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入會的情緒很高,店夥、小姐們紛紛出來,給公子們斟茶倒水,奉送上糕點,大家各自坐下,等待店夥來登記會員。
吳三兒朝沈傲努努嘴,說:“沈公子,隨我樓上去一趟,今次你成了詩會魁首,邃雅山房有樣東西送你。”兩個人猥褻的提着褲裙上樓,總算沒人了,吳三兒笑得很奸詐,已經頗具奸商的雛形:“沈大哥,今日開張,我們的會員怕有一百五十之多,每個月淨賺一百五十貫,一年就是一千五百貫,這樣一來,邃雅山房的生意是不愁了。不過沈大哥說要印刷詩冊,只怕糜費不少。一個月若是數千本,只怕一千貫都不夠呢。”
沈傲嘿嘿的笑,道:“你還不夠機靈,羊毛出在羊身上,每本詩冊到時候定價兩貫錢好了,印製一千冊就淨賺一千貫,三千冊淨賺三千貫。”
吳三兒吃驚道:“兩貫錢一本?這詩冊莫非是銀子鑄的?哪有這麼貴,到時候誰買?”
沈傲戳弄着發酸的脖子,剛纔看房樑看出來了一些職業病,脖子酸痠麻麻的,看來以後要有節制,不能什麼時候都去看,看了一會,要休息一會,要勤於看房樑更要善於用科學的方法看房樑。
“就是印個三五千本也保證有人買的,你要學會抓住文人的心理,他們最想要什麼?”
吳三兒苦笑:“我又不是文人。”
“笨。”沈傲恨鐵不成鋼:“文人要的是面子,想想看,若是你的詩抄錄進了詩冊,你要不要買個十本八本的回去,去送送人或者留作收藏?”
吳三兒開竅了:“我懂了,買詩冊的人到時候還是這些公子、相公?”
“也不全是,不過只有他們捨得出大價錢,所以你儘管去印,最好精美一些,不怕沒有銷路的,單這一項,一年拋去成本至少就能賺萬貫以上。”
吳三兒連忙道:“好,至於茶水錢又怎麼算?”
沈傲沉吟片刻:“不要什麼都問我,有些時候還要你自己拿主意,這樣吧,就定個一百文一壺好了。我們厚道人,不要把價錢定的太高,聽說過一句諺語嗎?老老實實做人,厚厚道道經商,這句話告訴我們,做人不要心太黑,要有節制。在經商的同時,還要有一顆愛心,愛心很重要的,這是檢驗一個人的唯一標準,就比如本書童,就很厚道很有愛心。你秉承着愛心去做事,早晚有一天會升華我的境界,好好努力。”
吳三兒都要哭了,說:“沈大哥,別人一壺茶賣三四文錢,你賣一百文,這也叫厚道?”
“哇……三四文錢,他們不如去搶,哪個茶樓這麼黑,這是惡意競爭,是無恥的擾亂市場次序,太無恥了。”沈傲大罵,隨即又道:“三兒,我們和他們不同,我們賣的不是茶……”沈傲推開葉窗,目光投向遠方的汴河,深邃的眼眸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生輝:“我們賣的是服務,賣的是面子,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所以一百文的茶一點都不貴,恰恰相反,我認爲還太便宜了。想想看,那些才子相公們平日在這裡吟詩作對,喝的茶才三四文錢,這是不是降了他們的身價?是不是讓他們無地自容?只有一百文的茶,才配的上他們的才華,才切合他們的身份。”
“太黑了,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吳三兒心裡想,不過沈傲這樣說,倒是很有道理:“沈大哥,雖說這裡的會員大多家境殷實,可也有一些家底不豐厚的,一百文的茶只怕他們吃不起。”
沈傲道:“這簡單,再賣一種十文錢的茶好了。”
吳三兒想了想:“若是推出了十文錢的茶,一百文錢的豈不是沒有人喝了?”
沈傲毀人不倦的教誨道:“有錢人的公子會在乎這點錢嗎?會拉下面子去喝十文錢的茶?三兒,你太不開竅了。”
吳三兒點頭,很開心的道:“沈大哥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底了,沈大哥,我們下樓去,看看會員都辦好了沒有。”
兩個人換了一副面孔下了樓,這時夥計、小姐們正在分發會員的雀兒袋,所謂雀兒袋其實就是個懸掛在腰間的薰香袋子,不過外面的紋飾卻很好看很精緻,會員可以佩戴在身上,作爲邃雅山房的信物。
一個夥計拿着紙筆,走到角落處,對那紫蘅和三哥道:“兩位公子,可要加入會員嗎?”
三哥搖着紙扇,沉吟片刻道:“好吧。”
紫蘅道:“三哥,你一年都不定會來這裡一趟,加這會員做什麼?”
三哥大笑:“這裡很有意思,尤其是那沈公子。”
紫蘅道:“我最討厭那個擡頭看房樑的傢伙。”
三哥抿嘴不語,拿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那店小夥拿回去看了一眼,便道:“公子,哪裡有人姓名叫三哥的,公子是不是弄錯了?”
紫蘅慍怒道:“他就叫三哥,我也是這樣叫的。”
店小夥咂舌,連忙說:“好好好,就是三哥。”連忙去別桌了。
三哥道:“紫蘅,你今日是怎麼了?”
紫蘅俏臉一紅,道:“沒什麼,我想起一些事。”她顯得有些慌亂,勉強笑了笑掩飾住那掠過的一絲慌張,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三哥的眼睛卻彷彿洞悉到了什麼,道:“你也猜出來了?”
“猜出來什麼?”紫蘅低垂着頭,耳根都紅了。
三哥收攏扇子道:“作畫之人就在邃雅山房。”
“嗯。”紫蘅的聲音低若蚊吟,晶瑩剔透的指甲彷彿要嵌入手心裡。
三哥嘆了口氣:“紫蘅一定很失望吧,哎,人生便是如此,許多人畫作的好,卻並不一定是翩翩公子,你太癡了,以畫去度人,肯定要碰跟頭的。祈國公府除了陳濟相公,又有誰能作出這樣的畫。”
紫蘅抿着嘴不說話了。這一對兄妹就已看出了端倪,陳濟住在祈國公府是汴京皆知的事,周恆突然出現,讓他們突然醒悟,整個祈國公府,除了陳濟相公,又有誰能作出這樣的畫?不消說,周恆背後的這個畫師,一定是陳濟。
想到這裡,紫蘅便感覺到一股情緒壓在心頭,很沮喪也很傷心。女孩兒總是這樣,癡了某樣東西,便對這東西有聯繫的事物充滿了幻想,等到發現並不如意時,整個心兒便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