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就這般沉默地注視着席靳城,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將他的思緒打亂。
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想起了怎樣的事情,會流露出如此傷感的神色來,卻深刻明白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難以言表的過往。
每一次的回憶都是將那傷疤生生撕扯,汩汩流出血液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現在需要的,只是身邊有一個人安靜地陪伴着他,無需要語言,只要靜靜地待在他身邊就好。
然而葉安然卻沒有去深想,爲什麼對方會找上自己,那麼多人獨獨選擇了自己。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他突然啓開了話匣,將緣由娓娓道來,“他們死的時候,我才八九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席家上下忙着處理後事,根本無暇顧及我,那時候我每天都來到這裡看日出,正是這日出陪我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她沉默地注視着他籠罩在夜色之中的臉龐,被黑沉夜色勾勒的鮮明輪廓堅毅而又英俊。
他鮮少這般在自己面前提起過去的事情,葉安然的內心也不禁有些悸動。
在男人說話間,海平線突然泛出了耀眼的光澤,金黃的光芒四射開來,她不禁睜大了眼眸,發怔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她幾乎從未親眼見過日出,竟沒料到會是這般壯麗動人的一幕。
不過多久,太陽便緩緩升到了空中,方纔還昏黑暗沉的大地頓時被光芒所籠罩,彷彿一瞬間內心積鬱的不滿全都隨着那光芒揮散殆盡。
葉安然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帶着陽光的空氣,只覺得肺腑之間頓時清爽無比。
她側頭看向席靳城,他臉上的低落和傷感也在太陽升起的片刻消失無存,眼眸裡透露出的是自己熟悉的那種自信和果敢。
彷彿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就從那個黑暗的過去脫身而出,自信滿滿地面對現在。
這纔是她認識的席靳城,沒有人能夠讓他覺得挫敗,永遠是高高在上沉穩果決的王者。
他斂起方纔臉上的失神,又恢復了從前的自若,轉身朝車子走去,緩聲道:“我送你回去。”
沒
頭沒腦地將葉安然叫來看了一場日出,男人又要將她送回去,彷彿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又或者在不經意間產生了微妙的差別。
不知道爲什麼,她卻很能明白對方心中的感受,不知道是因爲感同身受,還是因着席靳城方纔的一番坦白,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在悄然拉近。
一陣鈴鈴的電話聲打破了清晨的沉寂,席靳城在接起那個電話之後,神色突然凝重了幾分,乾脆利落地掛斷後,站在車旁對她勾起了脣角說道:“走吧,帶你去看場好戲。”
對方自若的模樣讓葉安然有些摸不着頭腦,卻是執拗不過對方,依言上了車,將安全帶繫好。
車子一路飛馳朝城中心駛去,她卻不知道席靳城這是要開往哪裡。
不多久,瑪莎拉蒂停在了一家高級酒店的停車場,席靳城下車大步朝裡面走去,帶着葉安然來到了十一樓的一間房門口。
他的助理和一干高大雄偉的保鏢早早地等候在房門口,瞧見兩人的到來,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
助理忙上前低聲道:“總裁,就在這裡面。”
葉安然站在席靳城的身後,着實是覺得困惑,不知道兩個人在弄些什麼名堂。
然而席靳城似乎還懶得解釋,頷首朝那一干身強力壯的保鏢冷聲示意道:“把門給我踹開。”
她不禁在男人身後低語道:“這是酒店,有什麼事情,恐怕還是跟酒店的負責人商量一下比較好。”
然而她忘記了,憑着男人的身份和地位,大可不必在意這些,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他。
她的話音剛落,幾個身着西裝的保鏢就立即衝了上去,一腳踹在了房門上,一聲劇烈的響動,彷彿是平地炸出雷般叫人心裡一驚。
沒兩下那扇門就被踹歪了,幾個保鏢狠狠地撞了過去,結實的身體三兩下就將門撞了開來。
不等屋子裡的人有反應,他們就依照之前的吩咐衝到牀前,將牀上才猛然驚醒,嚇得瑟瑟發抖的一男一女控制住。
這時候席靳城才緩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頭霧水的葉安然發怔地瞧着牀上還有些沒有
弄清狀況的兩個人。
“你們是什麼人!”牀上被壓制住的男人頓時惱羞成怒地破口大罵了起來,“這是我的房間,快給我滾出去。”
但隨即在看清來人的臉後,他突然有些倉皇地低下了頭,彷彿是看到了什麼不願見到的人一般,方纔的氣焰頓時消減了下去。
不單單是招惹不起席靳城,此刻他也不想看見葉安然。
葉安然有些困惑地瞧着牀上的男人,她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這裡看見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會和他見面——那個紈絝子弟馮旭。
若不是這個時候瞧見,稍稍思索一番回憶起,她或許早就把這個男人忘記了。
在那場撞見席靳城的慈善晚會上,馮旭找上了自己。
他是高敏從中牽線,要介紹給自己的男人,可是一如高敏從未安過的好心,這個男人如同傳聞中一般,低俗而又下流,沒有一點風度可言。
被她委婉拒絕後,男人竟像是發瘋的野狗般,粗俗低劣的話語一併從嘴裡冒了出來。
葉安然並不是任由他人欺踐的人,爲何要白白受對方的屈辱,但就對方的素質,她甚至懶得再跟馮旭過多糾纏。
“給臉不要臉,你這種貨色,幾千塊一抓一大把!還上臉了!”
在馮旭說出這樣蔑視的話語後,她幾乎沒有做任何考慮,將手中的香檳酒迎面朝他潑去。
她不是不講禮貌的人,可她的端莊典雅是對着有涵養素質的人,面對馮旭這般下三濫的角色,語言根本就行不通,你越跟他糾纏,他就越起勁,乾脆利落地反擊是最好的方式。
“馮先生好像醉了,麻煩你們叫司機把他送回去吧,免得酒醉亂咬人。”
她隨即對匆忙趕來的馮總的助理揚聲道。
彷彿是在跟對方宣告,她不跟失了素養的人廢話,嘴角噙着冷笑,踩着高跟鞋徑直離去。
那次過後,葉安然再也沒跟馮旭碰過面,她也沒有想到再一次見面竟會是現在這般情形。
“好像是眼熟的人?”席靳城瞧着女人的神色,頓時就察覺了出來。
沒有找錯,就是這個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