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老爺子沉默了,陳夫人就知道他肯定是動搖了,於是又繼續勸說道:“現在只不過是讓他們兩個見見面,熟悉熟悉,畢竟到時候又逼着他娶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回來,還不如先給他準備一個知根知底的,時間長了,說不定就喜歡上了呢,緣分這種事,沒有誰能夠事先料到的。”
陳老爺子想了想,覺得她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只是有點對不起餘式微。
他嘆了口氣,說到:“隨你吧,只是這事,千萬要瞞着小微,不能再讓她受任何刺激。”
“知道了知道了。”陳夫人忙不迭的答應了,心裡卻在想,餘式微都陷入深度昏迷了,就算拿個喇叭在她耳邊吼她也聽不見啊,陳老爺子完全是多慮了。
兩個人沒再說話,各幹各的事。
門外,權振東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手,轉個身,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他只不過是來看看陳老爺子,卻沒想到居然聽到這樣重大的消息。
陳夫人果然開始行動了,他得先去支會陳瀚東一聲,讓他多少有個準備。
不需要多想,陳瀚東現在肯定還在ICU病房外面盯着餘式微看。
自從餘式微別推了進去,他就守在外面沒日沒夜的看,就怕他眼睛一眨,餘式微就飛了。
不過才一兩天的功夫,他整個人就消瘦了不少,憔悴不堪狼狽無比的模樣。
“陳瀚東!”他喊了一句。
陳瀚東連頭也沒回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裡面看。
權振東走到他旁邊,和他並肩而立,問到:“怎麼樣了,今天有什麼變化嗎?”
陳瀚東垂了一下眼:“沒有,不過氣色看着好像比昨天好了一點,昨天臉色蒼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今天看着好像沒那麼蒼白了。”
“……”權振東不知如何回答,也許那種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差別,只有最親最愛的人才能發現吧。
餘式微出事後,餘菀來過一次,看了一眼就傷心的暈了過去,醫院又多了一個病人。
不知道告訴她餘式微至多還能再活三個月之後,她又會怎麼樣。
這三個月,恐怕又會是一場沒有盡頭的煎熬。
“我來找你,是有事和你說。”權振東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到,“救你的那個人已經找到了,居然是霍殷玉,這件事媽比你早知道,她剛剛和霍殷玉見完面回來,想要促成你們兩個人的婚事,爸已經默認了,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陳瀚東的視線終於從餘式微的身上離開,他沒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霍殷玉,那爲什麼那天在他家霍殷玉一直不提這件事呢?是真的沒認出他來,還是還有別的陰謀?
難道她一直在計劃着什麼?要不然那天她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在他家?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陳瀚東的腦子裡已經快速的閃過十幾種可能,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隨他們去吧,我心裡只有小微一個人,這就夠了。”
權振東又問:“就算媽以死相逼,逼你結婚,你也不肯?”
“呵,這一招她已經用過了,我娶到了小微,如果她再用,除非再給我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微,要不然,絕對不可能。”
“只怕你又會忍不住投降,你是個心腸軟的人,我知道。”權振東眯了眯眼,眸子深處閃過一道亮光,“所以我們必須在媽下手之前先下手,把她的念頭掐死在搖籃中。”
“什麼意思?”陳瀚東問。
“我們去找霍殷玉,你向她明確的表明,你這輩子只愛餘式微一個人,讓她死了那條心,她要是不同意,媽肯定逼不了她。”
“我不想去。”陳瀚東的視線又粘回了餘式微的身上。
權振東說:“你不想離開小微,我知道,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不早點表態,他們兩個要真鬧起來,你就永無寧日了,你覺得,你還會有這樣安靜的時光陪着小微嗎?肯定是不可能的,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糟心的事等着你。”
陳瀚東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他只想這樣安靜的陪着餘式微,如果到時候有別人來破壞這樣的環境,他肯定是不能容忍的。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就是因爲他的離開,餘式微纔會吐那麼多血,現在纔會這樣虛弱的躺在那裡一動不能動,他是再也不敢離開餘式微的身邊了,哪怕一秒,哪怕一步。
那種回來之後卻得到愛人死亡的消息的感受,他不想再嘗試,因爲他會悔恨的想殺了自己。
他再次拒絕:“我不想去。”
“你!”權振東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代替我去吧,一樣的,我謝謝你。”陳瀚東聲音淡淡的說到。
“這種事還能代替嗎?”權振東皺眉,正要再次勸說陳瀚東的時候,一個人影朝這邊跑了過來。
那人跑的腳步很重,看樣子很急,陳瀚東和權振東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兩人同時轉頭去看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人。
來人是周羣,他跑的氣喘吁吁的,剛在兩人面前停住腳步就彎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東……東子……我找你……有急事……天大的事……”
“什麼事?”陳瀚東無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淡漠的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也是,現在除了和餘式微有關的事,其他事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
看到這樣心不在焉毫不在意的陳瀚東,周羣不禁有些泄氣,他這可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得來的消息啊,他怎麼一點也不關心?
有些不甘心自己受到的冷落,周羣故意很誇張很神秘的說:“你們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咖啡館遇見誰了?”
陳瀚東已經懶得搭理,完全自動過濾了,權振東不忍心看着他尷尬,於是接過話茬說到:“你遇見誰了?”
周羣瞟了一眼陳瀚東,然後神神秘秘的說到:“我看到伯母了,就是陳夫人,她竟然約了個人見面。”
“……”權振東已經猜到,陳夫人見的那個人就是霍殷玉。
見權振東一副被‘震住’的樣子,周羣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然後接着說:“伯母她約了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見面,我原本以爲只不過是拉拉家常,卻沒想到她竟然是想把那個女孩子介紹給東子當老婆啊。”
權振東淡淡的點了一下頭:“這事兒我們已經知道了。”
周羣一副受到重大打擊的樣子:“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偶然。”權振東又問,“那那個女孩子是怎麼回答的?”
“她當然說願意啊,我看到她一直巴結討好伯母來着,”周羣想了想又說到,“哦,對了,那女的太假了,特別能裝,前一秒還言笑晏晏,等伯母一轉身,立刻就一臉不屑,冷嘲熱諷眼高於頂的,總之,特別不好,東子,你可千萬不能娶這種女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權振東說着,又看向陳瀚東,“你看,事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你還想要繼續躲避下去嗎?”
陳瀚東的眉峰高高的蹙起,他的視線還落在餘式微的身上,心裡卻不免有些煩躁起來,爲什麼每天都有這麼多煩心的事,爲什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呢?
也許小微一直不願意醒來,就是因爲對這個浮躁的世界感到厭倦,她只有在自己的世界裡才能找到一絲寧靜。
權振東嘆了口氣:“還是早點行動吧,不要等到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纔開始後悔,未來會怎樣,誰也無法預料,我們只能未雨綢繆。”
“是啊東子,”周羣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伯母那個人你也是知道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與其到時候痛苦的面對她無休無止的嘮叨,不如先下手爲強。掌握主動權總是沒錯的。”
兩個人都等着,看着陳瀚東,等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陳瀚東深深的看了一眼餘式微,她肯定是不想聽到關於別的女人的消息的,求婚那天他就對她說過,這一輩子只愛她一個,對她永遠忠誠,對婚姻永遠忠貞,所以,他必須得表個態了。
“好,你們約個時間,把霍殷玉叫過來,我會清晰明白的告訴她,我這輩子只愛小微一個人,誰也無法代替她。”
周羣立刻拍着陳瀚東的肩膀說到:“東子,哥們兒我是絕對支持你的,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那個娘們可是非常的心狠手辣的。”
他的臉頰現在都還在痛呢。
摸了摸有些浮腫的臉頰,他忽然問陳瀚東:“不對,你剛剛說那娘們兒叫什麼來着?”
陳瀚東沒有回答,他隨時都會陷入走神的狀態。
權振東只得又替他回答:“霍殷玉,怎麼了?”
“霍殷玉?這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來着,哎,我這腦子,怎麼忽然又想不起來了。”周羣懊惱的捶着腦袋。
“她是霍殷容的妹妹,你們以前可能見過。”權振東提醒着。
“什麼?霍殷容的妹妹?怪不得這麼囂張。”他喃喃說了一句,原來是第一的霍氏集團的人,怪不得不把他這個第二的帝王集團放在眼裡,還說他是皮包公司。
他又想了想,然後猛地捶了一下腦袋,說到:“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最近忽然聲名鵲起的畫家,霍殷玉,前段時間我去她的畫展,賣的很不錯。她的一副作品在榮氏拍賣公司拍出了十萬的高價,這個價格在她這個知名度上來講已經非常不錯了。”
“靠,這麼漂亮又有錢又有才氣的女人,竟然看上了你這個傢伙,”周羣有些嫉妒的看着陳瀚東,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後說到,“你除了帥點兒也沒什麼其他優點了啊。”
陳瀚東還在看着裡面,聞言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要喜歡,給你。”
周羣訕訕的摸了摸鼻尖:“好吧,我承認你還比我深情,比我有責任感。”
“放心吧,周羣一定把人給你帶回來。”權振東拍拍周羣的肩膀,“羣兒,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任重而道遠。”
“啊?爲什麼?”周羣想到那兩巴掌,有點不太想去。
“因爲我還有事。”權振東轉過頭對陳瀚東說,“你也別一天到晚的盯着了,好歹休息一下,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
說完權振東就走了,周羣看看陳瀚東,又看看躺在裡面的餘式微,不由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