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白蠟蟲會一帆風順嗎?
不會。
季清菱就親眼見到過兩種會吃白蠟蟲的蟲子,一種長得像流螢,一種長得更大,有甲殼。
而連續幾天下雨之後,每棵女貞樹下,都能見着許多白蠟蟲的屍首躺在地上。
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白蠟蟲是有天敵的,對氣候也有一定的要求。
在同一個院子裡頭,不同的女貞樹上,放養同樣多的白蠟蟲,得產的白蠟能相差十倍有餘。
雖然只養了一年,可蓄養過程中,負責養蟲的秋露已經發現了很多問題。
而在蓄養之外,一樣也有很多的麻煩,最要緊的一樁,便是一旦白蠟蟲得以傳開,贛州轄內田畝數必然會進一步減少。
然而世上哪一件事情會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蓄養白蠟蟲得蠟,一則此物能利民,二則此物能得厚利,只要有這兩個好處在,其他的毛病,都可以暫時擱置在一邊了。
季清菱在摺子上頭,把如何發現白蠟蟲,此物又是何狀,如何蓄養,得蠟多少,若是推廣開來,又能得利多少,都寫得清清楚楚。
可寫完了好處,她筆鋒一轉,又把推廣白蠟的壞處詳詳細細地列了一遍,把那一分的壞處,寫得好似有十分一般。
李妻送過來的白蠟裡頭,有蠟塊,也有制好的蠟燭。
季清菱便把這些個蠟燭一一放好,等着一併送去京城。
她草擬好了摺子,一心等着顧延章回來,待要好好同他商議此事,誰成想快到亥時,人還未歸,只有鬆節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少爺說今夜有事,便在城外住下了,過幾日事情理清楚了再回衙。”他恭恭敬敬地稟道。
季清菱忙讓丫頭把顧延章的換洗衣物找出來,讓鬆節送了過去。
且不說這一廂季清菱掛着心事入睡,贛州城外,顧延章卻是住進了才建好的營房之中。
雖然纔是秋日,可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有零散的流民往贛州而來,顧延章專派了人在城外守着,將人引到營地之中。
趁着此刻人還不多,他便起了個念頭,把自己當做流民,在裡頭住上一陣子,無論飲食行住,都同旁人無甚區別,纔好知道問題在哪裡。
等他把這一廂忙得七七八八了,算一算,竟是已是過了近十天。
秋爽不敢在季清菱面前說,大半夜的,卻跑去秋露跟前抱怨,道:“少爺忙得跟個陀螺似的,恁多天,纔回來幾次啊?回回打個轉就走的,果真便要去學那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嗎?瞧着也不是不回衙門,卻只在前衙待着,剛沒過幾個時辰,又去城外頭了,倒似那一處纔是他的家一般。”
秋露知道秋爽小孩子心性,便耐着性子同她講道理,道:“你往另一處想,少爺忙着這樣了,還要時時記得回來看一看姑娘,這纔是着家的人。”
秋爽從鼻子裡頭“哼”了一聲,道:“叫我說,怪不得古人云‘悔教夫婿覓封侯’呢,要我,只願意找個朝朝暮暮同我膩在一處的,少點銀錢,少點產業,不是官身,也是不要緊,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便罷。”
秋露卻是出了一會神,才道:“我倒是願意找個肯吃苦,好生上進的,日日黏在一處有什麼用?出去有車坐,有銀子使,有好飯好菜吃,這才叫好日子呢。”
兩個小丫頭站在門口,小聲討論着女兒家的心事,卻不妨聽得外頭一陣人聲,不多時,院門便被推開了。
此時已是深夜,院門處高掛着的燈籠裡頭透着明黃的光,正正照在進來的人臉上。
秋爽一驚,倒似說人壞話,被抓個現行一般,連忙站直了身子,向對方行禮道:“少爺!”
顧延章只點了點頭,問道:“姑娘睡下了沒?”
秋露忙答道:“已是睡下了。”
顧延章便放輕了腳步,走進了裡間。
他挨近牀邊,撩開牀幔,見季清菱睡得正香,便徑自去隔間洗了個澡,等到一應收拾妥當了纔回到屋中,輕手輕腳地爬上牀去,貼着人,閉上眼睛睡了。
季清菱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身邊隱隱約約有動靜,可她正是好覺的年齡,那念頭在腦子裡頭一晃,便又被睡意壓了下去。
及至次日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整個被人圈了起來。
她迷糊了一下,很快便清醒過來,擡頭一看,卻是顧延章正睜着眼睛,含笑看着自己。
“五哥甚時回來的?”
季清菱口中還在問着話,對面的人已經捱了過來,低下頭,扶着她的後腦,跟她脣齒相纏起來。
一大早的,被顧延章廝纏了半日,季清菱只覺得全身都燥熱起來,她乖順地任着對方親熱,只覺得今日的五哥,無論是親吻還是愛撫,都格外溫柔。
過了大半個時辰,季清菱才喘着氣,枕在顧延章的胳膊上頭,慢慢的養着力氣。
顧延章把季清菱抱在懷裡,右手輕輕地撫着她的光滑的後背,一面撫着,一面又往前她的胸前滑,口中還柔聲道:“我今日休沐,咱們晚些起來,下午再同你去練鞭。”
季清菱正要答應,卻漸漸覺得不對起來,她忙地把在自己胸前亂動的那隻手給按住了,有些羞窘地嗔道:“五哥,說話就說話,手莫要亂動……”
她見顧延章只看着自己笑,那笑裡頭含着說不清的味道,叫她莫名其妙地,臉便似火燒一般。
兩人在牀上賴到中午纔起來。
梳洗之後,隨意吃了些東西,季清菱便把自己前些日子擬的摺子拿了出來,又把李勁那邊的情況,並自己原來做的事情一一都說了。
“看着秋露蓄養了一年,我覺得白蠟蟲這東西只要好好看顧,不會有什麼大麻煩,便想先試着推一推……”她瞄了顧延章一眼,偷偷地觀察着對方的表情。
這一陣子因爲五哥甚忙,她的許多決定並行事,都來不及同對方商量,便徑自拿了主意,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此刻掉轉回頭,才發覺自己有些擅作主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