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錯說這些話也完全是因下意識感覺,若說城中多戶侯門貴府失盜,盤查時當着重於出城之人,免得被盜匪逃脫,怎麼他冷眼旁觀着,那些人倒像是專注於回城之人多一些?尤其是對待武略侯府的人,似是比旁人還要嚴密一些。
蕭錯縱然不知旁人要做什麼,可自己陪伴在傅縈身邊,除了好奇與保護外,其他的目的他是知道的。這會子他只跟在傅縈身邊,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隱約就覺得城門前被搜查,且對方似還針對他們有一些詭異。
宋氏冷着臉望着對方,絲毫不肯退讓:“武略侯府雖不才,武略侯卻是奉旨出征身隕的,皇上後代給了封上,足見對我們侯府的看重,”向着皇城方向行禮:“若是皇上知道了今日我們孤兒寡母被你等如此刁難,又不知該做如何敢想。”
兵卒聞言面色變了變。
馬車簾籠一挑,傅縈一身素紗衣裙,帶了雪白的帷帽以白紗遮住俏臉,小心的下了馬車,道:“既一定要搜查,咱們也不好礙着諸位辦事,不過我們遵從您幾位的規矩,也請幾位尊我們府裡的規矩。稍後進行搜查的,還請先去我們府中長隨跟前登記在冊。若往後有個什麼,也好知道去找誰。”
傅縈此話一出,不僅周圍圍觀衆人愣住,就是宋氏與蕭錯幾人也愣了。
這招絕了!若是這些人心中無愧,自然不怕執行公務。
若是心理有愧的,留下姓名身份往後也好糾察。
現在唯一擔憂的就是有人說假話。
然此法所要的威懾作用是有了。
兵卒們面面相覷,其中帶頭的便高聲道:“咱們查了這麼多,比貴府上身份高的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如此小心。”
傅縈輕笑,聲音溫柔的道:“的確,天子腳下京畿重地,掉下一塊牌匾來砸中仨人怕也有兩位爲官的。我們武略侯府又是新貴,又沒男丁,一家子爺們都捐軀了,我們老弱婦孺的不小心些能行嗎?”
眼神一凜,雖外頭的人瞧不見她帷帽下的容顏,可聲音的冷冰卻是難以掩飾,“如今不過是做些合理的要求,還要被些人以這樣輕蔑的語氣來說話。不知道皇上知道了要作何感想。難不成你們是天外的人,根本就無須遵咱們東盛國的禮法?”
“你!”
城門前被堵住的百姓們越聚越多,衆人都看着發生了爭執的這一方,有人說攔住盤查入城之人沒有道理的,也有人說武略侯家的姑娘多事不該如此反抗毀了亡父的名譽。
衆說紛紜之際,傅縈彷彿不耐煩的問那兵卒:“到底要不要搜查?若是搜就去我的婢女那裡登基出家庭和名字、年齡,若是不想搜,我們這就進城了。”
“等等,並未說你們可以進城啊!”
“不許我們進城回家,難道就讓我們娘兒們露宿野外?”傅縈冷笑一聲,到底誰設了這個局,如此的失品格:“要捉拿逃犯,我看只守住門前查看進城的人是行不通的,你們是不是也該想想別的法子?”
幾名卒子被噎的面紅耳赤,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應對。就是周圍百姓也都覺得這姑娘說的很有道理。在就有人不耐煩被盤查,如今能有個人站出來說句胡啊,不論成敗也都叫人心裡舒坦的很。
兵卒們想再與傅縈理論。宋氏卻攔在女兒跟前嚴肅的道:“要門你們登記上姓名住處,登記之後我們配合搜查,再不然就別想搜查。大不了我們孤兒寡母的主城外吹冷風!”
什麼吹冷風,這才幾月也凍不死人。
可是幾人想想,到底武略侯的未亡人在皇帝皇后和長公主面前都有些體面的,皇后不是還賜給傅家七小姐妝刀了麼。
僵持之下,背後也已經擠滿了人,許多排隊在後頭,不知前頭到底發生何事的人就都交頭接耳,更有人往前擁,城門前就被擁堵住了。
不能進城的百姓怨聲載道,卒子們只能強制性以武力來威脅。講道理這些老粗們哪裡願意聽。雙方你一眼我一語的,很快就劍拔弩張,根本就快動起手了。
正當這時,城中卻有一隊人馬簇擁着一身着寶藍直裰的清俊青年到了城門前。
見到此人,衆人都行了禮。
“唐三公子。”
唐鳳儀微笑着頷首,眼角眉梢都透着陰柔之氣,站在城門洞子裡往外看,就見宋氏神態舉哀憤怒,而一旁帷帽中的小姑娘雖看不清容貌,唐鳳儀也知道那是誰。
“怎麼回事?”
“回唐三公子,是武略侯的遺孀被攔在門外,因咱們的人要依規矩搜查馬車,武略侯夫人卻說車內載着的是武略侯的千金……”
唐鳳儀牽動脣角,冷冷一笑:“你們的差事辦的也是越發的好了,我說過叫你們阻攔武略侯家的家眷了嗎?”
兵卒聞言面色都有些驚懼。
唐鳳儀不等衆人解釋,就已經策馬到了近前,見兵卒們竟在一個身着短褐做下人裝扮的青年跟前報名記賬,心裡就有些詫異又好笑。
翻身下馬,儒雅的失禮:“武略侯夫人,真是失禮了。”
宋氏一見唐鳳儀,就如同吃飯吃出滿口沙子一樣牙磣,若非唐鳳儀動手腳,傅縈也不會與常懿被困在長公主府的後山,如果當時沒有蕭錯在,一旦事發,傅縈的一輩子都毀了。
這人是有多厚的臉皮,這會子居然還能夠若無其事的在她面前行禮問候?
“原來是唐公子。”宋氏面上淡淡的。
唐鳳儀道:“設置關卡,着實是爲了捉拿盜匪,只不過這失竊的是武略侯府,這些人做差事也不分個窮紅皁白,竟連失主也要搜查起來,也着實不成個體統。若有冒撞之處,還請武略侯夫人和小姐們見諒。”
wωω▪ Tтká n▪ co 一句話,便說明了方纔傅縈猜測的是對的。
果然,失竊之事老太太會利用起來,算作這麼一分的。
宋氏笑着道:“唐公子客氣了。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是可以理解的。咱們不也是要登記一下,同樣是例行公事麼。”
唐風笑着道:“正是如此。”看向傅縈。雖隔着一層紗帷看不清楚,卻已經微笑着道:“七姑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