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魏氏等來了,鄭氏也就沒再拘着陸敏,不讓她進陸銘的房間。
正好陸敏扶着魏氏,就跟着魏氏她們一起進去了。
她們進去的時候,葉善青已經在替陸銘起針了,宛筠站在腳踏上,正在替陸銘擦汗。
陸銘臉色很白,嘴脣發青,一看就知道,是受病痛折磨得很嚴重。
魏氏眼睛有些紅,強忍着眼淚走到陸銘的牀邊。
陸銘轉頭,衝魏氏虛弱一笑,“祖母來了……都是孫兒不孝……叫祖母受累了。”
“這話怎麼說的,”魏氏拿帕子壓了下眼角,“祖母知道你孝順,你也不想這樣的,祖母都明白。”
“都是孫兒不中用……”陸銘的聲音有些低,嘴角掛着一絲苦笑。
“祖母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魏氏不依道,“祖母瞧你也累了,要不你喝了藥,快些歇歇吧,葉大夫,您看銘兒得吃什麼藥好呢?”
陸銘的藥方總是在變。
像是最近吃的,就是普雲大師給開的藥方,本來一直吃的好好的,陸銘的身子也有了起色,誰知,今夜又會突發急症了呢?
葉善青聽到魏氏問話,忙答道:“大少爺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繼續照着普雲大師給開的藥方吃就行了,大師的方子,十分玄妙,我等自認開不出比那個還好的方子了。”
葉善青這話剛說完,其他兩位大夫也紛紛附言。
普雲大師盛名在外,他們自知不如大師的能耐,所以都很是服氣。
魏氏也更加相信普雲大師的醫術,如今又聽見三位大夫這樣說,自然就更加放心了。
“那就照着大師的方子,趕緊給大少爺煎藥吧。”魏氏衝宛筠吩咐道。
“是,老夫人。”宛筠恭聲應下。
“大少爺出了許多的汗,叫她們趕緊將熱水備好,伺候大少爺擦身。”鄭氏對陸銘的奶孃劉媽媽吩咐道。
“是,郡君。”劉媽媽頷首應罷,然後跟魏氏等行禮過後,帶着人先下去準備熱水去了。
魏氏等在陸銘房間待了一會兒,便都回去了。
陸銘雖說情況穩定了,但精神頭畢竟不好,魏氏怕他說話多了又費精力,便叫大家都回去了。
鄭氏自是不能走的,她不看着陸銘好好睡下後,不可能安心。
陸銘剛剛折騰了一通,所以鄭氏也沒叫人扶着他去沐浴,只命宛筠她們給陸銘擦了身子,又換了乾淨清爽的牀單被褥,才又將陸銘扶上了牀。
“母親回去歇着吧,兒子已經沒事了。”陸銘躺在牀上,白着一張臉,衝鄭氏笑了笑。
鄭氏愛憐地撫了下陸銘的臉頰,溫言道:“娘不累,娘看着你睡下了再走。”
“可母親這樣,兒子心裡不安。”陸銘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鄭氏一見兒子這樣,忙改了口,說:“好好好,那娘先回去,你也好好睡,明兒一早,娘再來看你。”
“好,娘您慢慢走,宛筠,快替我送送娘。”陸銘見鄭氏答應回去歇着了,臉上的笑容又重新明媚了起來。
鄭氏帶着自己身邊的人回去,宛筠起身相送。
轉身的時候,陸銘定睛看了宛筠一眼。
只見,宛筠幾不可見地衝陸銘點了下頭,然後便送鄭氏出去了。
一行人到了外堂,鄭氏臉色便嚴肅下來了。
“大少爺今夜定然睡不好,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精心一些,倘或大少爺有什麼不對,即刻去給我送消息。”鄭氏吩咐道。
“是,夫人。”宛筠垂首恭聲應下。
鄭氏點點頭,然後往裡面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問宛筠,“我問你,你給我說句實話,大少爺今兒白天的時候,可有什麼不對?”
兒子這段時間明明都好好的,怎麼突然間,今夜就又病重了?
鄭氏總是懷疑,有什麼問題。
宛筠溫言,面色便僵了一下,然後,似乎又有些懼怕的樣子,總之神色猶豫得很。
“夫人,大少爺……”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在我面前還敢吞吞吐吐的隱瞞不成!”鄭氏一見宛筠這樣,便知自己猜測的沒錯。
方纔老夫人她們在這兒,她沒法問,但是這會兒人都走了,她必須將什麼都問明白了。
這些年,兒子身邊的事情,就沒有能瞞着她的。
從前不行,現在自然也不行。
宛筠吞吞吐吐的,明顯有話要說。
“夫人,奴婢……”宛筠一張口,臉上要哭不哭的,“可是,大少爺不讓奴婢說。”
“你這丫頭,怎麼這般死心眼,大少爺不讓你說,難道是叫你連我我也不說嗎!”宛筠這副忠僕模樣,鄭氏反而不好跟她發火了。
但是,這話必須是得問清楚的。
所以,鄭氏便換了一種說法。
她這話也沒錯啊,她自己的兒子,怎會刻意隱瞞她呢?
宛筠聽了鄭氏的話,面上閃過掙扎之色,又猶豫了一會兒,宛筠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湊近了鄭氏幾分,附在鄭氏耳邊,跟鄭氏說了幾句話。
只見,鄭氏聽罷,臉色勃然變了。
仔細看去,竟連兩片櫻脣都顫抖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
宛筠說了什麼話,叫鄭氏這樣生氣?
“我就知道,銘兒這段時間,身子明明一日好過一日,怎麼偏偏今夜,就突然發病了呢,原來都是叫那個小畜生給方的!”鄭氏咬牙啓齒地低吼道。
宛筠聞言,忙緊張地向後看了看,似乎是怕內室裡的陸銘聽見鄭氏的罵聲。
鄭氏見宛筠向後看,也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想到兒子的身體狀況,鄭氏只好暫時將心裡的火氣硬壓下去。
“這事你就當沒跟我說過,記住,回去不許跟大少爺胡說一個字,好了,你趕緊回去照顧大少爺吧。”
“是,夫人。”宛筠訊速地看了一眼鄭氏,縮着脖子應了鄭氏的話。
鄭氏帶着人走了,宛筠站在門邊,看着鄭氏等人漸漸走遠,才轉身回了陸銘的臥房。
陸銘房裡伺候的人,大部分已經被陸銘趕出去了,只有兩個二等丫鬟,思情跟思雨留在裡頭伺候。
宛筠回去的時候,思情正跪在腳踏上,給陸銘按腿,思雨候在一邊,垂首不言。
房間裡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