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人的關係是你繼續進行這個任務最大的助力,如果你親自執行的話必定能夠事半功倍,而且風險會小很多,換成其他人不但風險大,而且要取得那人的信任也不太容易,你當初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取得那人的信任,難道這次要花六年的時間……”
“不……我和那人……一開始……”他一開始並不是要取得那人的信任,只是在那人漸漸開始信任他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個國際金融罪犯,而且是他最最痛恨的那種洗黑錢的罪犯,他後來也是不得已才……
往事紛繁複雜,他一時有些混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處在現實還是在夢境,那種被針尖輕輕紮了一下的刺痛感又來了。
他以爲經歷過餘式微這樣大波折的事情,他已經完全忘記過去了,沒想到再次聽到那人的消息,還是會有一點點的觸動。
王飛嘯並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而是繼續說到:“那人就快來A市了,她的情況只有你最瞭解,如果你還想親手抓住她,就給我立刻回到部隊,一起商量作戰策略。”
“……”王飛嘯總是知道如何能最快速的把他擊倒,他幾乎就要支撐不下去了,那人不但回了國,還直接要到A市?
她竟然真的還敢回來?
他咬牙,竭力保持最後一絲清醒:“不行,我已經有妻子了,不再適合這樣的任務。”
“放你孃的屁,明晚七點是最後期限!”說完王飛嘯再次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陳瀚東痛苦的揉了揉臉頰,這兩通電話將那些幾乎就要被蒙塵的記憶全部抖了出來,已經過去的往事又變得歷歷在目了。
“你好,我叫楊寂染,謝謝你救了我,對了,你叫什麼?”
“陳瀚東。”
“呵呵,你好像不太喜歡說話?”
“……”
“你爲什麼不看我一眼?”
“……”
“是因爲我太醜了嗎?”
“不是……”恰恰是因爲你太漂亮了。
……
“你怎麼來了?”他冷着臉看着她一直徘徊在樓下的身影。
“我……我有點想你,所以就來了。你從部隊回來了爲什麼都不來看我?”
“……”
“陳瀚東……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
“……”
“……我發現,我可能是喜歡上你了……”
“……”
“你不許拒絕!我這可是第一次對人表白呢。”
“……”
“呵呵,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她快速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這是定情吻,從現在開始,我們是男女朋友了。”
……
“你爲什麼會和法國洗錢組織牽扯上關係?你是被他們利用的是不是?”
她苦澀一笑:“如果我說不是……你會抓我嗎?”
“……不會……”
“陳瀚東,我不會忘了你的,因爲……我是真的愛你……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
他緊緊的閉上眼睛,努力將那些回憶從腦海裡甩出去,他們一個是兵一個是賊,註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走到一起,那也只可能是在相對的立場上,手持利劍,針鋒相對。
他接連深呼吸了三次,有些焦躁的來回踱步着,明晚七點就是最後期限,他一定要給王飛嘯一個交代。
這次他猶豫和掙扎的時間明顯比上一次還要長,最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罪犯,誰都可以去抓,只要能把人抓到,是不是他親手抓的,真的不要緊。
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保住小微,他真的不能再一次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他,那種感覺他再也不想嘗試。
相同之後,他快步朝梅雨晴的辦公室走去。
梅雨晴擡頭看他,沒想到他竟然又回來了,半晌才說到:“我還以爲你已經走了。”
陳瀚東的表情明顯帶了一絲焦慮,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着桌面。
梅雨晴看了一眼,然後淡淡的問到:“遇到棘手的事了?很難解決。”
陳瀚東收回手,說到:“沒事,對了,你還沒說那個人到底叫什麼。”
“她叫……”說到這裡梅雨晴故意停頓了一下,她想看看那個奇怪的鈴聲會不會再次響起,等了幾秒鐘,發現沒有響起之後她挑了挑眉,然後說到,“那個心理學家雖然十分的年輕,可在心理學上的造詣非常的高,在法國已經獨成一家,她之所以會這麼出名,是因爲她竟然能夠把她的老師催眠,而且是深度催眠,她的老師在法國心理學界也是大師級的人物,竟然輕易的就被她催眠了。”
“她到底叫什麼?”
“楊寂染,她叫楊寂染。”
“楊寂染?你說……那個人叫楊寂染?”陳瀚東的臉上是明明白白的不相信。
楊寂染,怎麼可能呢,她就是一個國際金融罪犯,怎麼可能又是什麼心理學專家?
一定是搞錯了,說不定是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他喉結動了動,這樣僥倖的想着。
“對,怎麼,你認識她?”梅雨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熟人出面她肯定會出手的,餘式微的病說不定還有得救。”
聽到梅雨晴提起餘式微三個字,陳瀚東放在桌上的手緊了緊,他不是一直都在想辦法救餘式微嗎?怎麼在知道那個人是楊寂染之後又猶豫了呢?
他的心情很複雜,一直井井有條的思緒也出現了紊亂,也許,他只是沒想到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和楊寂染見面,他一直都以爲他們該是拔刀相向的。
“你確定她醫治過和餘式微類似的病例?”他擡眼看向梅雨晴,眼中的神色耐人尋味。
饒是自認能一眼看懂人心的梅雨晴,此刻也看不懂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楊寂染和陳瀚東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她傾身,雙手放在桌面上交握着,這是一個人不太自信時的表現,只有通過雙手緊握來確定自己將要說的話。
“其實這只是一個傳言,要知道,在心理學領域,病人的隱私是受到絕對保護的,不可能被人說出來,能作爲案例的都是虛擬的或者很久很久以前的病例。”梅雨晴頓了頓,“但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是不是,難道你真的不想試一試?”
“她能救餘式微?”這個對陳瀚東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他連做夢都在想着到底怎麼樣纔可以救餘式微,可是,他的理智和他身爲軍人的使命感告訴他,不可以,楊寂染是罪犯,他必須親手抓住她把她送上國際法庭,這纔是正確的選擇。
而且,楊寂染那樣的人,如果知道他有求於她,必定會開除條件的,梅雨晴也說了,金錢什麼的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也許她需要的,是更爲難得的東西,甚至有可能是軍事機密。
如果到時候楊寂染真的提出這樣的條件,他……是絕對不能答應的,他不能背叛國家,不能背叛人民。
理智和情感,再一次發生了衝突,一年多前他能保持理智堅持道義放棄情感,是因爲他知道自己陷的不深,可是,現在那個人換成了餘式微,他就怎麼都割捨不下了。
十多年從軍的生活讓使命二字早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髓裡,保衛國家守護人民就是他最大的使命,難道,現在要他爲了餘式微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使命嗎?
還是……他爲了自己的使命,而放棄餘式微呢?
他痛苦的蹙起眉心,心裡產生了劇烈的鬥爭。
梅雨晴淡淡的說到:“這個我不能向你保證,我只能說,這是個機會。把不把握,全看你自己的意願了。”
陳瀚東從來沒覺得二選一的選擇題竟然也這麼難做,他抹了一把臉,然後緩緩的起身:“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這……”梅雨晴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到,“你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也許連三個月的時間都不到,甚至有可能就是明天,你……最好快點做決定。”
“……我知道……”
“越早下決定,風險就越小,不要拖到最後……連自己也後悔……”
“我再想一想……”
從梅雨晴的辦公室出來,陳瀚東又到了重症監護室外面,眼神癡癡的看着躺在裡面的餘式微。
她安靜的睡着,絲毫感覺不到外界的浮躁吵鬧,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安逸的過着每一天,他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不是餘式微想要的。
雖然,她對這個骯髒黑暗的世界已經如此的厭倦。
“小微……今天是個陰天,外面下雨了,黑沉沉的……”
“你是喜歡晴天,還是喜歡陰天?”
“不管是晴天還是陰天,你都醒來看一眼,好不好?”
他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他每天都會這樣和她說一會兒話,可她從來都是靜靜的聽着,沒有一次迴應過。
她感受不到外界的煩躁,自然,也就無從體會他的悲喜。
這種落寞的感覺襲滿了他的心頭,他以爲只要小微能夠留下來就滿足了,可是在知道她只能再活三個月的時候,他又不甘心了,他不想讓她就這樣沉寂的在病牀上度過她生命的最後時光,他想讓她醒來,再看一看這個美麗的世界,感受一下陽光的溫暖,哪怕是冰雪的寒冷也可以。
“小微……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愛你……”他隔着玻璃,想要深深的吻上她,內疚的淚水卻爬滿了臉頰。
這時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陳瀚東一頓,隨即立刻轉頭。
站在他後面的竟然是陳夫人。
他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啞着嗓子說到:“媽,你來看小微了?”
這好像還是陳夫人第一次來看餘式微,之前她總是說很忙,抽不出空來。
陳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餘式微的病牀,然後隨意的問到:“她怎麼樣了,好一點沒有?”
“醫生說情況……比之前樂觀,只是醒來的可能性……”說到這兒他有點說不下去了,那個愛笑愛跳的餘式微好像只存在記憶裡,她躺在那裡的樣子太過安靜,他幾乎都快要忘記她嘴角微笑的弧度了。
“哎……”陳夫人嘆了口氣,看着陳瀚東消瘦的臉頰忍不住流了兩滴眼淚,“如果我當初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我說什麼都不會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的。”
陳瀚東沒有說話,緣分這種東西,誰又說得清楚呢。
“瀚東……”陳夫人遲疑了一下,畢竟餘式微還躺在裡面,真要她當着她的面,她又有點說不出口。
“什麼?”陳瀚東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子快速滑過什麼,他直覺陳夫人這次來肯定不只是看一眼餘式微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