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沈傲輾轉難眠,春兒睡在一旁,輕輕摟住他的脖子,低聲道:“夫君,你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沈傲將手按在她的豐臀上輕輕摩擦,笑呵呵地道:“沒事,你早些睡吧。”
春兒見他這樣說,立即閉上眼睛,假意睡覺,只是沈傲睡不着,她豈能睡得下。
沈傲笑道:“不要裝睡了,哪裡能說睡就睡的,睫(毛)還在一顫一顫的呢。”
春兒立時睜開眼來,甜甜一笑:“夫君睡不着,我也睡不下。”
沈傲摟着她,低聲附在她耳上道:“莫非春兒又想要了?”
春兒慍怒着鑽入沈傲懷裡:“什麼叫又?你說話可要憑着良心。”
沈傲哈哈一笑,翻身上去,朝着她又咬又啃,輕紗帳下,春意綿綿。
趙紫蘅就住在沈傲隔壁,沒辦法,這裡地方不小,可是客房就只有這麼幾個,此外還有不少下人的地方,自然不能拿來招待,所以只能這般將就一下。趙宗是不到子時睡不下的,見女兒這邊燈影朦朧,便陪着女兒捉棋聊天,一對父女正說得熱鬧,討論着明日對付狄桑兒的(陰)謀詭計,卻聽到隔壁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和搖牀聲。
“唉……,…爹爹,你聽到了嗎?”
趙宗的臉色不由地羞紅起來,立即盤膝正坐,道:“我什麼也沒有聽見。”
趙紫蘅擰着鼻子道:“聲音這麼大,你也沒聽見?”
趙宗虎着臉道:“沒有聽見就是沒有聽見,快點下你的棋。”
“可是我明明聽見了啊。”趙紫蘅好委屈,爹爹怎麼能不分黑白呢,明明這麼大的聲音,他卻故意說沒有聽見。
趙宗吁了口氣道:“你不下棋,我就走了。”
趙紫蘅只好乖乖地又去捉棋,那響動聲音越來越大”趙紫蘅如小貓一般豎起耳朵:“呀”我聽到春兒在說夢話了。”
趙宗板着臉道:“什麼春兒,我聽到有老鼠在叫。”
趙紫蘅擰着眉,低聲道:“明明是春兒的,我認得她的聲音。”
過了一會,那聲音越發大了,趙宗下不了棋了,心裡想,這個沈傲,到底有完沒完。
趙紫蘅道:“爹爹,要不”我們去那邊問問,看看是不走出了什麼事好嗎?”
趙宗氣沖沖地道:“什麼事都沒有出,你不要管,你方纔不是說想讓我看你作畫嗎?好,我來看你畫畫。”
趙紫蘅道:“可是這麼吵,我心靜不下來。”
這一番爭論,又過了好一會,那邊才終於消停下來,一切又歸入了寂靜,趙宗鬆了口氣,掐指算了算,居然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心裡汗顏。
第二日清早,趙紫蘅興沖沖地跑去問春兒:“未,“周夫人,昨夜怎麼了?我怎麼聽到夫人的房裡有很大的動靜。”她打算尋到證據,好向自己的父親去證明”結果春兒臉色大窘,支支唔唔地道:“我和夫君在捉老鼠呢。”啊呀“…原來真有老鼠,看來真是我聽錯了,趙紫蘅輕輕擰了擰自己的耳朵,懊惱極了。
沈傲從房裡出來”整了整衣冠,問:“什麼捉老鼠?咦,對了,今日要去拜訪轉運使大人,紫蘅,快去叫你爹去”你們不是要去投奔江大人嗎?隨我去。”
趙紫蘅噢了一聲,有點兒不太情願。
沈傲先去請示了縣尊,轉運使大人有請”於弼臣沒有留難沈傲的道理,捋須道:“今日衙堂裡也沒有什麼大事”若是真出了事,本官來替你看着,你只蘋去見江大人吧。”
沈傲稱了謝,叫了人備了車,押着那一對惹是生非的父女先上車,才跳上車轅進入車廂,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沈傲笑道:“將就一下,我這尊小廟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等將你們送到了江大人那裡,就不必受這些苦了。”
馬伕架了車,一路便往位於錢塘縣的轉運司去,杭州城裡衙門可不比西京、蘇州的要少,什麼轉運司、市舶司、安撫司、造作局、提刑司都聚攏在這裡,從二品大員到九品小官,一個都沒有拉下,沿路上都是穿越杭州最繁華的地段,因而馬車走的很慢,三個人在車廂裡搖搖晃晃,趙宗昨夜睡得晚,有點兒睜不開眼,差點兒就要用頭磕着車壁睡了,突然聽到趙紫蘅道:“沈大哥,昨夜你們捉了足足半個時辰的老鼠嗎?”
趙宗立即打了個激靈,睡意全無了,猛地朝沈傲打着眼色。
沈傲沒反應過來:“老鼠,哪裡來的老鼠?”
趙紫蘅覺得更加糾結了,趙宗連忙道:“紫蘅啊,就要見你江叔叔了,你高興不高興?”他是故意要岔開話題,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免受毒害。
沈傲看出來了,也點頭道:“是啊,是啊,好累,昨天捉老鼠真是累死了,那老鼠居然明目張膽,爬到了牀榻上。
“牀榻上!”趙紫蘅瞪大眼睛,(露)出恐怖之色:“難怪我聽到春兒在叫呢,那時我還以爲她是在說夢話呢!”
沈傲嘆了口氣,偷偷瞄了趙宗一眼,繼續道:“沒辦法,我只好跳下牀來,拼命的搖牀,要把那老鼠搖下來,搖了半夜,手都酸了。”
趙紫蘅掩嘴笑道:“沈傲真笨,老鼠怎麼搖得下來,若換了是我,我就尋一根棍子將它趕下來。”
沈傲心裡想:“你才笨,你全家都笨,這麼荒誕的藉口你居然都信,居然還嘲笑我。”
不多時,到了江炳的府邸,叫人通報一聲,裡頭便有個主事出來道:“可是沈縣尉嗎?我家老爺請大人進去。”
沈傲一行人徑直進去,過不多時就轉到正廳,進去一看,江炳還沒有來,沈傲心裡頗有些不悅,人是他請來的,這個時候還擺架子。
下人遞來了茶水,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江炳纔打着呤欠過來,他頭頂進賢冠,身穿着紫衣,腰間繫着玉帶,踩着鹿皮靴子頗有幾分風姿,淡淡然地道:“哦,沈縣尉久等了。”一屁股坐定,正要給沈傲一個下馬威,便聽到有人叫道:“果兒……”,”
果兒是江炳的小名,這一聽,立即循目看去,手中剛剛端起的茶盞撲通一下落在了地上:“你……”,王爺……,…你怎麼來了杭州?難道是陛下叫你來的?”
趙宗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是本王自己來的。”
江炳這一聽,面如土色地跟着念道:“自己來的……”,一對堂兄弟相認”沈傲坐到一邊,心裡嘿嘿直笑,擺架子,呵呵,江大人,本公子先送你一個燙手山芋,看你還擺什麼架子。
江炳和趙宗唏噓一番,便道:“宗室不能出京,現在乘着還沒有人知道,我要立即將王爺送回京去,若是讓言官捕風捉影,可就遭了。”
趙宗道:“我不回去,剛來怎麼就走,這杭州城很好玩,待我玩幾天,等母后着急了”一定逼着皇兄四處尋我,那個時候皇兄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江炳急得跺腳,道:“王爺,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你若是在杭州出了差錯”我哪裡擔待得起啊。”
沈傲在一旁道:“現在送回去只怕也已經遲了……,…咳咳……,…江大人,下官已經連夜上了密疏,將王爺的行蹤據實稟報。”
趙宗和江炳面面相覷,一齊道:“你…………你……被你害苦了…………”
沈傲卻不去理他們,他們是堂兄弟情深,沒理由讓自己來背黑鍋”不是?
江炳想了想,道:“王爺和郡主旅途勞頓,還是先歇一歇”爲今之計,只能等待陛下的中旨過來。來”快收拾出兩處閣樓來,請兩位貴客歇息。”
待那趙宗和趙紫蘅走了,江炳纔看着沈傲,嘆了口氣,道:“你就是沈傲?”
沈傲正色道:“下官就是沈傲。”
江炳苦笑:“熙春橋上我已經見識了你,英雄出少年,今日的事你雖已上了秘疏,不過這件事,休要向其他人提起,知道嗎?”
沈傲頜首點頭,道:“下官明白,一定守口如瓶。”
江炳隨即又道:“我聽說仁和縣的縣丞已經赴任了,是不是?”
原來江炳也聽到子風聲,沈傲微微一笑,道:“是的。”
訌炳道:“這個晝青,我聽說過他,認了蔡京的曾孫做乾爹,此人卑鄙至此,倒也罕見,你也不必怕他,我來替你做主。”
沈傲心裡想,我會怕他,他算是個什麼東西,口裡道:“謝大人。”
江炳笑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說這番話嗎?”
沈傲想了想:“自古一山不容二虎,若是晝青去告狀,安撫司和提刑司(插)手,大人自然要提攜下官一二。”安撫司和轉運司的鉤心鬥角,沈傲早就聽於弼臣說過,現在這江炳和自己無親無故,突然跑來獻殷勤,多半是這個原因。沈傲的思維本來就縝密,再加上心細如絲,又破能洞察人心,猜出這個結果,倒也不難。
江炳大笑:“果然是沈傲,好吧,你明白了就好。”
正說着,府裡頭一個主事便拿來了一個拜貼,道:“大人,提刑司的推官求見。”
“來得這麼早!”江炳抖擻精神,不緊不慢地道:“叫他進來。”
沈傲心裡不由地笑了,這個江大人表面上是在幫自己,其實利用的成分居多,這些封疆大吏,哪裡會將一個縣丞和縣尉放在眼裡,但凡是他們上心的事,無非就是要小題大做,尋了個由頭明爭暗鬥而已。
好在沈傲已爲自己安排了退路,倒也不怕什麼,從容不迫地坐著喝茶。
那推官進來,先是朝江炳行了禮,正色道:“大人,下官聽說沈縣尉來了大人府上,因此特意來請沈縣尉到提刑司衙門去一趟。”
江炳笑吟吟地道:“哦,提刑司叫沈傲去做什麼?”
推官道:“有一件公案,需請沈縣尉去問問。”
沈傲長身而起:“我隨你去。”
推官笑了笑,道:“這就好極了。”
江炳打了個哈欠:“不如我也去吧,反正今日清閒得很。”
轉運使要去提刑司,誰也攔不住,這推官非但是奉了金少文的命令過來,更是得了安撫使李玟的授意。
李玟聽了晝青的消息,又聽說晝青要狀告沈傲,頓時來了精神,心裡想,上一次江炳如此誇讚那沈縣尉,這便好極了,今日恰好藉着這段公案給江炳看看,這兩浙路是他轉運使做主,還是自己這個安撫使纔是正主兒。
接着便立即叫人去請沈傲來,要沈傲和晝青當面對質,推官先去了縣衙,得知沈傲去了轉運司,便立即回報,沒有安撫使的吩咐,小小判官,哪裡敢去轉運使要人,李玟冷冷地對判官道:“王子犯法尚且還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身爲讀書人,竟將同僚陷於死地,如此罪大惡極,莫說他躲進了轉運司,就走進了宮城,也要他來說個清楚。”
有了這個授意,推官頓時明白了,立即趕到轉運司,壯了膽子,前來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