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金大少奶奶昨天從府裡出來,住進了城東別館,聽說她把金大少給打了。”
楊夢旖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和她一慣的形像很不相符,可她真的想笑,林安兒你怎麼這樣蠢,毆打親夫的事都能做出來,你的名聲和你孃家的名聲都不要了嗎?最可憐的是驍勇侯府那些尚在閨中的閨秀們,出了這樣一枚悍婦,林家女兒誰還敢娶。
只是她笑了一會便不笑了,因爲丫頭又來報信了:“常公子約您......”
常公子便是常四喜,楊夢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玩轉這些死忠粉。只是一個嫣然巧笑,一句柔聲細語,便能讓這些男人爲她鞍前馬後,除了楊夢旖,也真是沒人有這樣的本事了。
只是那些都是表面上的,聽說常四喜約她,楊夢旖打從心眼裡厭惡。常四喜並非孔毓涵那樣的多情公子,知乎情止乎禮,他目的明確,即使楊夢旖礙於身份不能給他做妾,也要把這朵花摘下來。
楊夢旖冰雪聰明,對這種人知之甚深,但最能幫她的也是常四喜。所以她偶爾也會給些甜頭讓他嚐嚐。
只是如今不同了,她是要進宮的人了,自是不能再和常四喜走得太近,這陣子她也沒有和常四喜見過面了,想不到今天他讓人送信來了。
兩人約在梨庵,梨庵雖名庵,卻並非庵堂,而是一家書齋。這裡的主人是個雅人,把書齋開在梨園之內。此時已是冬日,梨齋內看不到梨花,有些蕭索。
“常公子,您急喚夢旖過來可有急事?”
常四喜早已等在這裡。看到楊夢旖穿得單薄,連忙脫下身上的狐裘給她披上,楊夢旖含羞謝過。常四喜見她沒有拒絕,心裡高興,道:“我聽說書畫鋪子被人搗亂,不放心,便約你出來問問清楚。”
“唉。都怪夢旖不好。沒把鋪子裡的人調教好,讓他們開罪了勳貴家的小姐,把人打了也就罷了。還砸了東西......”楊夢旖說着眼圈兒紅了,淚珠兒沾在長長睫毛上微微抖動,看得常四喜心都碎了。
“好妹妹快別傷心了,我早就說過。李智那小子把鋪子低價讓給你沒安好心,只是你太過良善。總以爲開書畫齋的都是名士雅人。我聽說是七八個人一起砸的,想來都是李智的仇家,對了,你怎知有勳貴人家的小姐?”
楊夢旖的睫毛動了動。晶瑩的淚珠便如斷線的珍珠滾落下來。美人如玉,流淚的美人更是我見猶憐,更何況這位美人無依無靠。弱不禁風。
“常大哥,您還記得以前常常欺負我的林九小姐嗎?就是她帶人去鬧事的。”
常四喜當然知道林九小姐。他也知道這位林九小姐因爲不得婆家喜歡,便嫉妒憎恨楊夢旖,可憐楊妹妹纖弱善良,哪裡是囂張跋扈的將門千金的對手,每每被林九小姐欺壓了,也只能默默垂淚。
“林九小姐是金家媳婦,我家和金家也有些生意往來,不如我告訴父親,請他告誡金家大少,管管媳婦,她孃家雖是勳貴,可她既然嫁了,又要聽從夫家的。”
楊夢旖含淚搖頭:“常大哥萬萬不可啊,聽說林九小姐把她夫君也給打了,又從夫家搬出來,自己另立門戶去了。”
什麼,常四喜在京城公子哥兒裡雖然數不上,但玩鷹鬥狗什麼事沒做過,什麼東西沒見識過,可如林安兒這樣打了夫君又敢自立門戶的,他還是頭回聽聞。
“反了反了,這小娘兒也太囂張了,金家雖然不如她孃家門檻高,可就是公主娘娘也沒有這樣欺負人的,這種悍婦就應該教訓。”
楊夢旖拉住常四喜的衣袖,苦苦哀求:“常大哥您千萬不要去惹她,咱們惹不起的,何況爲了夢旖,不值得。夢旖身世飄零,又無父親可以依靠,只有你這一個兄長疼我憐我,若您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夢旖一生也不會心安。”
楊夢旖說到動情,傷痛欲絕,幾乎昏厥!
美人對自己如此情重,常四喜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就把林安兒揍一通,最好讓她從此再也爬不起來,看她還如何欺負他的楊美人。
最難消受美人恩!
離開梨庵時,常四喜已經平靜下來,可心裡也已有了主意,他不會令楊夢旖掛懷,即使被驍勇侯府追究下來,他也絕不會令人懷穎楊夢旖。
紅顏薄命,楊夢旖太可憐,也太善良了,這樣才貌雙全又柔情似水的佳人,絕不能任那種悍婦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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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採芝堂裡吃點心的林安兒連打幾個噴嚏,她懷疑肯定是金家人罵她了,說不定就是金玖!
“九妹,你感冒了?”孔七奶奶林宥兒擔心地問道,自從知道林安兒從金家跑出來,她立刻向婆婆請了假,趕來陪自家妹子。
林安兒所答非所問:“八姐,你成親一年了也沒有孕,孔七哥哥沒喊着要納妾嗎?”
林宥兒的臉色沉下來,有些賭氣:“孔家詩禮傳家,自是不會這樣心急,但若我三年之內還不能開懷,就要自己主動給他納妾了。”
說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九妹爲何問這個,她從金家跑出來,該不會是因爲這種事吧。
“金玖要納妾?”
林安兒吃一口蓮蓉糕,嘆口氣:“已經納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什麼?金家太過份了,剛剛圓房半年就納妾,這是不把林家放在眼裡,走,八姐給你撐腰!”
孔七奶奶真的很生氣,我們可以理解爲她是同仇敵愾,不對,應是同命相連。
別以爲嫁進衍聖公府就是從此幸福美滿,衍聖公府這樣的人家規矩自是多得不能再多。她一進門便開始學規矩,學了一年還沒學完,只是衍聖公的老太君和她的婆婆嬸子們,個個都是溫雅嫺靜,萬不會發生金家那樣撕逼的事。饒是如此,孔七奶奶依然過得如履薄冰,謹小慎微,她和孔七相親相愛是一回事,在衍聖公府過日子是另一回事。
她也曾私下裡羨慕林安兒,在金家位高權重沒人管,可現在看起來,九妹妹更倒黴,孔家規矩大,就連納妾也要符合規矩,反而不像金家這般不顧顏面。
孔七奶奶沒有吃點心的心情了,她用最快速度回了衍聖公府。摘下逛街時帶的金銀首飾,只用白玉和翡翠,又換上淡雅名貴低調上檔次的衣裳,這才步履悠閒儀態萬方去給老太君和婆婆請安,告訴她們自己回來了。
孔老太君正好有客人,這位客人不是別人,恰好是秦夫人。秦夫人一直都是孔家的座上賓,和孔老太君更是忘年交。
“秦夫人,這是老身的孫媳婦,她孃家姓林,和你那位女弟子是堂姐妹。”
總體來說,孔老太君對林宥兒還是挺滿意的,將門虎女大多有幾分英氣,難得的是林宥兒還很雅緻。
秦夫人剛從江南迴來,已有半年沒回京城,自是也沒能喝到林安兒和金玖的圓房喜酒。
“孔七奶奶,聽說安兒和金公子已經圓房了,她過得還好嗎?”
聽到秦夫人這樣問,林宥兒差點哭出來,強忍着道:“九妹圓房半年,金玖便納妾了,九妹的性子您也知道,眼下就從老宅裡搬出來,一個個孤苦伶仃住在別館,可憐見兒的。”
這下子連孔老太君也動容了,金玖和孔七親如兄弟,自是常在孔家出入,看着那孩子還不錯啊,怎麼變成這樣了。圓房半年就納妾,即使是商戶也少有這樣的,這不是給妻子孃家打臉嗎?
林安兒是秦夫人最小的學生,八歲便跟着秦夫人學做一個好太太,她年紀小又遭遇坎坷,秦夫人對她便多了幾分慈愛,儘管林安兒有些不學無術,秦夫人依然維護有加。她一直認爲金玖和林安兒會是一對璧人,沒想到好不容易圓房了,卻變成這副模樣。
秦夫人當然不知道林安兒把金玖打了的事,於是她和孔老太君都決定要給林安兒撐腰!
這件事的兩位當事人金玖和林安兒,此時誰也不知道,他們小兩口的這點事已經上升到一定高度。
林安兒看到八姐姐那麼雞凍,她決定不把這事告訴孃家了,免得孃家人心疼她,爲她傷心。
噗,你的孃家人都不太會傷心,他們最擅長的是給你撐腰。
她離家出走好幾天了,也挺無聊的,雖說可以拼命玩拼命吃,想做什麼都沒人管,自由得像只小小鳥,可總這樣也怪沒意思的,比如說現在吧,她一個人坐在採芝堂裡發呆,她已經吃了十幾塊蓮蓉糕了,實在是吃不下了,可是如果不吃了,她還能做什麼呢?
吃貨是沒有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不論悲傷還是高興,她們能想到的都是吃。
林安兒決定到街上走走,消化一下,回來後接着吃。
她就這樣走出採芝堂,身邊只有紅霞和紅雨跟着,三個人正準備到大路對面去,就見一匹馬疾馳而來,在她們面前勒住繮繩,林安兒還沒有明白過來,那馬上的人便是一鞭子劈頭蓋臉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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