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欣賞

楊義府得了岳丈給出來選的兩個差遣,同妻子一齊回了府。

他騎着馬,在馬車廂後頭不遠不近地綴着。

隔着一層薄薄的簾子,還能聽到小孩子正哇哇大哭,並範真娘在裡邊叫乳孃哄女兒的聲音。

楊義府很是煩躁。

女兒長得太快,而今月份已經大了,自己便不能再像她剛出生時那般,藉着沒有經事人照管的名頭,把妻、女安住回範府,請岳母幫着打點。

——這般行事,活似倒插門的贅婿,是要被人嘲笑的。

可妻女若是不在岳家,自己便不能像從前一樣時時回去。

而今新皇恰纔繼位,岳丈比起從前只有更忙的份,便是日日在府上候着,也未必能次次得見,更何況而今只能三不五時去一回?

楊義府深信,人的感情是要日日處出來的。

若是長久不說話,不見面,便是再好的交情,遲早也要淡了。

且不看,岳母便要比岳父對自己喜歡許多?

縱然範堯臣面上沒怎麼表現出來,這一二年間,楊義府還是漸漸察覺到對方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先是自襄州谷城縣任官之後,因那一處流民生變,自己手下人一時沒能防備住,將事情鬧得有些大,想是覺得落了他的臉,回來之後,岳丈便有幾分淡淡的。

後來到了學士院,在裡頭修韻書的時候,本來上峰對提到自己都是褒揚,可總有那幾個窮書生,見不得旁人好,不過是照例拿了些生紙,旁的人誰不是這般做的?偏他們要四處抖落,搞得上上下下面上俱是不太好看。

怨不得修了幾十年書還出不得頭,活該一輩子酸在故紙堆裡!

算起來不過就這麼兩回,除此之外,自己哪一項做得不好?

誰人見了自己不是誇的?

任官幾年以來,楊義府自覺長進了不少,無論爲人、行事,都比從前要更圓滑許多。

可不知爲何,這一位岳父,對自己的親近居然還不如以前。

做事哪能不犯錯?又有誰人沒有犯過錯呢?

怎麼能爲了那一點兩點小小的錯處,便這樣把人冷落一旁?

然而同旁人還能說理,同範堯臣這樣位高權重,偏又十分執拗的人,又如何說理去?

明明那通渠清淤,實在是難得的好差!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車廂裡頭小兒的哭聲越來越大。

楊義府聽着,本就煩躁的心情更甚。他勒了勒繮繩,讓前頭妻女坐的馬車多駛出去七八丈,又示意身旁的伴當跟着,自己則是遠遠落在後頭。

暮春之夜,不冷不熱的風吹在他身上。

範府乃是朝廷給的宅邸,正臨着御街,行在道路上,擡頭一看,便能見得皇城的高牆。

御街上頭各家商鋪、酒肆俱是張掛着燈籠,把一條街映得猶如白晝,自也能看到逶迤宮牆。

楊義府眯起了眼睛。

通渠清淤,當真是難得的好差……

而今新皇繼位,太后……不,而今已經不能叫做太后了。

而今太皇太后垂簾,雖有兩府制衡,可畢竟手握皇權,想要提拔一兩個人,又有何難?

張太皇的孃家直系親眷並不多,叔伯輩的閣門舍人張待年已老邁,聽聞最近身體很是不好,遠在京城的張夫人已是顧不得幺兒,不得不跑去贛州照顧丈夫。

僅有的兩個兄弟,一個叫做張璧,不過七八歲,在外頭很有名聲,據說是個鬧貓鬧狗,一刻不停的,做不得什麼用。

另一個便是張瑚。

這張瑚自小愛讀書,武藝也很是出衆,跟着張舍人在外做官十餘年,也很得張太皇器重。

張太皇上位,不提拔自己這個堂弟,張家一門,還能提拔誰?

黃河、汴渠往年出事,除卻天災,卻也不能排除人禍。

朝中物料給得慢,各地衙門民伕招募得慢,往往等到水患就要發了,人還未能湊齊,物料或是尚在路上,或是壓根還不知在哪一處的倉庫裡。

不過眼下卻不同往日。

張瑚而今正是都水監的副手,有他在裡頭,工部、吏部、中書,誰人敢給他使絆子?

有了張瑚這人在,又有自己岳父之能,這通渠浚河之事,哪裡又不能手到擒來?

岳父也是個鑽牛角尖的。

張瑚要用那什麼“鐵龍爪揚泥車法”,就讓他試去,又有何妨?作甚要自己衝在前頭,去跟他別苗頭?

明明看着旁人都躲開,偏他要衝上前去。須知此時跟張瑚別苗頭,便等於同張太皇過不去,又是何苦?

只要有自己人在後頭好好行事,這個聖人家的大公子,便叫他拿着石頭、鐵爪一邊慢慢搗鼓去,又有什麼關係?左右也用不得幾丁人,試出錯了,當也就安靜了。

——可明明自己懂得這樣多,看得這樣透,岳丈爲何就不懂得欣賞?

***

範、楊兩家離得並不遠,楊義府又是騎着馬,哪怕一步一挪,沒過多久,他還是回得到了。

範真娘已經看着奶孃哄睡了女兒,又洗浴好了,坐在桌前等着丈夫。

楊義府磨磨蹭蹭去裡間換了衣衫,等到出得外頭,做一副壓着滿腹心事的模樣,跟着坐回了桌前,笑着問道:“真娘怎的在此處等我?”

又問道:“我聽得女兒方纔哭了一路,卻是無事罷?要不要打發人去請個大夫?”

範真娘搖頭笑道:“嬤嬤正帶着,已是睡着了。”

再問道:“我看你同爹坐在一處,老是被他問話,席上吃得不多,要不要叫下頭做點子吃食上來?”

楊義府道:“爲夫不餓,真娘你餓不餓的?”

見得丈夫如此體貼,範真娘便是餓也不餓了,道:“奴家也不餓。”

她向來覺得丈夫不太願意接受自己孃家的恩惠,唯恐委屈了他,見左右無人,特地道:“我聽得娘說,要叫爹爹給你尋個做事的差遣,學士院中做了這許久,已是差不多了,娘怕你不願,特叫我來好好同你說說,莫要一味想着靠自己,做人沒得這樣耿板的。只要出了功勞,男兒又哪裡論出處呢?難道因你是宰相家的女婿,便不能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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