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艘南洋水師哨船出現在占城海域的時候,整個占城立即沸騰開來。
宋軍終於來了,目標也果然是占城,雖然還看不到艦隊,可是他們的先隊已經抵達了這裡,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其實早在宋軍抵達之前,占城將軍李日朝就已經做好了應對措施,首先,他命人鑿沉了數十艘大船,封堵住了港口,除此之外,一萬越軍分爲兩隊,日夜警戒,並且大量囤積了箭矢等物,一旦港口失守,便立即退回城中,負隅頑抗。
另外,還有一支船隊潛伏在距離這裡數十海里的地方,隨時待命,一旦南洋水師出現攻打占城,便立即從腹背襲擊宋軍。
這些措施並不高明,可是做到這個地步,李日朝心裡盤算,占城至少也可以堅守十天半月,這個時間,足夠升龍府做足準備了。更何況宋軍遠來,糧草未必充足,一旦宋軍糧草短缺,這大越國的危局便能緩解。
當港口處的哨兵連滾帶爬地前來通報的時候,李日朝霍然而起,急匆匆地帶着人趕去港口。而這時,南洋水師也漸漸接近。
海平面上,一個個黑點出現,連天空都變得陰霾起來,怒濤之下,那巍峨的艦首出現在李日朝的眼簾裡,乘風破浪,整個海面變得躁動不安。
一艘……兩艘……似是看不到盡頭。
“這就是南洋水師”李日朝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曾幻想過許多次南洋水師出現在占城的場景,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從前的想象是何等的可笑,那密密麻麻的艦船,一葉葉鼓起的風帆,遮雲蔽日,讓人一看,頓時生出渺小的感覺。
港口處的越軍,眼眸中也閃露出了恐懼之色,仰視那靠近海灣的艦首,足有十丈高的樓宇,一隊隊密密麻麻的宋軍出現在樓宇之下,那眼神,越軍們看不到,可是任誰都可以想象得出,對方的眼睛裡應該是漠視和輕蔑的。
李日朝喉結滾動,好不容易招來幾個部將,道:“不必出戰,龜縮在港口據守,升起狼煙,知會大食人馳援。”
李日朝的手不禁有些顫抖,哆哆嗦嗦地抽出腰間的刀,發出一聲大吼:“宋人軟弱,不要被他們嚇倒,守住占城”
這句話好像是一個幼兒握緊了拳頭向迎面而來的一個大漢在說:“你嚇不到我的”
水師的旗艦被擁蔟在後隊,天空浮雲萬里,腳下是急湍的怒濤,甲板上升起了沈傲的帥旗,沈傲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扇着一柄白扇,眼睛越過前方無數的艦船,落在了海岸方向。
“天氣真熱。”沈傲咕噥一聲,接着繼續道:“這樣的天氣,除了殺雞屠狗實在沒有什麼好乾的了。”
身後的校尉屏息不動,沈傲才嘆了口氣,道:“人哪,總是要見到了棺材,才肯後悔。傳令下去,請越國人進棺材吧。”
身後的一個校尉摸着腦袋,大惑不解地道:“進棺材是什麼玄虛?”
沈傲白扇一攏,微微聳肩,表示壓力有點大,才吁了口氣道:“進攻”
旗艦上開始打出旗語,各艦也紛紛發出嗚嗚的號角聲,百艘福船脫離隊形,朝着海灣處遊弋而去。
岸上的越軍,這時候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已經鑿沉了船隻堵塞了航道,這樣的大船,駛進海灣,豈不是自找死路?
很快,百艘鉅艦就告訴了越軍答案,居高臨下的宋軍在一聲聲號令之下,接着傳出一陣陣巨大的轟鳴,距離在海灣處的南洋鉅艦,噴吐出火舌,無數的弩炮、火炮一時鋪天蓋地朝着港口狂轟亂炸。
要知道,其實這鉅艦靠那港口有不少的距離,足足五百丈,不管是弩炮還是火炮的有效範圍遠遠地夠不上,可是居高臨下,再加上南洋艦隊根本就不考慮有效範圍這個字眼,只是一味宣泄,大多數弩炮的巨箭和火炮的鐵蛋雖然都落入海中,卻往往有一些砸入軍港。
軍港中本就是木製的結構,並不牢固,這般鋪天蓋地的火炮齊鳴,弩炮亂射,數十個靠得近的越兵立即被砸城了肉泥,慘呼連連。
尤其是那火炮發出來的驚天震響,將軍港處的越軍嚇得面如土色,莫說是他們,便是李日朝,也是第一次見識到火炮的威力,原以爲是天上炸雷,等到發現硝煙瀰漫,才知道了怎麼回事。
火炮的威力並不只是巨大的殺傷,況且在這種射程之下根本談不上殺傷力,憑的都是運氣,可是對越軍的士氣影響卻是巨大的,火炮的巨響隆隆不絕,已經有不少越軍開始向後退了。
旗艦上,沈傲卻彷彿在欣賞着最優美的交響樂,手裡抱着茶,翹着二郎腿地坐在甲板上設立的椅子上,手裡還在隨那火炮的巨響打着節拍。身後倒是有一名水師校尉看不下去了,彎下腰來在沈傲的耳畔道:“殿下,這般打下去,豈不是浪費火藥?”
沈傲俯身喝了口茶,一點心痛的樣子都沒有,氣定神閒地道:“心疼什麼,我們的大越朋友會爲我們付火藥錢的,本王送了他們炮彈,他們還敢不付錢?”
校尉露出怪異之色,乖乖地立到一邊去了。
弩炮、火炮轟鳴了足足一炷香,硝煙瀰漫之後,整個海域才安靜下來,隨後,又是一陣嗚嗚的號角,兩百餘艘沙船開始越衆而出,沙船上,密密麻麻的水兵已經準備拔出了長刀,一雙雙死灰的眼眸遙視着海岸,船首上的校尉隊官已拔出了儒刀,一字一句地在風帆下對着船中密密麻麻的部衆道:“上岸之後,不要急着衝殺,暫時先集結起來,列隊前行,阻攔的,格殺勿論,可是有賊軍逃竄,可以不必理會,先斬殺負隅頑抗的越軍。”
校尉們的儒刀刀面光可鑑人,在陽光下,閃爍着滲人的寒芒,他們的額頭、下頜、鼻尖上已經滴淌出溼啦啦的汗液了,鎧甲上也粘了一層腥臭,那儒刀不禁朝上空前刺,發出大吼:“王旗就在我們的身後,殿下親自督戰,本校尉願與諸君同死,諸位可願與我同去流血嗎?”。
“有何不敢”一艘艘的沙船中爆發出這樣的聲音。
“那麼,今日我等生死榮辱與共,本校尉打頭,都隨我來,越人性若豺狼,辱我妻女,殺我袍澤,報仇雪恥,就在今日”
水兵們已經憋了一口氣,他們不比尋常的禁軍廂軍,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壯,日夜操練,精力何其旺盛。今日這一肚子的憋屈,被校尉們一番話勾出來,眼睛都紅了。
沙船輕而易舉的穿過了沉船區域,所謂沙船,就是一種遇到石礁、沙灘、甚至是沉船障礙物不易擱淺的大型平底帆船。這種船在淤沙較多的複雜海域十分流行,沙船的結構獨特。方頭方尾,甲板面寬敞,船舷較低;採用大梁拱的龍骨,使甲板能迅速排浪;有專門的“出艄”便於安裝升降舵,有“虛艄”便於操縱艄篷。船上裝有多桅多帆,航速比較快,因爲是平底,所以不畏海中的障礙物。南洋水師興建之後,大量採購的就是這種船隻,以適應登陸作戰。
坐在沙船上烏壓壓的水兵足足有兩萬之多,這樣的登陸作戰他們不知操練了多少次,因此當這數百沙船輕快地靠近海岸時,沒有人交談,沒有人鬨笑,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平靜,偶爾只能聽到校尉的聲音。
岸上的李日朝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如何也料不到,自己堵塞海灣的鑿船居然輕易地被宋軍破除,這時候已是方寸大亂,只好胡亂吩咐道:“射箭,射箭,不許宋狗登岸。”
數百越軍步弓手引弓搭箭,只是這時候士氣已經降到了最低點,哪裡還有反擊的士氣?按部就班地射了幾輪,效果都不甚好,大多數箭矢落入海中,偶爾那沙船中爆發出一聲低呼,有人中箭,也被立即安排入船艙中救治。
水兵們還在沉默,幾輪窸窸窣窣的箭雨,反倒讓他們變得更加殺機騰騰起來,當第一艘船狠狠的撞擊入沙灘,那平底的船底與泥沙摩擦發出吱吱聲響,船首的校尉已經拔起了刀,高吼一聲:“下船。”
第一艘船上,黑壓壓的水兵扶着船舷跳下沙灘,冒着矢石,紛紛聚攏在校尉身側。
越來越多的沙船衝入沙灘,一隊隊水兵陳列在沙灘上,隨後,連綿數里長的沙灘上,驟然爆發出一聲聲巨大的聲浪。
“殺”
沙灘上,烏壓壓的人羣,宛若那拍擊海灘的潮水,隨着這短促的聲音,在一獵獵旌旗之下,所有人發出大吼,朝港口發出衝擊。
越軍的強項在崇山峻嶺中作戰,他們熟知地形,有較強的忍耐力,不懼蚊蟲,身手矯健,可是這般大規模的登陸戰,他們卻是從未嘗試,看到那鋪天蓋地的宋軍衝殺過來,在李日朝的催促下,不得不舉起手中武器,迎擊這看上去不可戰勝的敵人。
第一隊水兵衝入一處簡易的障礙物之後,數十個越軍從障礙物後竄出來,這些個頭矮小的越軍,原本想將對方衝散,誰知甫一接觸,就嘗試到了宋軍的厲害。
爲首當先的,是一個衣飾與水兵不同的武官,戴着鐵殼范陽帽,舉着駭人的儒刀,居然是身先士卒,毫不猶豫地衝入這股越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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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春天來了,有孩子的朋友要注意了,儘量不要帶去人多的地方,老虎前車之鑑,趟了地雷才得出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