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陸錚再次來到了安笙的房間。
青葙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聽見動靜便打開門將人迎了進來。
當然青葙這麼淡定,也是因爲下晌的時候,安笙曾與她說過,陸錚晚上會來的緣故。
青葙將陸錚請進了內室。
安笙在榻上靠坐着,見陸錚來了,要起身同他見禮,卻被陸錚先一步按住了。
“你別動,怎麼樣了,現在可好些了?”說話間,陸錚已經坐到了安笙身邊。
“好多了,你別擔心。”安笙笑着回了一句。
青葙出去倒茶,屋裡點着一盞油燈,不算太亮,卻也不算太黑,昏黃的燈光下,安笙細白的小臉被打上了一層淺黃色的光暈,煞是好看。
陸錚看得有些入迷,直到青葙在他面前擱下茶盞方纔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陸錚也顧不上喝茶,忙對安笙道:“你這幾日提防些你那嫡母。”
安笙知道陸錚今夜會來,因爲白日裡她離開的時候,曾給自己留過暗示的目光,所以她才知道陸錚會來。
她猜想陸錚前來定是有什麼事情,不過,卻也沒想到是爲了方氏而來。
安笙不禁有些驚訝,問說:“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陸錚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種話,既說了,必然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陸錚聞言,搖了搖頭,說:“眼下倒是還沒有,不過白日裡我觀你那嫡母神色有異,總覺得是衝着你來的,所以還是想你小心些,我已經叫人盯着你那嫡母了,一旦她有什麼不對,我定馬上告知於你,不過你自己還是要提防她一些,平日裡她送來的吃食就別用了,若是她來找你,便說你病着未好,儘量少見她。”
陸錚臉色很凝重,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交代的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而是拿出在戰場上與敵軍交戰的鄭重態度。
沒辦法,事情涉及安笙,他不得不慎重。
況且,方氏前科累累,都不是什麼好的,他自是提防甚深。
“世子爺您也看出夫人不對來了?”青葙半是驚異,半是得意。
她就說麼,大夫人肯定不安好心,現在怎麼着,不光是小姐知道,就是姑爺也知道了,可見大夫人又不知憋着什麼壞呢!
不過,即便這次大夫人真憋着壞,她們也不怕,沒聽姑爺說麼,已經叫人盯着大夫人了,有姑爺在,小姐這回可是高枕無憂了!
“我只是懷疑,不過,你家那位夫人對你家小姐什麼心思,你該也知道,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家小姐,萬別叫她們鑽了空子。”陸錚對青葙吩咐道。
青葙得了陸錚的吩咐,十分高興,忙點頭應說:“世子爺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會好好盯着她們的!”
陸錚點點頭,嗯了一聲,末了又加了一句,“還要照顧好你家小姐,這纔是主要的。”
“是,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世子爺您就放心吧。”青葙被陸錚連番交代,卻毫無不耐,反而十分高興。
姑爺這麼不厭其煩的交代她這交代她那的,還不是因爲在乎小姐,否則姑爺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安笙見陸錚和青葙一人一句說的煞有介事,不禁好笑,“還是沒影兒的事呢,你們倆倒是跟如臨大敵似的。”
話雖這樣說,但安笙自己也知道,陸錚擔心的事情應該並不只是擔心,按她對方氏的瞭解,方式肯定私下密謀什麼呢,只不過,她現在還沒查到罷了。
不過這也不急,方氏既然有所謀劃,就必然會出手,等她出手的時候,她自然就知道方氏在謀劃什麼了。
至於陸錚說的,讓她小心方氏差人送來的吃食用藥那些話,她卻是可以肯定,這個不必擔心。
因爲方氏不敢這麼做。
或許對別人,方氏可以這麼簡單粗暴的出手,因爲在方氏眼裡,這內宅之中,沒有什麼事情是一碗藥解決不了的,以前方氏也靠着這一手段,解決了無數個眼中釘或是對手。
可這法子方氏敢用在別人頭上,卻萬萬不敢用在她頭上,原因無他,皆因她是普雲大師的關門弟子,一手醫術承襲普雲大師,高深莫測,所以,方氏不敢對她用藥。
也不是完全不敢,正確說來,該是說沒有把握,所以纔不敢。
不打無準備之仗,這個道理,內宅婦人也是懂的。
不過,這些話安笙卻是沒有跟陸錚說。
陸錚所囑咐的那些話,盡是擔憂她的一片心,她不忍駁了陸錚的好意,既是他一片心意,她記在心上就是了,豈可說出來叫他失望。
所以她歡喜地應了。
這是對陸錚關心她而流露出的歡欣,無關其他。
又說了幾句話,安笙問陸錚:“右相府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杜公子如何了?”
陸錚說:“奕衡已經沒事了,毒已解,他叫我代爲向你致謝,說來日尋了機會,再親自拜謝。”
安笙聞言便笑了,“杜公子太客氣了,昨夜那般情形,便不是我,誰都會竭盡全力的,我既爲醫者,救人便是本分,何況又有你在,我救他本是理所應當的,你也幫我同他說,叫他好好養着,切莫掛懷,更不必談什麼拜謝。”
安笙確實沒什麼邀功的心思。
昨夜若是換一個不相干的人,她確實未必會竭盡全力相幫,可那是杜奕衡,是陸錚視作親兄弟一般的人,又是她的好友杜婉菁的親哥哥,便是爲了這二人,她也會盡力的。
“我說了,”陸錚說着,也露出了些許笑意,只是這笑容中又似乎有些窘迫,“他同我說的時候,我便跟他說,叫他別放在心上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未想太多,只是覺得杜奕衡和安笙都是自己的親人,不想他們這般生分而已,杜奕衡記着安笙的情是一回事,但是,安笙要不要這份隆重致謝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當時說話的時候沒想太多,眼下卻是覺得一些不好意思。
他回話的時候,可沒問過安笙的意思,便自作主張代爲回答了,現在想想,總覺得有些無顏面對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