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硬着頭皮隨趙佶一起去太皇太后的寢宮,先在外頭通報,纔是進去,趙佶是躬身行了個禮,沈傲是外臣,得跪下,朗聲道:“微臣沈傲見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安好。”
太皇太后的氣‘色’並不怎麼好,眼睛落在趙佶身上,道:“哀家聽說京畿北路出了事?”
這個消息肯定瞞不住的,宮裡人多嘴雜,趙佶又發了一通這麼大的脾氣,傳到後宮來也只是早晚之事,不過趙佶也沒有預料到消息傳播得這麼快,心裡不由有些怒意,心裡想着到底是哪個多嘴的傢伙走漏了消息,不得不作出恭順的樣子道:“是。”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道:“陛下也不必太過急躁,只是疥癬之患罷了,該如何應對還是如何應對,先帝在的時候,邊鎮、內患也不少,最後還不是安安穩穩的?”
趙佶頜首點頭。
太皇太后道:“哀家能和沈傲說幾句話嗎?”
這意思是叫趙佶迴避,趙佶遲疑了一下,頗有些同情地看了沈傲一眼,便退了出去。只留下有點兒不安的沈傲跪在地上。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冰冷冷地道:“沈傲,起來吧。來人,給沈大人賜個座。”
有人搬了小凳子來,沈傲坐下,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並不給他什麼好臉‘色’,語氣卻是緩和了一些,道:“原本,你這一趟進宮,哀家也有了準備,要羞辱你還不容易?你別以爲得了聖眷,又有太后護着,哀家就動不了你。”
“……”
“你不說話?”
沈傲正‘色’道:“我和太皇太后確實有誤會,不過今日是年三十,何必要敗壞了大家的興致?”
太皇太后冷哼一句,道:“有人要哀家年三十不好過,哀家當然也不會讓人好過。不過……”她頓了頓,嘆了口氣道:“你和哀家的事算了吧,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景泰宮裡的棋子而已,她是誠心要給我這老婆子臉‘色’看的。若不是知道京畿北路的事,不想讓陛下煩心,今日你可別想有好果子吃。”
說到京畿北路,太皇太后也暗暗擔憂起來,她是經歷過風雨的人,自然知道京畿北路有人扯旗造反意味着什麼,當年的方臘叛‘亂’倒也罷了,畢竟方臘離汴京十萬八千里,朝廷從容剿賊,有的是功夫。可是京畿北路靠近京師,一個不好,就要發詔勤王,那是要天下震動的事,可想而知官家那邊的壓力和擔子有多重。
太皇太后維繫在趙佶身上,平時趙佶也恭順得很,因此多少也爲他着想一些,也不肯讓趙佶在這個時候再夾在中間爲難,爲今之計,也只有自己後退一步了。
太皇太后坐在榻上,慢吞吞地問:“聽說你近來也在練兵,辦的是武備學堂吧?”
沈傲頜首:“是。”
太皇太后道:“練兵好,我就受不了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文臣,一個個叫得比誰都兇,天天以爲自己是在治國平天下,其實真正維繫天下的,還是文武兼備的棟樑。哀家知道,你對陛下忠心耿耿,這練兵的差事還非得由你擔着不可,好好地練,我這老婆子也不會煩着你。”
這時,沈傲對太皇太后的印象不由地改觀了不少,略帶感‘激’地道:“微臣敢不盡力。”
太皇太后抿嘴一笑道:“只是哀家心裡頭還有些不忿,哀家歷經三朝,什麼風雨沒有見過,卻是栽在你的手裡,你來說說看,你有什麼本事。”
沈傲擡眸,想了想道:“本事太多了,怕一時說不完。”
太皇太后又是掩嘴一笑,道:“果真是個楞子,去吧,也該到景泰宮去問個安了。”
沈傲走出寢宮,心情一下子變得爽朗起來,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擔心變成了多餘,這個太皇太后,也不至太壞。
趙佶在外頭等着,見到沈傲出來,不可置信沈傲竟是四肢俱全,還臉上帶笑,一路讓沈傲隨他去景泰宮那邊,一路問沈傲與太皇太后的奏對,沈傲將方纔的話轉述了一遍,趙佶生出感慨:“太皇太后的恩德,朕是一輩子也難以償還了,如此一來,倒是覺得母后有點兒小心眼了。不過這些話你不能對外人言,子不言父過。”
沈傲笑着點了頭,趙佶心情好了一些,道:“朕索‘性’好好地過個年,其他的事就先不想了。”
到了景泰宮,這邊倒是熱鬧,幾個嬪妃以及沈傲的夫人們都在,圍着榻上的太后說着話,趙佶兩個人進去,顯得隨意多了,都是笑呵呵地說了討喜的話,宮娥和沈家夫人們都不說話了,忙不迭地來給趙佶見禮,蓁蓁和周若趙佶是見過趙佶的,因而都不顯得特別侷促,唐茉兒是才‘女’,也頗有幾分從容鎮定。
太后笑着道:“官家,你來了正好,哀家正說起你呢,你自己做的好事,沈傲如今都已身居少傅做了侯爺,他的夫人卻還都只是六品的誥命,你這做皇帝的,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趙佶看了蓁蓁的禮服一眼,果然還是六品的樑冠,不由訕笑道:“是兒臣一時忘了,兒臣記‘性’不好呢,等過完了年,就叫‘門’下省那邊草擬個敕封的旨意出去。”
蓁蓁、唐茉兒、周若都稱謝道:“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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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趁機道:“我的四夫人‘春’兒不在,我在此也先替她道一聲謝。”這傢伙狡猾的像個泥鰍,反正封賞這種好事當然一個都不能拉下,趙佶可以厚此薄彼,他沈傲可不能,現在代爲謝過了,就等於是造成了既定事實,什麼時候皇帝反悔,沈傲不在乎自己做一回諫臣,讓皇帝明白君無戲言的聖人道理。
一羣人閒聊了幾句,沈傲注意到太后跟前的淑妃,這淑妃年約三十餘歲,風姿綽綽,瞧她的模樣,想必頗受趙佶的喜愛,她是安寧的母親,沈傲進來時,自然忍不住多看沈傲幾眼,試圖要一眼將沈傲看穿。有時會拉賢妃到一邊去,說幾句悄悄話,賢妃只是笑着點頭,時不時深望沈傲一眼。
再後來皇子們紛紛來了,都向太后和趙佶問安,有的也會朝沈傲問個好,沈傲恭謹回禮。有的只是冷淡地打個招呼,連眼皮兒都不願意擡。
鬧了許久,時候還早,趙佶便拉扯着沈傲出去,擡步正‘色’道:“沈傲,今夜的校閱,你已準備妥當了吧?”
沈傲道:“陛下的意思是這場校閱事關重大?”
趙佶鄭重地頜首點頭道:“本來呢,朕只是想熱鬧熱鬧,錦上添‘花’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鬧出這樣的事,一旦京畿北路的消息傳開,必然會引起汴京的不安。這一次校閱辦得好了,恰好可以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微臣明白,請陛下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差漏。”
趙佶心事重重,尋了個長廊的扶欄依着,眺望着遠處的重重樓宇:“明日這件事就會傳出去了,能不能安撫,就看今夜了。若是辦得好,朕一定感‘激’你。”
趙佶第一次用感‘激’這個詞,讓沈傲深覺意外,隨即一想,這皇帝也沒有遭遇過什麼大變,京畿北路的事確實夠他吃一壺的,眼下六神無主,校閱不但安撫人心,更可以起到安撫趙佶的作用。
想罷,沈傲連忙道:“陛下,除了校閱,微臣還想起一樣東西。”
“你說。”
“邃雅週刊。”
“嗯?”
“明日可加印一期遂雅週刊年關特輯,微臣是這樣想的,與其讓百姓們‘私’自流傳,引來無數謠言,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借用遂雅週刊發表些議論,一來呢,自然是告訴百姓們咱們大宋已經陳兵,隨時進剿。二來嘛,也可以宣揚下我汴京的城防。讓百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反倒可以起到安撫的奇效。”
趙佶明白了,不由笑道:“堵不如疏,這法子好,這事兒我叫楊戩去打聲招呼,該怎麼寫,讓那個陸之章來負責。”
沈傲繼續道:“此外,那天一教既然在京畿北路起事,可是汴京城裡,難保沒有他們的信衆,這件事,陛下不得不防啊。”
趙佶一時愕然,思索了幾下道:“你不提醒,朕卻是忘了,城中必有天一教的內應,要及早地揪出來,這件事,朕會‘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去辦。”
接着,趙佶莞爾一笑,繼續道:“走吧,隨朕隨便走走。”
兩人沉默着在宮中踱步,沈傲心裡知道,趙佶現在是滿腹心事,雖說是不打緊,可是心裡頭還是放心不下。心事重重,當着宮裡頭其他人的面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心裡鬱悶,這才寧願和自己出來散散心。因此也不打擾他,只是他和並肩走到哪裡算哪裡。
此時,沈傲的心裡也不由地想:“一個校閱,原以爲只是一場武備學堂‘露’臉的機會,可是現在的意義卻是不同了,當着整個汴京的面,若是能夠大功圓滿,其意義足以載入史冊。”
“挑戰總是伴隨着機遇,但願不要出任何差錯吧。”沈傲手心裡忍不住捏了一把汗,雖然已經‘操’練了無數遍,可是事到臨頭,又擔着這麼大的干係,卻不得不爲之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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