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純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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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滿城大夫,叫得出名字的已是被抽去病營之中,其餘許多出診前,聽得症狀不對,便不肯再上門,也不肯接診,鬆節生怕自己病來得厲害,路上便要做那一個“發毒之物”,叫旁人也染了,便不敢去傷營,只把門窗都關死了,自己老老實實在屋中等死。
季清菱自前兩日將這一處廂房封了起來,說一句與世隔絕也不爲過,是以此時聽得鬆節之事,十分緊張,連忙問道:“眼下病情如何了?可是請了大夫?大夫怎的說?”
秋月說忙道:“夫人莫急,已是大好了!早間有人同他說官人並非疫病,只是尋常風邪入體,因張奉藥昨日來了,他帶着一個徒弟,據說也十分厲害,秋爽便去幫着求了人,說了症狀,開得一劑藥回來,才吃得下去,午間燒便退了,其餘症狀也消了,想來晚間再吃一回藥,過兩天便無事了。”
季清菱又問道:“他那一處可有人照料?莫不如叫兩個細心的去看兩日,好過一個人在屋子裡頭,喝口水都要自己倒。”
秋月的臉上一時竟是有些尷尬,用眼角偷偷看了看顧延章,方纔道:“因秋爽去請的大夫,聽得許多忌諱,便留在那一處看顧了。”
季清菱本沒覺得有什麼,見得秋月這樣子,也曉得裡頭定有貓膩,只當着顧延章的面,這等小女兒家的事情也不好問,便當做什麼也沒聽出來,復又問道:“除卻鬆節,府上可是還有旁人有什麼不好?”
秋月便道:“確有幾人水土不服,不過俱都不是大病。”
季清菱想了想,轉頭對顧延章道:“五哥,明日張奉藥來了,還是請他幫着開兩幅藥,大家多是北人,乍來邕州,怕是未必能貼得住,也防一防水土不服。”
顧延章自是並無二話。
一時幾個小丫頭也提着食盒走了進來,擺了桌子,先是兩個極大的碗,蓋着蓋子,卻是不曉得裡頭裝着什麼。又拿小碟子裝了許多佐料,譬如花生米、切成碎丁的酸豆角、酸蘿蔔、酸白崧菜,還有一小碗炸得金黃酥脆的東西,一眼看過去,外面包着一層衣,竟是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另又有一盤子切成片的滷肉,一碟子青翠的菜,俱是季清菱不認識的。
她看着覺得好奇,指着那核桃大小,炸得金黃的東西問道:“五哥,那是什麼?”
顧延章便給她拖了交椅出來,叫她坐了,也不用丫頭動手,先幫着將那大碗的蓋子揭了,道:“上回給你寫信,說這邕州同桂州一般,十分喜歡吃粉,都是大米和了其餘東西做的,吃慣了其實也養人養胃。”
他說完,自己心中算了一回,卻是笑道:“你一個多月前南下,想來那信恰好錯過了,只好回去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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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小半年全靠鴻雁傳書,時間這般長,早不是小別,前兩日見了面,先是互相鬧了一回不大不小的彆扭,好容易和好了,卻又是遇得顧延章得病,折騰了許久,此時兩人坐在一處吃飯,才漸漸都有了感覺,知道竟是終於團聚了。
顧延章病癒之後,格外想要貼着心上人,他先幫着季清菱面前的碗調了滷水,又把各色佐料都添了進去,將裡頭東西拌了一回,最後才夾了一塊那金黃燦燦的,原是想喂到季清菱嘴邊,見得旁邊站得秋月等人,心中十分別扭,只好不甘不願地將那一塊東西放進了季清菱面前的碗裡,道:“這是油炸的脆肉,也是豬肉做的,吃着倒也香酥,因炸得久,原又用烈酒醃了,雖是豬肉,吃起來味道也不算重。”
又道:“這幾個州縣都常食豬肉,你先試一試,若是不慣,下回我再去尋其餘肉種。”
他一面嘴上說着話,一面把椅子拖着過去,叫兩人捱得近近的,卻把手從桌子底下握住了季清菱的左手,又拿另一隻手放在桌面上,挪了挪那桌上的碗,輕聲道:“嚐嚐味道。”
季清菱一天都沒怎麼進食,只早間陪喝了一碗粥,此時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就算吃根菜葉子,也能吃出龍肝鳳膽的味道來,此時依言咬了一口那脆肉,果然入口先是炸得香酥的脆皮,再是混着酒香的肉味,那肉多肥少瘦,卻吃着並不膩,也沒有尋常豬肉的濁味,吃進去又香又脆,外酥內軟。
她吃着好,臉上忍不住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轉頭看了一眼顧延章。
她見對方並不吃東西,只看着自己微笑,便對着顧延章滿前的碗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快吃。
顧延章這才放開了右手,卻是又把左手換了過去,抓着季清菱的左手不肯放,彆彆扭扭地單手吃了一頓飯。
季清菱頭一回吃這廣南西路的米粉,左手被顧延章抓得緊緊的,半點不肯放開,只覺得自己筷子都不好使了。
她想要轉開頭,卻覺得左邊的視線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只好又回過頭去瞥了他一眼。
顧延章只當做沒看見,要看三眼才肯吃一口,覺得往日這米粉也常常吃,卻從來不似今日這般合胃口。
季清菱也覺得這米粉比自己從前吃過的粉都好,透着一股極清甜的米香味,酸蘿蔔爽脆,酸酸的,極爲開胃,酸豆角、酸白崧菜醃得恰到好處,不過頭也不會不進味,花生米、脆肉都炸得好,混在白白的米粉裡頭,香氣頓時就透了出來。
青菜雖然不認識,但是非常新鮮,添着芝麻香油、薑末,味道上立刻就豐富起來,一大碗東西又有那滷水吊出味道來。
顏色是白色、綠色、黃色、紅色等等混在一處,看着便開胃。
明明味道極好的一碗粉,季清菱也覺得好吃,可因身旁那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叫她根本無法專心,只好跟着吃兩口,轉頭去看一眼,到得後來,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吃完的,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吃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