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匆匆趕到預定好的包間,齊總竟已早早等候在那裡。
“齊總,”葉安然略帶吃驚,伸手同他相握,“我遲到了?”
齊總五十出頭的模樣,寬厚的肩膀,臉上帶着和藹的笑意,倒叫人生出幾分親切。
“沒有,”齊總樂呵呵笑道,“你很準時,是我早到了。”
整個洽通過程出乎意料般得順利,在公司利益上葉安然不想過多糾結,目前重點是提升葉氏的名譽,而不是專注於短期利益。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齊總竟也對收益不太在意,反而處處讓利,就像要給葉氏便宜一般。
葉安然被對方的爽快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齊總究竟是意圖何處。
兩人分別在合同上留下了簽名,葉安然將一干資料遞交給凱蒂,端起桌上的茶水輕飲了一口,躊躇片刻,轉眸笑盈盈問道:“齊總是爽快人,可我有一處不明,不知道齊總肯不肯解答。”
那齊總似是彌勒佛般總是樂呵呵的慈祥模樣,粗糙的手指在茶杯上輕輕摩挲:“你對這次的合作有疑問?”
“生意上自然是巴不得多求些利益,齊總如此爽快,倒叫我幾分茫然。”
齊總低頭輕笑一聲,彷彿在思索什麼般,良久才緩緩答道:“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是你兩歲的時候。”
“如今看來,我倒是看着你長大,”他微微嘆息道,“我同你父親相識二十年,如今有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葉安然拿茶杯的手頓時僵住幾分,她沒想到自己同齊總還有這般因緣。
“生意忙,大家很少會聚在一起,但是葉安然你要記住,遠遠有比公司的利益,比金錢,比權勢要緊得多的事。”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溫柔的目光彷彿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謝謝您。”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像是流過一股溫泉。她沒想到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還有這般的溫情和暖意。
“說謝謝太見
外了,等你忙完這茬,也到宅子裡來坐坐吧,你徐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到時她親自下廚做給你吃。你爸爸的事,不要多想。”
“好。”
對,等這一切結束,等她打完這場硬戰,一切都會恢復平靜。
那席靳城呢,腦子裡突然閃過男人的面孔,就這麼結束了嗎?心裡得那抹依戀叫人難以忽視,然而卻又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不要再對那個男人有任何希冀。
太過期盼就會越陷越深,等待自己想要逃離的時刻就再也脫不了身了。不行,不能夠沉迷。她用力閉了下眸子,想要將對方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
接下來的幾日,葉安然便是沒日沒夜地工作。她拼命地接單子,跑項目,幾乎是透支身體般地努力。
跟在身邊的凱蒂看着她的模樣也是心疼得不行,不管怎樣精緻的妝容也無法掩飾眼中的疲憊,分明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卻承擔着不屬於她年齡的責任。
她就像是一部機器,不分晝夜地運轉,工作,工作,工作,連吃飯都是隨便敷衍過去。桌上永遠堆放着成堆的文件夾和資料,她手裡握着黑漆鋼筆,在文件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筆跡。
雖然不曾說疲憊,可是葉安然隱隱也察覺出自己身子的不適,不規律的生活習慣和透支般的工作力度,讓她感到幾分吃力。
“總監,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凱蒂將熱騰騰的咖啡放到桌上,雖然明知空腹喝咖啡是傷胃,卻偏偏不能反駁葉安然提神的說法,“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這樣子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沒事,我還年輕,撐得住。”她隨口答道,拿起咖啡也不過是抿了一口。
年輕,多好的一個藉口,但事實也如此,她要靠着年輕的身體撐下去。但顯然,不說她也明瞭,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凱蒂也不好再多說,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響,她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電話突然響起,也無心去看屏幕上顯示
的名字,她隨手接了起來,目光仍盯着手上的資料。
“你好,我是葉氏的代理董事葉安然,有什麼事嗎?”她習慣性地順口說道。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聲苦笑:“真是公事公辦的模樣。”
那溫柔熟悉的嗓音讓她的筆尖一頓,收回了專注的目光,遲疑道:“行禹,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她萬萬沒料到此刻在電話裡同她說話得竟是自小同自己定有婚約的盛行禹。一年前,他遵從家裡的意願出國深造,事情多得忙不過來,也鮮少同她聯繫。
但她總能收到對方在異國街角尋到的精緻玩意,或者是一紙話語,雖然沒有時時煲電話粥,卻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溫情和關心。
“想同你說幾句話也不行?”男人微笑着倒有幾分委屈。
葉安然看了眼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心裡滿是歉意,明知對方只是偶爾打來一個電話,但現在這種時刻確實不是敘舊的好時間。
“對不起,行禹,我現在確實忙不過來。過陣子忙完我再跟你聯繫好不好?“
只是停頓了片刻,對方便應允道:“我知道了,你有事就先忙,只是顧及自己的身體。”
“好,謝謝。”她掛斷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放在桌上。
盛行禹待她如何,她不是不明瞭,他們自小便定下了婚約,可是在她心中,卻一直將他當作鄰家哥哥看待。
“總監,”正當她微微晃神的片刻,內部電話裡傳來凱蒂的聲音,“有一位姓陳的私人律師想要見你。”
姓陳的律師,她稍稍思索,突然回憶起那日在病房裡父親同她說的話。
凱蒂接着說道:“他說關於葉董事長的事情,想要單獨和你談一談。”
她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黑漆鋼筆擰好蓋子說道:“讓他進來吧。”
她不想說起這件事,父親還未過世,卻要將他努力辛苦一輩子的財產擺到檯面上來分割。她本來就不想接受,但還是不得不和父親的私人律師好好談一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