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微覺得現在看到戴玉的這一刻，他的心中卻沒有什麼恨意，甚至有點說不清的悲憫。
靠在椅子上，穿着厚厚外套坐在窗前的戴玉，瘦骨嶙峋骷髏一般，身體輕的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帶走，輕飄飄的沒有什麼質感！
外套也不能遮蓋她渾身的骨頭，突兀地讓人感覺到，很可能外套的下面，不過是一堆白骨！
從上次在北方看到戴玉之後，沒有過去多久，介子微沒有想到，短短的時間裡面，戴玉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咳咳……”
戴玉咳嗽起來，低頭盯着從指尖冒出來的一縷淡淡煙霧，雞爪般的手指，如果沒有皮膚包裹着，一定會立即散落一地的骨頭吧？
苦笑，現在她沒有什麼可以珍惜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肺部這個器官，已經不在乎怎麼樣去糟蹋或者是保養，十分的多餘！
她還有多少的時間可以揮霍？
“介子微，你來了嗎？”
戴玉背對着門，不急於去看到介子微現在的樣子，這個時候的時間是很難得的，她想好好享受一下。
“咳咳……我知道介老會送你過來，反正我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可能有機會再對任何人說出來。但是你以爲，這個秘密在這種每一個角落裡面都充滿八卦的地方，能隱瞞多久？”
介子微不說話，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漠地看着戴玉。
他的眸光中閃過一抹濃重的譏嘲，消耗光了青春年華、健康和名譽、還有她人生中本來應該是最美好的歲月，走到今天，戴玉仍然是這樣的偏執頑固不化，不肯悔改回頭！
“介子微，你還記得嗎？以前我總是喜歡跟在你的後面，叫你子微哥哥，但是你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甚至不願意等我。不知道多少次，你丟下我一個人走遠，而我卻只能在遠處流淚看着你的背影越來越遠……”
戴玉擡手，狠狠地吸菸：“咳咳……”
嘶啞痛苦的咳嗽聲在房間裡面迴盪，她眸色沉暗無光，沒有什麼生機。
介子微仍然沒有說話，冷漠地點燃一支香菸，看着戴玉指間明滅的香菸。她的生命就如同她指間的香菸，已經要燃盡！
戴玉也在低頭看着手指間的香菸，只剩下一個菸蒂，然而她卻不願意捨棄。
一點菸灰緩緩地從菸蒂上剝落，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如這菸蒂上剛剛掉落的菸灰一般，很快就會隨風飄走，再也找不到什麼痕跡！
她或許比這個菸蒂留在這個世間的時間要長一點，然而還有什麼意義？
被父母和家族拋棄，青春早已經遠離了她，沒有得到過想要的愛情，她的一生都是這樣的可笑，是一個悲劇！
“嘎嘎嘎……咳咳……”
戴玉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嘶啞微弱，卻帶出瘋狂的意味。
“介子微，你還記得我嗎？或者說，你現在還能想起來，你自己是誰嗎？”
“嘎嘎嘎……當然不能，因爲你早已經變成了一個弱智和白癡！”
戴玉大笑着，也咳嗽着，將手中的菸蒂扔在地上，她並沒有熄滅菸蒂，看着剩餘不多的菸蒂在地上冒出一縷輕煙，一如她此刻流逝的生命一般，讓她從心底感覺到悲涼！
她還這樣的年輕，還沒有品位到人生中很多美好的東西，然而……
如果可以重來……
戴玉緊緊地握住拳，指甲早已經斷裂好幾個，從指尖傳來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一些。
她重新點燃一支香菸，仍然背對着介子微：“介子微，很想能夠看到，你以後很白癡弱智地活下去，那樣的結果，比殺死你更加讓我快樂。每一次想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大笑！”
“嘎嘎嘎……”
戴玉聲嘶力竭地笑着，腰彎了下去。
“呼呼……咳咳……”
她喘息着，劇烈地咳嗽起來，瞪大眼睛狠狠地吸着手中的香菸。似乎每咳嗽一聲，她的生命都在消失一點！
“介子微，我很想知道，在你的心底，是不是有過我一點？可笑，你現在怎麼可能還記得我？這樣真好，至少我和你的朵兒，和其他那些愛你的女人是平等的，你雖然不會記得我，同樣也不會記得其他女人，包括你的朵兒在內！”
戴玉緩緩地轉身，現在她想看到介子微很白癡的樣子，那樣她的心裡會好受一些，覺得她所遭受的苦痛，都已經得到了回報！
介子微慵懶地靠在沙發裡面，優雅地擡手吸菸，看着瘦弱到不成人形的戴玉，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半點林妹妹的氣質風韻。
如果一定要說戴玉還像林妹妹，也只是像已經死了好幾天的林妹妹！
“你還是老樣子，雲朵朵說的不錯，你有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只是很可惜，那些藥物讓你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英俊的白癡！”
戴玉擡手又一次狠狠吸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說話現在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藥物的效果越來越有限，她想能夠伸出手挽留時間，但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時間和生命不停地流逝！
“子微哥哥，我這樣最後再叫你一次吧，今天將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如果下一次你想看到我，只能去墓地了，要知道當初我把能那些藥物交給方菲菲，是想借刀殺人殺死你的，想不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介子微靠在沙發上，眸子深邃如海，冷漠的如同冬季夜色下的大海般，看着戴玉。
“你……”
戴玉忽然間瞪大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介子微。
這樣的他，不像是一個白癡！
爲什麼只有介子微和她在房間裡面？
不是該有人陪伴在一邊的嗎？
介子微吐出一個菸圈，斜靠在沙發裡面，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戴玉：“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你……”
戴玉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爲什麼會是這樣？
介子微沒有變成白癡！
“怎麼可能，那些藥物可以殺死一頭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