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說來也怪,在蕭天熠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寒菲櫻逼去了安福寺,進行了一番毫無誠意的祈福之後,事情真的有了極大的轉變。
可能因爲這位世子的影響力實在巨大,在佛前也有幾分薄面,雖然求佛之心並不怎麼虔誠,卻也達到了最理想的效果。
他回府之後,淮南王爺的病居然真的一天天地好了起來,世子妃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還說孩子生下來之後,準備到安福寺去還願,翡翠等人也說這安福寺的大師真是活菩薩,說的話實在太靈驗了,不愧是得道高僧。
世子妃腹中孩子月份越來越大,越來越活躍,她也時常感到身體不適,便把秋香留在身邊貼身伺候。
入冬之後,天氣越發寒冷,世子妃的口味越來越挑剔,幸好秋香根據世子妃的身體狀況,每天變着法幫世子妃調製各種可口的食物,深得世子妃讚賞,秋香漸漸成爲世子妃身邊的紅人。
就在寒菲櫻既緊張又期待地準備待產中,一直風平浪靜的帝京忽然出了一樁案子,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靜。
嚴格地來說,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案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卻讓京兆府尹感到無比棘手,從未有過的頭疼。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對來自青崖的莊稼老夫婦,二十六年前,因爲家裡太窮,養不起還沒出生的第四個兒子,所以生下來之後就送人了,這麼多年也沒聯繫,一直相安無事。
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三年前的一場瘟疫,三個兒子都沒能逃過,相繼過世,這對老夫婦不得不白髮人送黑髮人,悲痛欲絕,絕望之餘,忽然想起多年前被送人的兒子,面對這個唯一的希望,便一心想把那個兒子找回來,爲親生父母養老送終。
可這麼多年沒音訊,當年的見證人也不在了,要找一個當時還是嬰兒的孩子,談何容易?
但這個僅剩的兒子是老夫婦唯一的指望,他們不願放棄,鍥而不捨,拖着老弱病殘的身體,四處奔走,兩三年之後,終於打聽出了一點眉目,那就是當年抱着他們兒子的女人是京城人氏。
老夫婦大喜過望,顧不得路途遙遠,千辛萬苦來到京城尋找那個女人,算起年齡,她如今也應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
可他們輾轉來到京城之後,才發現希望依舊渺茫,他們舉目無親,誰也不認識,手中又沒錢,只能風餐露宿,淪落到流落街頭,吃了上頓沒下頓。
有好心人見這對老夫婦實在可憐,問清楚了原委之後,指點他們去京兆府求助,要不然以他們的年紀,說不定兒子還沒有找到,他們就先凍死餓死街頭了。
走投無路的老夫婦總算看到了一絲曙光,千恩萬謝之後來到京兆府擊鼓求助,在京兆府前擊鼓一向是百姓們最愛看的熱鬧,所以,一下子這件事就傳開了,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京兆府尹剛剛上任半年,見那對老夫婦實在可憐,也本着爲百姓做事的心思,很快就接了這樁算不得案子的案子,又仔仔細細地詢問了老夫婦許多細節,最後根據他們模糊的記憶,讓人畫了一副當年那個女人的畫像,命差役四處張貼,懸賞徵集這個女人的線索。
當時的那個女人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上下的樣子,如今隔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但畫也只能畫她年輕時候的模樣,眉心一顆美人痣是最顯著的標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很多人看老夫婦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也起了惻隱之心,自動加入幫助老夫婦尋親的大軍之中,這件事以極快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人多力量大,又有京兆府的公文,沒幾天的功夫,馬上就有了消息,有人到京兆府指認這畫像上的女人,很像他曾經見過的一位淮南王府的侍女。
京兆府尹本來見有人帶來了有價值的線索,心下一喜,可還沒有從欣喜中回過神來,就覺得頭部遭了重重一擊,天昏地暗。
淮南王府,那是皇室貴胄,可不是京兆府能動的人,京兆府尹一個頭兩個大,原本是想幫老百姓做一些實事,幫助老夫婦找到兒子,讓他們老有所依,也是一件積陰德得民心的好事。
可萬萬想不到,這件事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居然牽扯到了淮南王府,京兆府尹不由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因爲最近幫助老夫婦尋親的消息傳出,很多人都在關注,一見有人到衙門說有線索了,又呼啦啦圍過來一大羣人看熱鬧,此事想瞞也瞞不住了。
京兆府尹只覺得腦子一陣嗡嗡作響,一拍驚堂木,強迫衆人安靜之後,他又再次詢問了前來指認的人,那人肯定說的確很像,他曾經見過那位淮南王府侍女一面,所以頗有印象。
京兆府尹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冷靜下來之後,心中還存在一絲僥倖,老夫婦的記憶沒有那麼清楚,再加上過了這麼多年了,認錯了也有可能,未必就真的牽扯到了淮南王府,不必自己嚇自己。
他不動聲色地命令退堂,在沒有想好怎麼做之前,不敢輕舉妄動,可沒想到,接下來的幾天,又陸續有兩三個人來衙門指認,結論出乎意料的一致,都說畫上的那個女人很像淮南王府的一位侍女。
京兆府尹大驚失色,事態越來越複雜了,他如坐鍼氈,京兆府尹這個官不好當,主要是因爲京城達官貴人實在太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僅如此,還有摸不得動不得的皇族坐鎮,走錯一步,就會和前任京兆府尹落得一樣的下場,保得性命發配偏遠之地還是萬幸,怕的是連性命都保不住。
他發現頭頂又出汗了,立即命人去偷偷調查了那位侍女的情況,原來當年是淮南王妃身邊的侍女,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也老了,人稱袁嬤嬤。
能做京兆府尹的人自然不是傻子,對京中豪族摸得門清,袁嬤嬤膝下只有一個女兒,但很早之前就夭折了,沒有別的子女,如果奴婢都是爲主子辦事的話,淮南王妃膝下倒是有個名聞天下的世子。
京兆府尹向來見多識廣,又經常和豪門望族打交道,見識的世間百態很多,這樣一想,他發現自己後背都溼透了,臉色煞白,天啦,嚇得趕緊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如果說當年抱走老夫婦兒子的人,真的就是袁嬤嬤的話,那就是說那個英明神武威名遠揚的世子有可能就是…………
額頭上的汗珠更多地掉落下來,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這件事萬一是真的話,那就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波及的人就太多了
。
一般情況下,只要有人出面指證,京兆府的人就會帶着衙役名正言順去查證,可問題是,淮南王府可不是普通人家,淮南王爺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那世子又深得皇上寵信,權傾朝野,只憑幾個小民的指證,京兆府根本不敢大搖大擺地帶着衙役去查實淮南王府的事務。
京兆府尹急得團團轉,發現他一不小心觸到了一個天大的黴頭,偏偏那對被尋子心切的老夫婦三天兩頭到衙門催問有消息了沒?更是讓他覺得雪上加霜。
焦頭爛額的京兆府尹心急如焚,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這件事就傳出去了,原本就關注的人很多,現在更是被人津津樂道,他瞬時慌了,現在風聲只在坊間,還沒有到達達官貴人的階層,萬一風聲傳到淮南王府,觸怒了淮南王府,到時候給他一個妖言惑衆的罪名,這頂烏紗帽保不住是小事,怕是性命也難保。
他在坐立不安中過了兩天,期間又有一個人過來指認,結論和前面的幾個人如出一轍,見百姓們私底下開始議論紛紛,鬧得沸沸揚揚,京兆府尹趕緊派人看住那對老夫婦,怕他們聽到風聲,自己鬧到了淮南王府。
這件事幹系太大,沒有皇上聖諭,他根本就不能進淮南王府徹查,見事情越鬧越大,他心下一橫,決定將這件事呈報給皇上,請皇上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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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天的心情很好,母后養病多日,終於居然有起色了,可以下牀走動了,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皇后建議舉辦一場歡宴爲太后慶祝慶祝,皇上也正有此意,當即應允。
卻被太后拒絕了,她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雖說喜歡熱鬧,但若是太過熱鬧,反而會承受不了,皇上也覺得言之有理,最後只命皇后,太子,丹妃,容貴妃,燕王,淮南王爺,蕭天熠等人蔘加,世子妃因爲待產,就留在府中休養,沒有入宮。
雖說皇上對母后干涉吏部尚書的人選心存不滿,但好在自從那件事之後,母后就回了永壽宮養病,再沒有過問任何政事,皇上見太后已經見好就收,也不再追究,到底是母子,皇上又一向孝順太后,見母后身體漸漸好轉,甚爲高興。
太后原本還擔心皇上在生她的氣,今日見皇上還是這般孝順,心裡也很高興。
皇后和容貴妃雖然已經勢同水火,恨不得你死我活,但都善於做表面功夫,席間,一派和諧溫馨。
田學祿忽然跑進來,小聲道:“皇上,京兆府尹求見。”
京兆府尹?皇上並沒有馬上表示見或者不見,只隨口道:“有什麼事?”
田學祿道:“據說是一樁案子,具體是什麼,奴才也不清楚。”
皇上疑慮道:“案子?案子怎麼到了朕這裡了?”
不過他也知道,京兆府尹來稟報的案子定然是牽扯到某個他惹不起的達官貴人,太子和燕王鬥得火熱,也牽扯到不少權貴,要接見京兆府尹,一般要在養心殿,但此時皇上並沒有傳京兆府尹去養心殿或者御書房,暗含威嚴的目光掃過皇后和容貴妃兩人,忽道:“傳他進來。”
京兆府尹一直忐忑不安,被田公公帶進來的時候,發現皇上正在宴飲,而且正主淮南王爺和世子居然也在場,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心狂跳個不停,強作鎮定,跪在地上,“微臣參見皇上。”
“什麼事?”皇上威嚴的聲音讓他心頭一懾,萬萬沒想到,皇上會在這種地方直接接見他,真是時運不濟,他這到底是遭了哪門子的孽?
尤其是那世子的淡淡眸光掃過來的時候,他只覺得後背一涼,要是這位位高權重的世子真是那對老夫婦的兒子的話……
他發現額頭的汗珠又開始滴落下來,不敢說話,皇上見京兆府尹支支吾吾的模樣,怒道:“怎麼了?”
“此事關係重大,還請皇上……皇上……”他面有難色,更加猶豫,尤其是接觸到那似笑非笑的世子眸光,更是腳底生涼,心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真的是世子,只希望那些人認錯了
。
皇上見京兆府尹這般晦澀模樣,眉頭一皺,不悅道:“大膽,太后在此,朕在此,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皇上是想借此警告皇后和容貴妃等人,就算此案牽扯到了某個權貴,不管和她們有沒有關係,都表明了皇上的某種態度,那就是他會毫不手軟,警告她們二人,最近的紛爭已經讓皇上很不高興,一旦觸及了他的底限,他不會再留任何情面,讓她們都收斂點。
可京兆府尹無法探知皇上的心思,只得硬着頭皮將近日發生在帝京的這樁案子詳細地呈報上來,自然也包括牽扯到淮南王府的事情。
皇上沒想到是這件事,眼眸猛然一沉,臉色順勢劇變,當了多年君王,自有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可那稍縱即逝的愕然還是透出了他心中極大的驚怒。
京兆府尹咬着牙將此事稟報完畢,根本不敢擡頭看世子一眼,世子的眸光冷如冰雪,危險而狂肆,他不看也能想象得出來。
一時間,熱鬧的宴飲瞬間沉寂下來,所有的人都如同被定住了一般,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在座的每一個都是聰明人,當年抱走孩子的女人,如果真的是袁嬤嬤的話,那如今最有嫌疑的就是世子蕭天熠,而且,年齡也剛剛對得上,也都明白爲什麼京兆府尹來求見皇上了?
太后的臉色也瞬間陰沉下來,原本的歡喜跑得無影無蹤,作爲一個女人,她更是明白,如果此事屬實,蕭天熠就未必是皇家血脈。
在令人心悸的靜默之中,皇上終於把目光投向蕭天熠,這個侄兒一向是他最爲看重的國之棟樑,哪怕他與太子失和的時候,皇上也沒有怪罪他君不君臣不臣,反而認爲是太子太過狹隘,容不下能臣,作爲一個君王,他對蕭天熠的寵信可謂到達極致。
可萬一他身上沒有流着高貴的皇家血液,而是一對莊稼夫婦的兒子,那真是狠狠打了皇家的臉,褻瀆了皇家高高在上的尊嚴,皇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脣齒一寒。
皇上捫心自問,如果他是哪個大臣家的公子,就算血統存疑,皇上還會保留愛才之心,網開一面,但皇家是絕對不容許任何魚目混珠的情況出現的。
實在是因爲他對蕭天熠太給予厚望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個發現,讓他有種被愚弄的感覺,膽敢愚弄君王,真是膽大包天。
世子馬上就成了中心人物,除了京兆府尹之外,所有的視線都看向他,皇上威嚴的審視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英俊瀟灑,氣宇軒昂,的確是人中龍鳳,可京兆府尹的話就像一顆石頭攪渾了一池春水,涉及到皇室血統王族傳承,就算只有一絲一毫的可疑,都絕對不能稀裡糊塗的一筆帶過。
淮南王爺見到皇兄目光沉沉,看天熠的眸光不復往日的和藹,急道:“皇兄。”
皇上不語,對於這個弟弟,他是瞭解的,絕對不會做出此等事情,將一個卑微莊稼人的兒子充作自己的兒子,這種傻事,皇弟沒有任何理由幹。
而且他也絕不相信皇弟會夥同淮南王妃欺瞞自己,此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淮南王妃爲了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命袁嬤嬤去抱一個嬰兒回來冒充做自己的兒子
。
以前沒怎麼注意,現在有了這絲懷疑之後,皇上細細打量蕭天熠的容貌,他的輪廓果然和皇弟並不相似,氣質也相差甚遠,皇弟生性儒雅,是謙謙君子,而蕭天熠卻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確不怎麼像父子。
想到這裡,皇上忽然猛地一拍桌案,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除了太后之後,其他的全都跪在地上,屏氣凝神。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太子低下頭,心花怒放,沒想到鬥了這麼多年的人,居然只是一條賤命,根本不堪一擊,真是天大的諷刺。
容貴妃和燕王慌了,今天要是蕭天熠一倒,他們可失去了半壁江山,心急如焚,都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這一定是歹毒皇后的手筆,萬萬想不到,這件事就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爆出來,如果皇上下令徹查,那世子可就完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世子雖然也一樣跪在皇上面前,卻氣定神閒,沒有半分驚慌失措,彷彿說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容貴妃母子對視一眼,都不知道世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們都確認歐陽菁說的是實話,世子的確不是淮南王爺親生的,沒想到風平浪靜過了這麼久,正在暗自慶幸,可沒想到會突然爆裂開來,心下大惶。
沒有一個人能忍受皇家血脈摻假,太后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剛剛好轉了些許的身體,現在又是一陣胸悶氣短,回想起來,當年若嵐的確小產過,接下來的幾年一直沒動靜,後來終於懷上了,就是世子蕭天熠,以前從來都沒有起過疑,現在卻似有重重迷霧,難道說,當年那個孩子就是蕭天熠?
太后一向喜歡萬若嵐,若嵐溫柔嫺熟,知書達理,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她不願意相信若嵐居然欺瞞自己,看向京兆府尹,冷冷道:“你說的這些事情可是屬實?”
京兆府尹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本來還想悄悄向皇上稟報的,哪知道,他的運氣實在糟糕透頂了,居然該在的人在,偏偏不該在的人也在。
現在被太后問起,他已經無路可退,只得咬牙道:“微臣已經查實,如今已經有五位指認畫像上的人就是……”說到這裡,他小心翼翼地飛快地看了一眼那英武俊秀王者霸氣流淌的世子,“是淮南王府一位姓袁的嬤嬤,微臣初步判定可信,還請太后娘娘和皇上聖裁。”
又是一片詭異的沉默,太后定了定心神,這件事的衝擊實在太大了,沒人能接受自己疼了多年的孫子居然不是自己的,這種恥辱,如同一箭穿心,她的臉色瞬間如雪,竭力鎮定心神,“你把那畫像拿給哀家看看?”
京兆府尹不敢怠慢,幸好早有準備,立即拿出老夫婦尋子的畫像,孫嬤嬤來接了,畢恭畢敬地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一看,臉色瞬間一變,臉上陰雲密佈,確實有袁嬤嬤年輕時候的影子,其實現在袁嬤嬤雖然老了,但容顏變化也不大,還能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模樣,怪不得會有人覺得像。
殿內的氣氛沉悶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容貴妃忽哀求道:“太后娘娘,此事事關重大,還需要查證,不能只聽一面之詞。”
太后冷冷橫了一眼容貴妃,嚇得她不自覺地縮了回去,不敢再出頭,心裡想的是,如果世子真的出事,到底要怎麼樣撇清自己的干係?
太后沒有再看容貴妃,真是人不可貌相,若嵐居然有可能串通袁嬤嬤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想到這一點,她就氣得心口疼痛,枉自己疼愛了蕭天熠這麼多年,難道她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一旦意識到這世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親孫子,太后的話語就沒有以前的慈愛親切,看向一直引以爲傲的孫子,威嚴道:“那是自然,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任何人都別想在哀家和皇帝面前說半句謊言。”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