些什麼,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地方了。
林安兒只覺得這些事像是一團亂麻,先是爹爹告訴他們有人花錢破解金剛經的秘密,接着金家的生金被人換成了火藥,在此之前西郊行宮失火,緊接着又有人告密,說金家暗藏火藥,一個月後這件事被重新提起,搜鋪抓人,然後又把人放回來,再給個肥差安撫情緒。而刁氏卻又現身,爲金老太太請高人布風水,還險些開壇作法。
金玖見她呆呆出神,便笑道:“我昨晚沒有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多想,眼下那個洞已經被我改了,就是真有賊人圖謀不軌,也找不到洞口。孔七和你八姐的婚事定在後年,他想趁現在去遊學,聽聞葉老夫子住在河丘,他便想到那裡去跟着葉老夫子求學,正好那裡也有咱們的一些生意,我這兩日把京城的事安排一下,帶你去河丘住上一陣子。“
已經好久沒有離開京城了,林安兒聽說要去河丘原本挺高興的,可是又一想,這事情有點不對勁兒,依金玖的性子,這會兒會在京城盯着,看看告密的人是誰,再看看那個金老太太和六房有何動靜,怎麼會忽然要出京呢?
她提問,金玖不答;她再問,金玖索性回自己房裡了。
次日,金瑤就跑過來了:“林姐姐,你要和大哥去河丘啦,早就聽說河丘的栗子糖最好吃,林姐姐回來時給我帶上幾盒吧。”
金瑤這樣說,林安兒就知道這事已經定下來了,金瑤既然知道了,金老太太和汪氏那就全都知道了。
當天下午,金玖早早從鋪子裡回來,備了幾色禮品,帶着林安兒回了驍勇侯府。
林安兒奇怪:“怎麼忽然帶我回孃家了?”
金玖微笑:“我們要有一陣子不回京城了,等你再回孃家,怕是要明年了。”
一一一
要換地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