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瀚東久久的沉默,楊寂染又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你還說你和我不一樣,你和我分明就是一樣的,你以爲自己高高在上嗎?其實你也是個凡夫俗子而已,一樣希望得到別人的愛,一樣具有自私的佔有慾,你覺得自己沒錯,那你憑什麼認爲我錯了?”
“對,愛一個人的確沒有錯,希望得到自己愛的人的心也沒有錯,但是打着愛情的名義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卻是大錯特錯,我愛一個人,是希望傾盡全力去保護她,而不是傷害她,就算得不到也沒關係,而你是得不到就要毀掉,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
楊寂染不信,她不信真的有這樣的愛情,能夠爲一個人生,爲一個人死,卻什麼也不圖。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讓你來做選擇,”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到,“我對那個女人下了一個心理暗示,如果,你對她說了我愛你,她就會發病,心痛致死。”
刺啦一聲,汽車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極其刺耳的長長的一聲,車子滑行了好幾米,終於停了下來,因爲慣性,楊寂染整個人都向前栽去,在她以爲自己要撞上擋風玻璃的時候身子又被人猛地拉住。
陳瀚東緊緊的鉗制住了她的雙臂,兩眼**的看着她,因爲憤怒他的呼吸都變得很粗重,手下的力道也沒個輕重,只往死裡抓着她,他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說什麼?”
楊寂染痛的皺眉,卻不肯認輸,她高傲的揚起頭顱,一臉挑釁的看着陳瀚東:“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你不是說你愛她嗎?那你證明給我看啊。你說你不自私,那你就一輩子別對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陳瀚東死死的盯着她,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捏死這個女人。
楊寂染卻還繼續不知死活的說到:“你對她說了我愛你是吧,所以她現在才發病啦,哈哈,可惜啊可惜,沒能親眼見到那個女人痛苦的樣子,不然的話,我一定會比現在還開心。”
“你再說一個字,”陳瀚東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面容陰沉,眼神恐怖,“我就弄死你。”
眼底涌現的濃濃殺意證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楊寂染依然不服氣,卻沒再說話。
“你聽好了,如果小微有什麼事,你也絕對逃不掉。”
楊寂染哼了一聲:“想讓我救她也沒那麼容易,我的條件很簡單,你離開她,她活下去,你守着她,她就得死。”
“你想讓我和你一起洗錢販毒,違揹我身爲軍人天生的職責?”
“你可以不同意,我不是給了你自由選擇的權利嗎?”楊寂染傾身,指甲輕輕颳着她之前咬下的傷口,當指尖染上一層溫熱的血液之後,她又說到,“如果你同意,我馬上就去救她,如果你不同意,我現在立刻就從車上跳下去。”
陳瀚東知道她說到做到,就算他能夠阻止她跳車,也無法強迫她真的去救餘式微。
他心裡恨着,卻沒辦法,現在的主動權完全不在他的手上,他從一開始就中了楊寂染的圈套,所以到現在不得不跟着她的計劃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好,我答應你。”陳瀚東的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因爲過度用力,手背青筋鼓起,他咬牙,狠狠的說到,“這次你要是再敢搞鬼,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楊寂染歪着腦袋,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你不愛我,就已經讓我生不如死了。”
“起開!”陳瀚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楊寂染卻閉上了眼睛:“你最好別動,休息不好的話我的精神就會跟不上,精神跟不上的話,就一點也不想救人。”
用餘式微威脅陳瀚東,絕對是最好用,最有效的。
一路上兩個人都異常的沉默,也許,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到了醫院,只有餘菀在陪着餘式微,陳瀚東扯着楊寂染衝了進去,他焦急的問到:“小微怎麼樣了?”
餘菀擦了擦眼淚,然後回頭:“小微她……”
她的視線無意之間落到了一旁的楊寂染身上,隨即立刻怔住,眼睛也立刻睜大:“你……你……”
她指着楊寂染,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瀚東皺眉看向楊寂染:“她是來救小微的。”
楊寂染也看着她,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隨後成爲濃濃的憤怒,她認出眼前這個人來了,這是她的親生母親餘菀,在她七歲那年,她跪在地上請求她不要拋棄自己,她卻頭也不回的走了,那麼的絕情。
她又看了一眼餘式微,難道說她是餘菀的……女兒?
看着餘菀哭紅的眼睛,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隨後一把甩開陳瀚東,反身朝門外衝了出去。
陳瀚東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將她攔住:“你什麼意思?”
楊寂染擡眸,冷冷的看着他:“我反悔了,不行嗎?”
“什麼?你想反悔?”陳瀚東伸手一把鉗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我看你不是想反悔,是想找死。”
“呵呵,”楊寂染一把揮開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我可以救所有人的女兒,唯獨不能救她的女兒。”
她伸手指向了已經完全呆愣住的餘菀。
陳瀚東疑惑的視線飄了過去。
渾身僵硬,吃驚到無以復加的餘菀終於動了動,她的眼中閃爍着完全難以置信的光芒,她朝着楊寂染的方向挪動了一小步:“你……你是小染?”
雖然已經認出了她,可是她還是想再問一遍,再確認一遍,她也不敢相信,快二十年沒見的女兒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就算她已經長大了,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可是母女之間那種特有的感覺還是讓她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女兒。
她的眉眼之間,還依稀可以看見小時候的倔強與堅韌。
楊寂染神色冷漠的看着她,自嘲的笑了一聲:“真難得,你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餘菀不敢相信,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她衝上前,想要去摸一摸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看看是不是真的,可是手快要碰到的時候又縮了回來,那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讓她不敢輕易的去觸碰,眼裡卻是掩藏不住的欣喜,“沒想到……小染你都長這麼大了?”
楊寂染嘲諷的說到:“是啊,快二十年沒見。”
“是二十年零九個月。”餘菀糾正到。
楊寂染怔了一下,隨後用更加惡毒的語言攻擊餘菀:“這麼久沒見,我長大了,你卻老了,又老又醜,比當年那個拋棄我的女人還要恐怖。”
“小染……媽媽並沒有拋棄你……”餘菀極力否認着,“媽媽……只是想讓你活得更好一些……媽媽不想讓你吃苦……”
媽媽?陳瀚東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轉着,他終於想起爲什麼看着餘菀的時候會覺得眼熟了,因爲楊寂染的樣貌和她有四五分相似,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下來的。
但是,他還是覺得很震撼,餘菀竟然是楊寂染的媽媽,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讓我過的好一些?當初爸沒來找我的時候,我跟着你東奔西跑,什麼苦頭都吃了,可我抱怨過嗎?你要的不過是爸給你的那一筆錢,拿着那筆錢,你是不是過的很快活啊?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錢都是賣女兒得來的,我每一天都在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楊寂染眼神怨毒的盯着餘菀,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拉着她的手說不要離開她不要跟着那個陌生男人去國外的時候,她無情的把她推開了。
然後她跟着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爸爸去了國外,當她哭鬧着說要找媽媽的時候,那個男人卻告訴她,工具是沒有資格提任何要求的。
對,她就是一個工具,一個幫他洗錢販毒走私的工具。
也正是因爲一直過着冷冰冰的生活,所以當她遇見陳瀚東時候,不由自主的被他身上的溫暖吸引,然後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
“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當初,她和楊寂染的爸爸的確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那個男人就突然消失了,她自認癡心,就一個人把孩子生了下來,獨自撫養,在楊寂染七歲那年,她又遇到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不嫌棄她帶着一個拖油瓶,願意和她結婚,她就同意了,只是沒想到,沒過多久,那男人就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療,走投無路之際,楊寂染的爸爸回來了,原來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楊寂染的存在,想要把她帶走,如果是從前,她是怎麼都不會肯的,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男人在她眼前死去,再加上,楊寂染爸爸的條件的確比她好,所以掙扎一番之後她還是同意了。
她以爲小孩子不懂,只要有好的生活,有爸爸陪着就夠了,她沒想到原來楊寂染在心裡恨了她這麼多年。
“有什麼逼不得已的,你不就是爲了錢,何必說的那麼動聽。”當初他們談話的內容,她雖然不能夠完全聽懂,但是關鍵的幾句她還是牢牢的記住了,他給錢,她給女兒,於是,一場骯髒的交易就這麼產生了。
餘菀痛苦的垂下眼眸,被女兒這樣誤會,她真的生不如死。
“你走之後沒多久……你叔叔就去了……剩下的錢,我全部還給了你爸爸……你肯定不知道吧?”餘菀的臉上爬滿了淚水,“我想要回你,可是你爸爸……怎麼都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