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阿徹從後頭灌木叢中站起身,依舊是平日裡習慣的面無表情,只蕭錯太過熟悉他,能從他臉上瞧出幾分尷尬。
蕭錯便負手走向他:“怎麼,還擔心我將傅姑娘給拐走?”
“不是。”阿徹垂首,他擔心的是他被拐走好嗎……
蕭錯明白阿徹想的什麼,卻不喜自己被人監視,到不是不信任身邊的人,只是方纔他與傅縈在一起時,總會有些情難自禁的情緒,譬如說話時的語氣與平日不同,再譬如看她的眼神不一樣。
這種事叫隨從瞧見未免太跌體面。
“往後不叫跟的時候就別跟了。我的身手難道還能吃了虧去不成?”知道阿徹是一片好意,蕭錯那裡會真的責怪,只玩笑道:“一定是阿圓那個猴崽子指使你來的,回頭我罰他。”
“爺明鑑。”阿徹跟隨在蕭錯身後,簡單三個字就將阿圓給招出來了。
蕭錯這廂回了廂房,想睡卻是睡不着了,只要一想到傅縈,他就覺得心裡頭熱乎乎的,想與她多說說話,甚至覺得若是和傅縈在一塊,不說話應該也很有趣,她對他與從前所見的姑娘都不同,不會刻意去裝模作樣惺惺作態,而是最直白的表達感情,能夠自然的表達出自己的喜惡而不會因他這張臉而有所顧忌。
這麼一想,蕭錯真正徹底失眠了,鼻端彷彿又聞到了傅縈身上那股子屬於少女特有的馨香。
一夜無話,次日清早再見李娘子時,傅縈就囑咐她定要將解毒的藥物爲老太太摻進用的藥裡,又側面的與李娘子道:“此事不足爲外人道,且府中之人若無刻意問起,李娘子也請不必一一細說。”
李娘子於高門大戶之中走動的慣了,着其中關係自然明白,便笑着道:“七姑娘且放心就是,我並非喜歡搬弄是非的人,老夫人沒事就比什麼都強。不過也請七姑娘多留心,以免老太太以後再不好。”
“是,李娘子的話我都幾下了。”
傅縈吩咐小丫頭去陪着李娘子開方子,隨即就囑咐珍玉:“此事並不光彩,你也仔細着千萬別在外頭說走了嘴,若是毀了侯府的名譽,那些一直盯着咱們家的人少不得就要下手了。孤兒寡母的,祖父又那樣,咱們家裡經不起那麼些的波浪了。”
珍玉連連點頭:“姑娘且放心,婢子雖愚笨,卻也知道什麼事是不該說的,您既有什麼事兒都不瞞着婢子,婢子又怎麼能給您壞事兒呢。”想到昨兒個在夫人面前還不經意將蕭公子給招了出來,珍玉的臉騰的蒸上雲霞:“那個……昨兒個是個例外,往後婢子會多用心,不會再出錯了。”
想不到昨兒故意爲之竟真的讓珍玉有了警醒,傅縈便滿意的點頭,拉着珍玉回了屋裡,仔細安排了大廚房的廚娘給老太太預備一日三餐的菜單。
到了下午日暮西斜時,老太太就算想繼續裝病都不成了,因吃飽喝足,李娘子又將用的藥中加入瞭解毒的成分,瀉肚了幾次,老太太的臉色比先前病之前還要好,就算裝作昏迷也不容易讓人相信。
老太爺終於可以放下心,坐在牀畔道:“你既不喜歡那兩個婢女,我也吩咐人將他們弄走了。你只顧好生養身子便是,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老太爺說話時,兒媳們都在一旁垂首撇嘴。
老太太卻是心花怒放,滿足的應下了。
自此開始,老太太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很快就恢復如初。而長公主府上卻再沒傳來消息,既沒有追問“烏漣”是如何從公主府丟失的,又沒有透露出半點常懿與唐鳳儀之間的矛盾。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樣平靜。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初十,天氣已不那麼炎熱,傅縈穿着一身石青色的交領素面褙子斜躺在醉翁椅上閉目養神,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姑娘。”珍玉小跑着進了門,焦急的道:“不好了,纔剛我去外院告訴阿徹做菜時聽見人說,說……”
“說什麼?毛手毛腳的仔細嚇着姑娘。”梳雲的腿已經痊癒,這會兒正在一旁服侍,見珍玉臉色都變了,便不贊同的提醒。
珍玉卻沒想那麼多,只道:“他們都說大周朝使臣回去的途中出事了。”
“啊?”昏昏欲睡的傅縈一下子就精神了,坐直了身子問道:“你說大周時辰出事?不是墨軒哥哥送人去的嗎?”
“是啊,說是纔剛入大周朝的國境就遇上了馬匪,如今所有人都失蹤了。也不知墨軒少爺這會子是怎麼樣,總之咱們這兒還沒有得到回信兒。也沒見墨軒少爺回來盛京城。”
屋裡與俞姨娘正說話的宋氏聞言臉色驚的煞白,這會子也到了廊下,焦急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到底聽見誰這麼說的?”
“是在外院聽見蕭護院的那兩個好友說的。”珍玉見驚動了宋氏,便有些擔憂。
而宋氏聽聞是蕭錯那裡來的消息,知道不會有錯,一下子就覺得胸口像是被誰大了一拳似的。
“娘,您先別急。這些不過是小道消息,並不是真正如此的,墨軒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宋氏抓着傅縈的手握了握,只點頭不語。
其實他們都知道,顧韻既然奉旨送大周朝使臣回國,他就要對大周的人安全負責。如今周朝人在大周境內遇上馬賊,鬧了個杳無音訊,這事兒就完全看東盛皇帝如何去判定,就算真的要治罪於顧韻,也着實是無可厚非。
顧韻在宋氏膝下長了那麼多年,宋氏現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自然將顧韻當做親生兒子一樣的對待,如今這消息可真的動了她的心.
傅縈便摟着宋氏肩頭勸說,直將宋氏哄的情緒穩定了一些,這纔回廂房。
誰知才進屋門,就瞧見了臨窗而坐呆呆拿着繃子繡花的傅薏。
平日裡傅薏最喜做女紅,也都是十分喜歡的模樣,今日卻魂不守舍的。
傅縈便道:“四姐是在擔憂墨軒哥哥?”
傅薏臉上發熱,搖搖頭道:“沒有,他武藝高強,就算遇上馬匪盜賊也是不怕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