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陽盯着趙勳眉頭緊鎖,問道:“你也來用膳?”
“是。要去西山正好路過姑母這裡,所以便進來吃頓便飯。”趙勳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下,“姑母近日可好。”
方朝陽沒回話,又轉眸看着霍繁簍,就見他笑嘻嘻的道:“吃飯時人多好,熱鬧啊。”
她就沒有再說話,冷幽幽的掃了一眼顧若離。
“還要去西山嗎。”顧若離問道:“這天氣有些涼了,你坐馬車去,別再騎馬了。”
顧若離說着,在趙勳手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他脣角幾不可聞的勾了勾,道:“嗯,我坐車來的。”
她笑着頷首,讓李媽媽盛飯,“下午七爺還有事,把酒撤了吧,吃飯就好。”
“三兒。”霍繁簍道:“你要是給我做衣衫的話,我自己挑顏色可以吧。我要紅色,就我身上這紅。”
他身上這顏色,也是方朝陽最喜歡的。
“我才學呢。”顧若離蹙眉,道:“等我有底氣的時候再給你做,現在想的也太遠了。”
霍繁簍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提前訂好,免得到時候你忘記了。”
“知道了。”顧若離指了指他的碗,“快吃飯。”
霍繁簍就笑眯眯的點頭。
“霍小哥既無事,不如隨我去軍營看看?”趙勳漫不經心的看着他,道:“西山不遠,權當散心!”
霍繁簍還沒有開口,顧若離就擺着手道:“他腿這個樣子那能去軍營,還是好好休養的好。我和孫大人約了明天去他家,請他看看。”
“嗯。”霍繁簍點着頭,回道:“趙將軍好意在下心領了,我的腿不方便,去了給你添麻煩。”
趙勳掃了他一眼,就沒有再說話。
“這個你愛吃。”霍繁簍給顧若離夾一筷子肉,“多吃點肉也能長肉,瞧你瘦的跟只竹竿似的。”
顧若離看着碗裡的肉,蹙眉瞪了他一眼,又小心掃了眼方朝陽,見她沒什麼反應,才暗暗鬆了口氣。
“吃飯。”她踢了一下霍繁簍,壓着聲音道:“小心我娘生氣,以後你就來不了。”
霍繁簍哦了一聲,樂顛顛的吃飯。
方朝陽冷眼瞧着,面上漸漸露出興味來,眸光一轉似笑非笑道:“以後你們要是沒飯吃,就提前讓人來說一聲。反正我和嬌嬌兩個人吃飯也很無趣,都來,人多熱鬧一點。”
霍繁簍立刻抱拳,笑着道:“謝謝郡主。”
趙勳根本沒空每天特意到這裡來吃飯,可還是笑了笑頷首道:“好!”
方朝陽一臉的滿意,放了筷子:“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就端了手邊的茶,不急不慢的喝着。
趙勳也放了碗望着顧若離,道:“我也吃飽了。”話落就起了身,“先走一步。”
“那我送你。”顧若離起身送趙勳出去,又回頭和霍繁簍的道:“你慢點吃,不用急。”
趙勳和方朝陽抱了抱拳,就聽霍繁簍道:“趙將軍慢走啊。”
趙勳掃了對方一眼,大步出了暖閣的門,顧若離隨着他出去,低聲問道:“晚上回來嗎。”
“今晚不回來。”趙勳回道:“這兩日應該會下雪,你少出門。”
顧若離笑着點頭,目送他出了門。
等她回暖閣時,霍繁簍和方朝陽皆是安靜的坐在桌邊,一個喝茶,一個吃飯,但是氣氛明顯和方纔不太一樣。
“吃飽了。”霍繁簍朝方朝陽道謝,“那我就告辭了,多謝郡主招待。”
顧若離看了一眼方朝陽,扶着霍繁簍起來講拐遞給他,問道:“怎麼突然要走,你有事要辦?”
“郡主隨借宅子給我住,我打算去看看,總不能什麼都讓郡主替我費神啊。”他說着揹着方朝陽朝她擠眼睛又撇嘴的,她看着就明白了意思,和方朝陽道:“娘,我陪他一起去一下,晚點回來。”
方朝陽沒說話。
兩個人出了正院,顧若離奇怪的道:“我不在的時候我娘說你了嗎。”
“嗯。”霍繁簍點着頭,在她耳邊道:“你娘以爲我回來是要和趙將軍搶你的!”
顧若離愣神了一下,看着霍繁簍,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等晚上我和我娘解釋,她不瞭解你,這麼想也正常。”
“是啊,是啊。”霍繁簍看着她笑容僵了僵,點頭道:“我搶你做什麼,你又不能吃,清蒸還是紅燒味道肯定也不怎麼樣。”
顧若離失笑的搖了搖頭。
兩個人上了馬車,霍繁簍看着她:“聽說你去年回慶陽了,順利嗎。”
“有些曲折,不過有七爺幫忙,還算順利。”她將慶陽的事和霍繁簍說了一遍,“現在那邊的同安堂由陳伯他們照看,前些日子來信,說剛辦了一場義診,反響雖不如以前,但是已經很好。”
“要不,我陪你回慶陽吧。”霍繁簍微傾着身體,半真半假的道:“你不是說祖墳無人打理嗎,我陪你回去,咱們重振慶陽顧氏。”
顧若離隨即擺了擺手,否定道:“回不去的,我娘不同意不說,七爺也不會同意。”
“你現在怎麼做事還要看別人臉色。”霍繁簍皺眉,“你的願望不就是重振顧氏嗎,你現在都在做什麼,成天混吃等死啊。”
她頓了頓,垂了眉眼沒有說話。
“你生氣了?”霍繁簍見她不說話,忙笑了起來懟了懟她,“算我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以了吧,我不說了。”
她笑了笑。
方朝陽的要借給霍繁簍住的院子很偏,她一直也不大喜歡,好像當初買的是爲了給杜嬤嬤榮養的,後來杜嬤嬤去了宅子就一直空着。
是個不大的四合院,收拾的很齊整,早兩年已經翻修過了,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霍繁簍只要買些日常用的就能住人。
“看看要買什麼,先列個單子,我讓人去買。”顧若離四處轉了一圈,和雪盞還有歡顏一起列了個單子,兩個丫頭上街去買,一下午的時間他們四個人就將宅子收拾出來了。
“晚上在這裡吃飯吧。”霍繁簍興致很高的樣子,“將阿丙還有方大夫,劉大夫一起請來……那位新來的叫什麼來着?”
顧若離回道:“岑大夫。”
“嗯。咱們在家裡吃,好好喝燉酒,怎麼樣。”霍繁簍說着,去了廚房,“你還沒吃過我的手藝吧,今兒我給你露一手。”
顧若離失笑,點頭道:“行啊。”
又買菜做飯,請了幾位大夫過來,張丙中帶着焦氏,二丫還有樑歡,打量着院子的情景,笑着點頭道:“沒想到你去了一趟郡主府,居然還真讓你弄到住處了!”
“郡主心善。”霍繁簍笑眯眯的,“隨便坐不要客氣,我去廚房做飯,一會兒就有飯吃。”
他去忙,顧若離在巷子口接到了白世英和韓苗苗,白世英好奇的道:“我今兒一早就聽說了霍小哥回來了,不過他的腿怎麼了,你瞧過嗎。”
“瞧過,也不知道什麼病。”顧若離回道,“脈象上沒看出不妥來。”
白世英若有所思,去廚房和霍繁簍打了招呼,他笑着道:“白姐姐先坐着喝茶,讓三兒陪你說話。”
“好。”白世英打量了他一眼,和顧若離出來低聲道:“霍小哥似乎沒什麼變化,就是個子高了一點。”
顧若離頷首,道:“還是沒個正經樣兒。”又瞧見二丫在井裡打水去廚房幫忙,她笑着道:“二丫,你是客人歇着就好了,一會兒我來做。”
“我沒事。”二丫擺着手,“我在家裡做慣了,現在歇着反而不習慣。”
顧若離道了謝就沒有攔着她。
飯菜很快弄好,一行人各自落座,方本超捧着了杯子,笑道:“昨天阿丙成親,霍小哥又回來了。真的是雙喜臨門。這一杯祝阿丙和弟妹白頭偕老,萬事順心。”
衆人舉杯,碰了杯就鬧騰了起來,張丙中要罰霍繁簍喝酒:“這兩年你一點音訊都沒有,我們成天提醒吊膽的,也不知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出事,你倒好,一個人在外頭逍遙自在,這杯酒必須喝。”
“喝,我喝還不行嗎。”霍繁簍一口喝了酒,道:“感謝各位掛念,我先自罰三杯。”
他連喝了三杯,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紅了起來。
顧若離還是第一次知道,他酒喝多了會上臉。
“這還差不多。”張丙中道:“我還記得那天你走的時候我師父哭的多傷心,真是沒義氣。”
霍繁簍眼睛一亮,拍了拍顧若離的肩膀:“還掉淚了啊,沒事,改天我把眼淚還給你。”
“眼淚怎麼還。”顧若離失笑,拍開他的手,“你少喝點,又沒有人逼着你。”
霍繁簍拍着桌子:“你不懂,我高興啊……見着你們,我不知道多高興。”
大家都笑了起來。
“你是見到縣主最高興,見到我們纔不會高興呢。”樑歡嗤笑一聲,道:“霍哥哥就知道騙人。”
霍繁簍哈哈笑了起來,指着樑歡,“這小子,嘴巴這是越來越毒了啊!”
“應該請趙將軍一起來的。”樑歡笑嘻嘻的說完,韓苗苗就回道,“你當趙將軍和我們一樣,他昨天去吃酒純粹是給面子,要不然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那能見天的就能看到他。”
樑歡就笑着道:“這不是有縣主在嘛,趙將軍肯定要來的。”
“好好吃飯。”焦氏無奈地打斷兒子的話,“真的越發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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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歡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那個……”二丫忽然問道:“趙將軍沒來,他很忙嗎?”
大家一愣,顧若離就笑着回道:“是啊,他今天才去的西山,明天才能回來,尋常都沒空!”
二丫就哦了一聲。
霍繁簍端着杯子就朝二丫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快要宵禁,衆人這才散了,霍繁簍催着大家:“桌子一會兒我自己會收拾,你們該走的趕緊走吧,別路上被兵馬司的人扣了,明兒還的拿銀子贖人。”
“就聽不到你說好話。”張丙中啐了他一口,喊着二丫,“走吧,讓他自己收拾,不用管。”
二丫應是,擦了手跟着出來。
“明早我來接你。”顧若離道:“你擔心腿,別磕着碰着了。”
霍繁簍頷首,將衆人送到院子門口
“霍小哥這兩年都在做什麼,你問了嗎。”出了門,白世英好奇的看着顧若離,就看她搖了搖頭,回道:“我問了,他含糊其辭的帶過去了,我就沒有再問。”
白世英瞭解她向來不刨根問底,比如她的事情也是一樣,她不說,顧若離從來沒有多問。
“感覺上,他自信了很多。”白世英含笑道:“或許是長大了的緣故。”
顧若離笑着點了頭。
“師父。”張丙中追上來,笑着道:“師父,我準備三日後帶焦娘還有樑歡跟着二丫一起回一趟青陽,去見見二當家。”
“行啊,什麼時候走,幫我也捎些東西帶去。”顧若離笑道。
張丙中點着頭,道:“那我這兩天準備一下,走前去您那邊取東西。”
顧若離道好。
第二日,她一早過來接霍繁簍,兩人去了孫府,孫道同看了霍繁簍的腿,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腿傷是舊疾,孩童時應該是斷裂過的,現在落了病根,但現在再看,除了舊傷也並沒有不妥之處,至於爲何疼的厲害,老夫也說不好。”
“疼的很厲害。”顧若離轉頭看霍繁簍,“是冷水浸泡後開始疼的?”
霍繁簍點頭。
“只能吃藥調理。這個腿傷要想治癒怕是不易。”孫道同嘆道:“以前我也幫人治過舊傷,將傷處敲裂讓它復原。只是霍小哥這傷不行……”
顧若離凝眉,臉色不大好看,霍繁簍就笑着道:“沒事啊,我疼的都習慣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後你多照顧照顧我就好了。”
她沒理他,和孫道同道:“有勞孫先生了。”
“不礙事。”孫道同說着微頓,問道:“聽說縣主不去醫館也不再行醫了?”
她抿脣苦澀的笑笑,道:“是,不再行醫了。”
“可惜了。”孫道同搖了搖頭,又道:“不過,人各有選擇,縣主怎麼做都行,只要你自己心裡舒服就行。”
顧若離應是,和孫道同告辭,扶着霍繁簍出了孫府,兩人上了馬車,她望着霍繁簍問道:“你的腿傷,是怎麼弄的?”
“我啊?”霍繁簍笑呵呵的道:“年紀小,我們一行四個孩子被人牙子抓了,我和另外一個姑娘因生的好看,就買到了青樓……我逃出來被打斷了腿,老頭救了我,將我藏在破廟佛像裡藏了三個月,等我避過風聲出來後,我的腿就已經這樣了。”
她第一次聽霍繁簍說氣以前,驚訝的道:“是幾歲的時候?”
“五歲還是六歲?!”霍繁簍擺着手,“時間太久遠了,不記得!”
顧若離皺着眉嘆了口氣,望着他的腿許久才問道:“那和你一起被賣的那個姑娘呢?”
“死了。”霍繁簍漫不經心的道:“第一次接客時,敲碎了房裡的梅瓶吞了瓷片,第二天就死了。”老頭回來告訴他,那姑娘赤條條的被丟在了亂葬崗,還是老頭找了個枯草裹了挖坑埋了。
她聽着,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疼的看着霍繁簍抿脣道:“還好,你逃出來了。”
“是啊”霍繁簍笑着道:“還好我逃出來了。”其實,在其後的好些年裡,他寧願自己沒有逃出來,寧願當初死在那裡……
不過,現在再回頭去想,他忽然覺得活着很好。
要不是還活着,他又怎麼會遇到顧若離……能今天和她這樣面對面坐着說話,看到她眼裡的疼惜和不忍,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許,他活着就是爲了等她,等那一天他們在巷子裡,並不偶然的相遇。
“後來呢。”她沉聲問道。
霍繁簍哈哈一笑,道:“後來什麼……後來我在佛像地下躲了三個月,就跟着老頭四處走,才知道他養了許多像我這樣的小乞丐,有男有女,他不賣人,還教我們本領。自此後我們雖吃不飽穿不暖,但是也算是有個家了。”
“什麼本領?”顧若離心頭微跳,霍繁簍神秘一笑,手在她肩膀一拍收了回來,她就看到他手指間已經夾了一個荷包,淡紫的顏色……
是她的荷包,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好多年沒有用過了。”霍繁簍將荷包丟給她,“當時我的手是最快的。因爲我腿不好要是被人發現跑都跑不動,所以只能不停的練習手法,讓每一次出手,都在生不知鬼不覺中。”說着,他亮出了亮自己的手指,一副逗趣的樣子。
顧若離笑不出來,嘆了口氣道:“你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原來你童年是這樣過來的。”
“這有什麼可說的。那倒要博取你同情啊。”霍繁簍嗤笑道:“再說,我看家的本事,可不能讓你知道了。”
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去我家吧,不是要蹭飯吃的嗎。”顧若離道:“我娘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說的話不好聽,你就當做沒聽見,別往心裡去。”
霍繁簍擺着手,道:“你當我小姑娘,這兩臉皮早就無堅不摧了。”
她笑了起來。
兩人到了郡主府的巷子口,忽然外頭一聲嬌俏的喝聲傳來:“停車!”
“是聞音。”顧若離立刻聽出是崔婧語的聲音,看着霍繁簍道:“她一直在等你。”
車簾子唰的一下掀開,崔婧語看着顧若離就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答應我的,實話不算話。”又掉頭看着霍繁簍,面色頓時換成了笑,“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霍繁簍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餘光看了一眼顧若離,面色這才收斂了一些,道:“你等我做什麼,我沒空。”
“你沒空,我有啊。”崔婧語靠在門邊,“你現在住在哪裡,要是沒地方住就住我那邊去。要是有地方住,我就搬到你家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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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繁簍冷笑道:“我住哪裡和你無關。”
“我不管。”崔婧語堵着車門,“我在菩薩面前發過宏願,這輩子就跟着你了,你到哪裡我到哪裡。”
他挑了挑眉,毫無溫度的道:“隨你的便。”
顧若離被這兩人弄的頭疼,無奈地和霍繁簍道:“要不,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
方朝陽肯定不願意看到崔婧語,一會兒三個人都鬧起來,她拉不住。
“嗯。”霍繁簍點頭,和她道:“我請你吃飯,我們去天香樓。”
崔婧語就踏着腳凳上了車,在門口一坐:“好啊,那就去天香樓。”又看着霍繁簍,“你的腿怎麼了,還帶着拐?”
他沒理她。
馬車停在天香樓門口,顧若離先下了車,要回頭去扶霍繁簍,崔婧語道:“你去找間雅間,我扶他就好了。”
“也行。”顧若離說着進了門,霍繁簍見她離開,忽然反手扣住崔婧語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和你說過,你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我不會心慈手軟的。”
“那你殺了我好了。”崔婧語的昂着頭看着他,“我死過一次了,命是你給的,隨你什麼時候取。”
霍繁簍就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車壁上,冷笑道:“聞音是吧,你以爲我會讓你好好死,醉春樓正缺人,以你的資質估摸老鴇還是樂意捧你做花魁的。”
崔婧語臉色一變,隨即強撐着道:“我說了,隨你的便!”
“滾!”霍繁簍推開她,拄着拐進去,崔婧語跟着他過來,壓着聲音道:“霍繁簍,其實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你回來賴在她身邊,看上去嬉皮笑臉的,不還是有着見不得光的心思。不過我告訴,她和趙遠山好的很,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霍繁簍沒有說話。
“當初你走了。”崔婧語道:“是你自己將她讓出去的。有的事錯過就是錯過了,你就算裝瘋賣傻騙她一年兩年,她也不會不要趙遠山而要你。”
霍繁簍停下來,似笑非笑看着,忽然伸手將她勾了過來,手就搭在他肩上,“那就試試好了。”
“你們……”顧若離從樓梯上下來,就看到對面兩個人一副關係的很好的樣子,霍繁簍呵呵一笑,道:“她說她要照顧我啊,我成全她了。”
顧若離愕然,隨即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霍繁簍和崔婧語還真是有點配,都是小孩子脾氣,變臉比翻書還快。
崔婧語也是一怔,側目看着他,就聽他道:“嗯,今兒就搬去我那裡住吧,我正好缺幾個丫頭。”
“好!”崔婧語點頭。
一整個中午,顧若離就看着霍繁簍和崔婧語你來我往,話裡藏着機鋒恨不得一句話把對方說死纔好的架勢,她託着下巴看着對面,笑着道:“聞音,你真要搬去那邊住嗎。”
“他同意了啊。”崔婧語覷了一眼霍繁簍,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能反悔。”
霍繁簍就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下午,崔婧語帶着翠娟真的搬去了霍繁簍那邊,將聞音閣關了。
這是他們的私事,顧若離沒過問也沒什麼可說的,送了兩人離開,她就回家了。
趙勳盤腿坐在馬車裡,手中拿着奏疏翻着,馬車從西山回來距京城約莫還有一炷香的路程,他停下里揉了揉眼睛,掀了車簾看向外面。
就看到細細碎碎的雪花灑落下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他出聲道:“停車。”
周錚將車停在路邊,趙勳下車來走到路邊的田頭上,地裡下的是麥子,已經長了一指多長清油油的,長勢喜人,周錚道:“爺,看來明年是個好年頭。”
“希望如此。”趙勳負手看了一會兒,身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轉身欲走,視線裡就出現了一個抱着包袱朝這邊跑來的少女。
臉凍的紅紅的,喘着氣望着他,並沒有尋常姑娘家的羞澀。
“趙公子。”二丫抱着包袱,望着他道,“我明天就走了,以後也不會來京城,這是我給您做的鞋,在家裡就做好了一直襬在牀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把這鞋送給你,隨你穿不穿都行。”
趙勳皺眉看着她手裡的包袱,好一會兒道:“我有鞋穿,姑娘的好意,趙某心領了。”話落,負手往車邊走。
二丫頓了頓,又緊跟了幾步,道:“趙公子,你別誤會。我知道你和縣主就要成親了,我真的只是想斷了自己的一個念想,回去就安安分分的成親過日子。”
趙勳步子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和周錚道:“收了。”
“多謝姑娘。”周錚接了包袱,趙勳已經上了馬車,簾子垂下來,馬車嘚嘚的走遠……
二丫看着,長長的鬆了口氣,眼眶微紅。
夜裡,顧若離在睡夢中被雪盞推醒:“縣主,張大夫有事找您。”
“阿丙嗎?”她坐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雪盞道:“子時。”她話落,顧若離心頭就是跳,“他說了什麼事了嗎,人請進來了嗎。”
這大半夜的,要是沒有事張丙中不會來找她的。
“在院子外呢。”雪盞說着拿了件斗篷給顧若離披上,也不梳頭了急匆匆的出了門,果然就看到張丙中搓着手在外面候着,見着她就喊道:“師父,您給您一張名帖,我要去找二丫,她昨天下午出去後就沒有回來。”
“二丫?”顧若離回頭示意雪盞去拿名帖,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她說了去哪裡沒有。”
張丙中回道:“焦氏見她抱着包袱出了門,裡頭包着的是一雙男人的鞋子,說是去找個人,後來就沒有回來了。”他等到快宵禁了,實在等不及了在外頭找了許久,這纔來求顧若離。
“我和你一起去吧。”顧若離道:“去找兵馬司的人幫忙一起找,她只要沒走肯定就還在城裡。”
一個大姑娘大半夜的不見人,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她說着換了衣服,和方朝陽招呼了一聲就帶着崔安還有幾個家裡的小廝一起,由孫刃和周修徹大頭,一行人在城裡四處找人。
地上落了一層的雪,顧若離坐在車上抱着手爐還覺得冷,若是二丫……她不敢想象。
人家姑娘來京中走親戚,投奔的又是張丙中,要是出了事怎麼向她父母交代。
“縣主。”孫刃敲了車壁,回道:“找到人了。”
顧若離唰的一下掀開簾子,問道:“人在哪裡,沒有事吧?”
“人死了。”孫刃道:“像是被人在胸口踹了一腳,暈倒在路上後凍死了!”
一時間她怔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有消化掉這個消息……好好的人怎麼會死了,前天還笑盈盈的幫着霍繁簍做飯呢……
“阿丙呢。”顧若離從車上下來,孫人道:“已經去通知張大夫了,他正朝那邊去。”
顧若離點頭,想起什麼來:“人在哪裡找到的,誰找到的,報官了嗎?”
“屬下找到的,就在前面的一條死衚衕裡。”孫刃指了指前面的衚衕,“您去看看。”
她點頭隨着孫刃去了那邊,張丙中已經到了,抱着二丫悶悶的哭着,臉色非常的難看。
她蹲下來看着二丫,確實是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大概是凍了緣故,她臉色烏紫,胸口明顯有個腳印,她摸了摸肋骨,不見骨折的痕跡……她說着微頓視線落在地上。
二丫後背結了一層冰渣子,躺着的身下也是一層雪。
“孫刃。”顧若離回頭看着孫刃問道:“你發現她時,附近有什麼人嗎?我懷疑二丫是死了以後丟在這裡的。”
孫刃面色微變,回道:“沒有。”
顧若離就回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