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梅氏攔住住持,“我的嬤嬤還在山腳下,能不能讓她一起上來,她一直跟着我……”
住持掃了她一眼,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不冷不熱的道:“此處並非普通寺廟,想必施主已經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得此處來!”
梅氏眉頭微擰,心頭壓着一股火,面上卻是不敢顯露,回道:“我只與她說句話,交代一下我家中孩兒,可行。”
“你還是早點做事,待你修行滿了再下山好好待你孩兒便是。”住持說完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這裡就沒有真的六根清淨的出家人,見她落難便紛紛來踩一腳,梅氏眯着眼睛望着住持的背影,氣的手都在抖。
方纔,聖上分明就是袒護顧若離,這件事若是給她辯論機會,她不是說不清的,可是他卻武斷的下了結論,就如當初趙政那樣,根本不給分辯的機會!
她站了許久,過往許多尼姑朝她偷來狐疑的目光,她撇過頭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握着掃把慢慢掃地。
不過掃了半個院子,一雙手就起了兩個水泡,疼的她嘶嘶的吸氣!
“施主。”小尼走過來,叮囑道:“此處庭院既由你打掃,若半日內清掃不淨,水缸擔不滿,晚膳便也就免了。這是廟中的規矩,還望施主知曉。”
梅氏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和我這樣說話。”
“抱歉!”小尼道,“來了此處,不問出身,還望施主好自爲之。”
不問出身?若是真的不問出身你們會對我這副嘴臉,不過是看我是被聖上貶罰而來罷了。
一個下午,她掃完了偌大的庭院,又顫巍巍的擔了一缸的水,已經累的虛脫,躺在清清冷冷的香房裡,人如同散了架一樣。
這輩子,她沒有做過這麼多的事情。
榮王府中,榮王妃坐在羅漢牀上,望着抱着趙晴兒的韓嬤嬤,似笑非笑道:“……這麼說,殺榮王讓正卿回來奔喪,是你的主意?”
“是!”翰嬤嬤垂着頭道,“世子妃心善,可是向來對奴婢很看重,奴婢說的話她都言聽計從。娘娘若要氣,就打奴婢一頓消消氣,此事和世子妃沒有關係。”
“打你。”榮王妃拍了桌子站起來,“你當我不敢。居然敢去殺榮王,你們問過我意見嗎。”
這麼多年,她看榮王那麼不順眼,她都沒有動念頭要殺他,就算要殺,也輪不到她們!
“來人。”榮王妃大怒,“給我將這個老貨拖出去亂棍打死。”
韓嬤嬤攥着拳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着頭道:“娘娘,您要殺奴婢,奴婢無話可說。可是在死之前,您能不能聽奴婢辯解幾句,若聽後您還有氣在胸,儘管打殺,奴婢無怨無悔。”
榮王妃喝道:“說,我看你能說出個花來。”
“娘娘,這麼多年您過的什麼日子,奴婢一個下人都替您喊冤,若非您管的緊,這榮王府怕是早就住不下了。您性子好忍着讓着,可是奴婢覺得您過的實在太苦了。若是王爺沒了,不但能讓世子爺回來,還能讓您下半輩子過的輕輕鬆鬆,您有世子爺,有世子妃,不會寂寞孤獨的。”
榮王妃眯着眼睛望着韓嬤嬤沒有說話。
“再者,王爺一去七爺也要回來,不但如此,他還要守孝。您不是不喜歡靜安縣主嗎。這樣一來一去三年,存了多少的變數,這對您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啊。”
韓嬤嬤又道:“雖說此事做的不地道,可是我們的初衷是好的,是爲了王府好啊。娘娘,做大事總要有所捨棄,如今爲了世子爺,您該懂得捨棄啊。”
“茹兒也是這麼想的?”榮王妃看着韓嬤嬤問道:“她也覺得爲了救正卿,可以捨棄了自己的公爹?”
榮王要是死了,她都不會哭喪,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他被人殺了,尤其殺他的人還是自己的兒媳……這樣一個女人如同毒蛇一樣,她想想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出來,梅念茹居然是這樣的人。
“奴婢說了,這事都是奴婢的主意,世子妃都是受奴婢蠱惑的。”韓嬤嬤磕着頭,榮王妃打斷了她的話,擺了擺手,“那就成全你這一片爲主的心。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趙晴兒被乳母搶了下來,幾個婆子上前將韓嬤嬤困住,往外頭拖,韓嬤嬤道:“娘娘,奴婢說的話句句出自肺腑之言,您要不解氣也沒事。奴婢死也無悔,可還請您將世子妃救回來,她自小沒有吃過苦,廟裡太苦累她住不下去的。”
榮王妃拂了桌上的東西,冷冷的道:“救她回來,她那麼能耐,還需要我救嗎。”話落,看到了趙晴兒,接過來抱在手裡,“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娘是這麼個東西,可見她藏的太好了,將我都矇蔽了。”
汪道全站在一邊,低聲問道:“娘娘,要不要將王爺先接回來?”
“就讓他待在皇宮裡,好的很。”榮王妃道:“接回來還不定和我鬧成什麼樣子。再說,他留在宮裡也能安分幾天,省的見天的出去玩。”
汪道全想想也對,就垂着頭沒有再說。
“將晴兒抱回去。”榮王妃將趙晴兒遞給乳母等人出去,她揉了揉額頭,和汪道全道:“眼下這樣一鬧,正卿回來的事更加不可能了,這個女人盡是給我添亂。”
她真是越想越氣。
“也不是毫無辦法。”汪道全道:“您要不給嶺南先生寫封信,讓他求求聖上?”
榮王妃凝着眉很不願意,“他要有心早就該寫信來幫正卿求情了。我現在寫信過去,怎麼解釋念茹的事,還不如不說,他要真對兩個小輩有心,就自然會辦這些事。”
汪道全想想也對,就沒有再說。
“不行,我這口氣咽不下去。”榮王妃起身在房裡來回的走,又停下來吩咐汪道全,“你去一趟皇廟,和住持師傅打個招呼,讓她在裡頭好好吃點苦頭。”
現在敢動手殺榮王,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殺正卿……等正卿回來,一定要和他好好說說。
顧若離陪着聖上回宮,兩人一個御輦上坐着,一個陪着走着,她道:“……上次太后娘娘給了我一塊腰牌,所以我進宮的時候,身邊其實就跟着一個侍衛,方纔榮王爺受傷時,就是他幫忙喊的羽林衛。羽林衛來了以後我請他們保密,並且將榮王爺送去了太醫院。”
“這件事一看就是有人蓄意爲之,所以我就想着將計就計,將幕後真兇引出來。”顧若離解釋道:“這是在皇宮,她即便有能耐安插了自己人,可到這個時候也用該完了,若是事情未成還有可能暴露,她必須要親自動手,所以我才……”
聖上哈哈一笑,道:“得虧你想的周到,要不然榮王可就不是詐死,而是真的死了。”
她暗暗鬆了口氣,還真是怕聖上會覺得她帶侍衛進宮不好,會問她爲何羽林衛來的那麼及時,因爲這事兒她也不好解釋的太清楚。
總不能告訴他,宮中羽林衛有一多半都是趙勳的人。
“我也是嚇的沒了方向。”她笑着道:“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就一心想要將幕後的人找到。”
聖上頷首,讚賞的道:“你說的沒錯。看來朕這宮裡也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顧若離笑着沒有說話。
“此事朕再安排。你近日給太后請脈,她身體如何?”聖上問道。
她回道:“太后娘娘身體挺好的,有些舊疾只能慢慢調養,也都在吃着藥。”話落,她想起金福順說的那件事,“聖上,您的身體如何,可要我給您請脈。”
“朕好的很,不用!”聖上擺手,路過坤寧宮就看到邱嬤嬤在門口等着,他就道:“你去吧,朕還有事。”
顧若離想說什麼,可聖上已經讓御輦掉了頭走了。
她只好應是隨着邱嬤嬤去了坤寧宮,一進門太后就蹙眉道:“我當你出宮去了,要不是蘇召說你在百果園,都不知道和你有關。”
“我從坤寧宮出去,就被那個小內侍請去了。”她解釋道,“在壽皇殿上就看到了榮王爺遇刺,當時驚了一跳……”
太后微微頷首,望着她道:“聖上將梅氏送去皇廟了?”
“嗯。”她點了點頭,“讓羽林衛副統領親自送去的。”
太后凝着眉頭,一臉的厭惡,“可真是沒有看出來,這孩子心術如此不正,居然爲了救正卿,連這麼極端的手段都能想得到。”又道:“按她今天這個安排,恐怕連你也算計在內,得虧你機靈身邊帶着人,要不然今兒你和榮王就不能這麼輕鬆了。”
那確實,兩個人都出不了萬歲山。
“我會和聖上打招呼。”太后冷聲道:“往後就將她留在皇廟修行吧,省的再出來惹是生非。”
關在皇廟中嗎?顧若離望着太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快回去吧,榮王留在太醫院會有人照看的。”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往後你再進宮,不論何時身邊都要帶着人,要是有人問,就說哀家允的。”
顧若離笑着應是,“謝謝太后娘娘。”
“你們小輩平安,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嘆了口氣,“讓邱嬤嬤送你,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她應是起身和太后行禮出了皇宮。
歡顏和雪盞在宮門外等她,一見她出來歡顏就迎了過來,“縣主,奴婢怎麼聽說宮裡出事了,您沒事吧,嚇死我們了。”
“我沒事。”顧若離帶着兩人上了馬車,低聲道:“是榮王爺受傷了。”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歡顏驚呼,愕然道:“……居然是榮王爺,是……是世子妃做的嗎。”
顧若離點了點頭,若真說,她至此才真正回了神,心裡覺得舒服了一些。
“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雪盞給顧若離倒茶,唏噓道:“不過,好在您沒事,旁的人也就不管了。”
顧若離端着茶若有所思。
馬車進了郡主府,李媽媽在側門候着她,扶着她下來,急着道:“郡主本來要去宮中的,奴婢好勸歹勸的說了半天,總算等到您回來了。”
“我好好的回來了,她也就不會去了。”顧若離和李媽媽一邊走一邊說着話,進了正院。
方朝陽站在暖閣門口望着她,臉色沉沉的很難看,“到底怎麼回事,打聽回來的事也是不清不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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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別急,我細細說。”顧若離扶着她進去,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方朝陽聽着冷笑了笑,道:“她也就這點本事了。”
顧若離笑了笑,道:“不過好在榮王爺只是受了傷,要真是……七爺就不得不回來了。”
“在皇廟是吧。”方朝陽說着站了起來,“難得她喊我一聲姑母,我怎麼也要去看看她。”
顧若離一聽驚訝的道:“您現在去皇廟?”
“誰規定下午不能去的,我想去誰能攔我。”方朝陽說着拂袖往外走,“你自己歇着吧,我去將這口惡氣出了。”
李媽媽朝顧若離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攔了,自己則跟着出去。
方朝陽向來如此,她不高興了就不會委屈自己,上了車直奔皇廟,自然是暢通無阻的進了廟裡,住持見着她就知道她的來意,含笑道:“不知郡主來,有何吩咐。”
“將梅念茹喊出來。”方朝陽在住持的禪房落座,蹙眉道:“你老實將人請來,那就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請,那就是我和你的事,你自己掂量掂量。”
住持笑着應是,“郡主吩咐,不敢不從。”話落,就吩咐小尼去請梅念茹來。
梅念茹來的並不快,在禪房外立了好一會兒,才理了理衣袍進了門,一眼就看到方朝陽坐在炕上和住持喝着茶,她走過去行了禮,道:“姑母!”
“我讓你起來了?”方朝陽挑眉看着她,咯噔一聲放了茶盅,“給我跪着,跪到我滿意爲止。”
梅氏站着未動:“不知姑母何意。”
“我瞧你不順眼。”方朝陽好不掩飾自己的目的,站起來,俯視着梅氏,“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心裡想什麼可以叫你知道知道。”話落,話落擡腳就踹在梅氏的肚子上,怒喝,“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以爲在京城住過幾年,就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不長能耐就盡生渾身膽?我告訴你,聖上顧忌闕君王,我卻不用!”
梅氏跌倒在地看着方朝陽:“姑母所爲,與潑婦無易。”
“潑婦又如何!”方朝陽戳着她的額頭,“我走了這麼遠的路,就是爲了出氣的,你欺負嬌嬌,我就能來欺負你。”
梅氏看向住持,一字一句問道:“大師,您就這樣放縱寺裡的規矩?我既奉命在此修行,你就要管我的安危,如若我出事,大師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打兩個耳光可不會死人,住持回道:“貧尼不過是個住持,郡主卻是郡主,攔不住也不該攔。”
“好的很。”梅氏含笑掃了主持一眼,又望着方朝陽,道:“如今姑母氣盛,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梅氏靜靜站着,雙頰紅腫,任由方朝陽打的意思。
“你不用和我擺這副嘴臉。”方朝陽冷笑道:“除非你明兒就能從這裡出去,否則,咱們來日方長。”
梅氏眉頭緊蹙,說不話來。
太子府中,沈橙玉從內室出來,臉色極其的難看,這都一個多月了,她生產時側切的疤還是隱隱作痛,不但如此,那條疤像條蜈蚣一樣,實在是醜陋不堪!
“夫人。”紫蘇過來扶着她,望着她一頭的虛汗,低聲道:“要不,再請太醫來看看吧。”
沈橙玉擺了擺手,道:“不必了,太醫來了還是那些話,叫我好好養着,再過個半年一年也就好了。”
她這一次,身體虧的太厲害,她自己也能感覺到。
“太子昨晚歇在哪裡?”沈橙玉上牀躺下,人才覺得舒服了一點,紫蘇給她蓋了被子,“按時間算,是應該在您這裡的,但是他在太子妃那邊用過晚膳後,半路上被柳夫人截走了。”
“這就是趙正卿送來的人,可真是懂規矩。”沈橙玉冷笑了一聲,紫蘇就柔聲勸着她,“您身子還沒恢復,不如再等一等。”
沈橙玉笑了笑,轉了話題:“年哥兒呢,打聽過了嗎。”
“前兩日有些不大好,吃不進奶水還一日拉上好幾回,才長的點肉,又被瘦了下去。”紫蘇回道:“小公子太可憐了。”
她的兒子,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抱走了,直到今天她連那孩子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夫人。”紫蘇還想說什麼,沈橙玉閉上了眼睛,“你不要再說了,我心裡有數。”
紫蘇就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夫人。”紫菱隔着門喊了一聲,紫蘇去開了門待她進來,問道:“怎麼了。”
紫菱壓着聲音說了一句:“出事了。”就快步走到牀邊貼着沈橙玉,將宮裡發生的事說了一邊,“……世子妃現在在皇廟裡。”
“她憋了那麼久,就弄出來這麼個法子。”沈橙玉失笑搖了搖頭,“不過,她要真成了,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紫菱點頭,從懷裡拿了一封信出來遞給沈橙玉,“那邊給您回信了。”
“等了這麼久,終於回信了。”沈橙玉接過信來拆開,隨即就笑了起來,將信揪做了一團,道:“不枉我等這麼久。”
紫菱就問道:“那個柳夫人,還留不留,她實在是太沒有規矩了。”
“要動也不是我動,太子妃和側妃都還在呢。”沈橙玉道:“那個老乞婆爲什麼要將柳月擡了夫人,不就是來噁心我逼着我動手,她好找個理由打殺了我。她越是等我就便偏不,就看看到底是太子妃能忍,還是我沈橙玉能忍。”
紫菱點頭應是,沒有再說話。
“馨柔呢。”沈橙玉問道。
紫蘇回道:“在後院裡和大姐兒在玩,自從您生產後小姐都是跟着大姐兒玩的。”
“安申也一起嗎。”沈橙玉看着她,紫菱點了點頭,“有時候一起,有時候大公子會出去走走,到很晚纔會回來,不過只要他在,幾個弟弟妹妹他都會照顧。”
沈橙玉笑了笑,不冷不熱的道:“那個孩子看着年紀小話也不多,卻是個聰明的,做事情滴水不漏啊。將來,可比他的老子強多了。”話落,眯着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樣子。
“玉兒!”說着話,趙凌掀了簾子大步進來,沈橙玉忙將手裡的紙團塞進紫菱手中,笑着道:“爺,您來了,妾身正念着您呢。”
趙凌笑着坐在牀邊,問道:“今兒身體好些了嗎。”本來昨天應該來這裡的,但半路上被柳月拉走了,他心裡有愧,所以特意早些回來陪陪沈橙玉。
“本是不好的,但現在看見您了,就覺得渾身都輕鬆了。”沈橙玉握着趙凌的手,“爺近日都在忙什麼。”
趙凌回道:“隨父皇處理摺子,水患賑災的事才弄完,緊趕着終於叫那些百姓將田收了回來,要不然就是到秋天也難播種下去。”趙凌說着又道,“要入冬了,西北和東北那邊,還有好幾撥流民沒安置,我想趁着入冬前督促各地安置好了,免得一到冬天,就到處聽到這裡凍死人,那裡凍死人。”
“爺的心善。”沈橙玉貼過來抱着趙凌,“這天底下再沒有像爺這麼心善的人了。”
趙凌很受用,一個家裡四個女人,方櫻出身高小孩子性子要他哄着,崔婧容他雖喜歡,可性子有些悶了,柳月……只有沈橙玉最懂他,也最體貼。
“你快養好身體。”趙凌憐惜的道,“等你好了,我陪你去坤寧宮看望年哥兒。”
沈橙玉應是,“爺不用管妾身,這時候天氣也不熱,您多和幾位閣老學學朝事,自從回京後,妾身覺得您實在太厲害了。”
趙凌哈哈大笑,拍了拍沈橙玉的手,道:“行,我多學學,讓玉兒見識見識更厲害的夫君。”
沈橙玉掩面而笑。
第二日,顧若離早早去了同安堂,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內侍迎了過來,她奇怪的看着對方,“公公是哪個宮裡的?”
“奴婢是榮王爺身邊的,聖上纔將奴婢賞過去伺候的。奴婢姓蔡。”蔡常瑛行了禮,笑着道:“王爺讓奴婢來和您請安,順便……順便問問您這裡可有什麼療效快的藥,太醫院的外傷藥都不頂用。”
“外傷的藥再好也是要養的。我這裡的藥怕是還不如太醫院的。”顧若離笑着道:“勞煩公公轉告王爺,就說我這沒有。”
蔡常瑛笑着應是,行了禮道:“那行,奴婢回去給王爺回話。”話落,朝她行了禮,帶着人走了。
她看着蔡常瑛走遠纔回了同安堂,張丙中迎了過來,笑着道:“師父您來看看,前兩日刷的牆已經吹乾了,定的櫃子桌子明天就能送來。”
“我看看。”她跟着張丙中去看房間,牆刷的粉白,地上鋪着的是打磨過的大理石,爲了這個惹的劉大夫心疼不已,“這幾個房間都鋪上,得費多少銀子。”
確實花了不少銀子,幾乎將醫館這兩年的盈利都投了進去,但是很值得。
“縣主。”馮勻拿了個木牌過來,“您看看,這樣行嗎。”
木牌上刻着“外科”二字,是要釘在房間的門頭上的,她翻來翻去看了一遍,點頭道:“這個可以,改日再請人各畫一幅畫掛在門口,讓那些不識字的病者來,也一眼能辨的出,不至於走錯了房間。”
“好!”馮勻笑着點頭,拿門牌在牆上比劃,她又去了後院,岑琛笑着過來,道:“白姑娘昨天下午來過,好像找您有事,我問她也沒有說就走了。”
她好幾日沒有去白世英那邊,都是聽韓苗苗說白世英怎麼樣怎麼樣,白徵又去了一回……
“我知道了,等中午空了我去找她。”她說着去了去了手術室,馮勻做了木製的針筒,空心的針也做了出來,但因爲工藝太複雜,她如今手上只有四隻,且每一根針的價格都非常高。
軟管他們試了好幾種,最後還是用的竹子,馮勻將空心的竹枝泡軟,又在兩端各包了一層布,這事還是雪盞做的,縫了七八根殺菌消毒擺在玻璃制的匣子裡。
匣子是方朝陽的,原是擺在她的多寶閣上,被她挪了過來。
她坐在手術室的門前,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禁想到沈橙玉那次的難產,藥……是最大的難題,她們配了幾個方子都沒有臨牀試驗,還不知道效果如何,若是能有抗生素和驗血的東西就好了。
那她這個中西醫結合醫院就真的完美了。
“在想什麼。”忽然,白世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一愣起身笑道:“我正準備中午去找你呢,你昨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兩個人在外面坐了下來,歡顏上了茶,白世英道:“我用山豆根、地不容、馬鞭草等幾味制了個清熱解毒的方子,不知道有沒有效,拿來給你看看。”說着將藥丸和方子給她。
她接過來看了方子又在鼻尖聞了聞:“只有等有病例來,用了才知道。”
“嗯。”白世英道:“現在主要還是術後消毒滅菌,可到底哪個方子有用,我們也很難知道啊。”
顧若離點了點頭,小心將藥丸收好擺在櫃子上,笑着道:“慢慢來,不管怎麼樣,現在一些小手術我們是手到擒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列傷口感染引起併發症的。”
白世英頷首,這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你做的那管子和針管,是做什麼作用的。”白世英問道。
她回道:“做引流的,有的骨折後恢復不佳,積液難吸收,便就能用引流的法子。”她將一些原理和白世英說了一遍,“就算是血胸,也能在不手術的情況下進行引流治療。”
白世英聽明白了,頷首道:“你這樣說確實有道理。當時岑大夫那列病患就是血胸加肋骨骨折,若是用你這個法子,就不用大動干戈地開胸是吧。”
她點頭,笑道:“就是這樣的,創口小,可感染的面積也小,所以就相當安全穩當很多。”
“這樣,確實比用藥活血化瘀要快很多。”白世英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韓苗苗從外面進來,探了個頭道:“縣主,那位金公公來了。”
不等顧若離說話,白世英已經道:“你去忙吧,我在這裡坐坐,你不用管我。”
“好。”她出了門,金福順已經在後院的中庭裡候着,見着她出來迎了過來,“昨兒我送王爺去太醫院後,你和聖上提起號脈的事了?”
她點頭,奇怪道:“怎麼了?聖上生氣了?”
“那倒沒有。”金福順搖了搖頭,道,“他回宮後問奴婢,說是不是奴婢和您提的。”
顧若離皺眉,不解的道:“聖上這是何意?”
“不知道。”金福順也沒有想通,“也許是奴婢多想了。那你忙着,我去前頭給師傅買斤酒,這就回去了。”
顧若離送她出門,金福順笑着道:“回吧,等改日你去宮裡給太后娘娘請脈的時候,我們再找時間說話。”話落,人上了轎子,她走了幾步,扶着轎子道:“中秋節前你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飯。說是吃飯喝酒,都提了好多回也沒有真正做到,今年一定不能再只說不做了。”
“我還活着呢,只要不死哪天都能喝酒吃飯。”金福順滿面笑容,“太陽出來了烤的人難受,你快回去。”
她點了點頭,目送金福順越走越遠。
轉眼就到了八月初,金福順覷着聖上在歇息,躡手躡腳的進了內殿給聖上蓋了被子,就交代了手下的小內侍幾句,悄悄的去找蘇召:“師父,明兒我想出宮一趟,聖上那邊您幫我頂一天吧。”
蘇召正在看摺子,聞言擡眼看他:“不好好當差,整日裡就想着玩,聖上那邊我給你頂着,我這裡誰給我頂着。”
“師父,就一天,我和縣主約好了去吃酒一起過中秋。原本還想喊您的一起,不過我猜您也脫不開身,所以我去一定替您將您的酒一起喝了。”金福順笑呵呵的,蘇召拿他沒辦法,搖着頭道:“聖上跟前你說清楚就成,別酒喝高興了,回來卻要挨一頓板子。”
“知道了,知道了。”金福順說完,就辭了蘇召回了御書房後的內殿,聖上依舊躺着的,薰香擺在牀頭的慢悠悠的燃着,他聞着有些暈就開了窗戶想透氣,聖上就咳嗽了一聲,道:“開什麼窗戶,合上吧,朕顯吵。”
“是!”金福順不得不又關上,聖上翻了個身依舊閉着眼睛,“你也去歇着吧,朕再躺會兒。”
金福順應是退了出去,翁敘章和楊文雍已經到了,兩個人看過時間,很有經驗的去偏殿坐着喝茶,金福順讓人上了點心,笑着道:“應還有一盞茶的功夫,二位閣老先坐着歇會兒。”
自從入夏後,聖上每日中午都要睡一個多時辰,晚上歇的也早,大家都習以爲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