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裡,傅縈正陪着宋氏用早飯時,就聽見外頭遠遠地似有些喧譁之聲,懷中的“糖球”喵嗚一聲一躍落地,毛茸茸的小身體靈巧的往外頭去了。
宋氏吩咐了瑞月出去看看,隨即道:“保不齊是老太太請的那位徐仙姑在做法了。”
傅縈不以爲然的撇嘴。
雖然靈異之事是她本身就經歷過,且到現在還一直經歷着,但像徐仙姑這種鑽營斂財的江湖騙子卻不入她的眼:“隨她折騰去吧。”
話音方落,就聽見喧譁之聲到了院門前。
瑞月那方攔不住,急忙往回跑。
而“糖球”比瑞月的速度快,飛奔回來投入傅縈懷裡,奶聲奶氣的叫了數聲。
傅縈眨眨眼,噗嗤一下笑了。
小糖球告訴她,外頭那個老妖婆殺了狗狗。
說不準人家連黑狗血黑驢蹄子都預備好了,就準備來東跨院除邪祟。
宋氏這會兒正關注着外頭的動靜,自然也沒注意到傅縈那一笑。
老太太一行人的聲音已到院中:“仙姑,勞煩您老給瞧瞧,這是我大兒子的院子。”
傅縈隨手抓了帷帽戴好,見她如此,傅薏也隨着戴上帷帽。姊妹二人就隨着宋氏出門到了廊下。
“娘。”宋氏行禮。隨即將目光投在老太太身旁那年近五十身材敦實穿了一身水田衣頭戴蓮花發冠的婦人身上。
徐仙姑見了宋氏等人,先是頷首爲禮,隨即便掐着指印口中唸唸有詞的看向四周。她蒼老的臉上皺紋橫生,彷彿每一個皺紋中都隱藏着一些漆黑的仿若符咒的紋路。
見她如此,老太太等人都不敢做聲。
徐仙姑查探了一週。沙啞的聲音慢慢道:“邪祟就在此處。”
宋氏冷笑。
傅縈在帷帽之下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不用想都知道邪祟不是在東跨院就是在外院嘛。老太太的兩個心病不就是他們和那個新上位的翠兒?
“還請仙姑救命啊!”老太太焦急的道:“這個是我長子生前的院落,原本兒子在世之時,家裡雖不大富貴,卻也和睦。如今是……從前也想莫不是那些孩子學着忤逆於我是中了邪?如今仙姑開來,或許真是如此。”
“有邪在身,三魂七魄丟了兩魂,人行事自然身不由己。這不能怨怪那孩子。”徐仙姑手一指。不偏不倚正點在傅縈與傅薏二人站立的位置。卻沒確切的點出是誰,呵斥道:“妖孽,還不現快離開七姑娘身上!”
傅縈差點就笑噴了。
藏在袖中的手就捏了捏傅薏。低聲湊近她說了句話。
傅薏聞言立即上前,斥道:“你這瘋婆子,憑什麼說我身上有妖孽。”
傅薏身量比傅縈高一些,就算戴了帷帽家裡人也是分辨的出的。然而徐仙姑沒見過她。開口就要斥責傅薏:“好個七姑娘,你……”
老太太眼疾手快的拉了徐仙姑一把。才讓她將話嚥了下去。
“四丫頭,你何必出來搗亂?我這不也是爲了七丫頭好麼!”
傅薏一撩帷帽上的白紗,怒道:“這老虔婆連我和七妹妹誰是誰都分不清,就知道七妹的身上有邪祟。這樣誆騙人的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祖母,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眼人都看出方纔那一幕有蹊蹺。只是二嬸和三嬸各有立場,下人們又不敢插言主子的事。是以這會兒都噤若寒蟬。
老太太冷冷道:“仙姑。勞煩你看看我這四丫頭是不是也中了邪,否則怎麼原本淡雅的性子卻變成如今這樣跋扈。莫不是也被邪祟上了身?”
徐仙姑聞言眼睛一眯,果真掐了指印口中唸唸有詞起來,隨即雙眼圓瞪,一把就將那事先預備好盛放黑狗血的陶罐拿在了手中。
“妖孽,竟敢在武略侯府作祟,勾走將四姑娘和七姑娘的魂魄,還不給我現出原形!”徐仙姑口中振振有詞,就要揮灑狗血。
誰知正當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咧咧的咒罵:“放你孃的屁,老孃看你纔是被勾走魂魄的邪祟!”
衆人尚未反應之際,就已見一人影倏然而至,奪了徐仙姑手中的陶罐,將裡頭的腥熱液體兜頭都潑在了徐仙姑和老太太的頭上臉上。
徐仙姑一聲大叫,呸呸的吐着狗血。
老太太頭臉上都是狗血,雙手一抹,雙掌紅紅一片,嚇的她差點直接暈過去了事。
然而更噩夢的還在後頭。
因爲老太太被血液糊了的眼,看到了個紅色的人影,怎麼瞧着那叉腰的姿勢那麼眼熟呢……
“趙氏,你個老不死的,我上次手下留情是看在你死了兒子孫子的份兒上,那一磚頭才故意砸歪了,你卻變本加厲起來,上次搶我家小縈縈嫁給個狗不食的做繼室,這次乾脆指使人來家裡鬧,我看你是腦袋長得太結實了!”
“啊!廖氏!你!”老太太腦袋嗡的一聲響,立即覺得頭皮發麻,額頭髮冷。頭風病似乎犯了。
徐仙姑做法多年,高門大戶都去過,哪裡受過這種窩囊氣?眼瞧着這人自己敵不過,乾脆就撂下一句狠話:“七姑娘身上的邪祟太厲害,我拿她不住,老太太另請高明吧!”就拂袖而去了。
廖氏則是冷笑望着血葫蘆似的老太太:“還想給我外孫女潑黑狗血,我要你命!”出手如電的就往老太太面前抓來。
“祖母!您息怒!”
“娘,您不能。”
早已經在門前看了半天熱鬧的宋霑和宋霄都往前來。宋霑自小就被訓練武藝,自然比文弱書生的宋霄厲害些,快一步到了近前,和宋氏一同將廖氏拉住了。
而老太太卻被廖氏那臨頭一抓,嚇的倒退兩步,踩着自己的裙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廖氏叉腰大笑:“再不滾,我就上你屋裡抓邪祟!”
早已經被嚇呆了的春草和蔣嬤嬤,以及二嬸三嬸等人,慌亂的扶起滿身是狗血的老太太跌跌撞撞的出去。
蕭錯抱着肩膀在門前看了半晌熱鬧,還客氣的與老太太道別:“老太太,您走好。”
走好……
這話說的怎麼這麼彆扭呢!
傅縈笑着到了近前,挽着廖氏的手臂:“外祖母,您怎麼來了。”又對宋霑和宋霄微笑行禮,稱呼了表弟和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