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顧若離從車上下來,笑着道:“快進去說話,外面好冷。”
衆人笑鬧着退在了門內,方本超道:“我們也算是孃家人,今兒這回門酒當然要來吃的。”
“是!”劉大夫呵呵笑着拱手和趙勳道:“恭喜趙將軍,新婚大喜!”
趙勳隨在顧若離身後,和衆人也各自抱拳。
“縣主。”韓苗苗和樑歡一起過來打量着她,好像要看看她成親前後有什麼不同,“沒什麼不一樣,不過好像變的更漂亮了。”
她掩面而笑,回頭看了一眼趙勳,和兩個孩子道:“這成親不過是換個地方住而已,除此以後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你們想的想多了。”
“那可不一樣的。”樑歡掰着手指道:“以後你的生活裡就多了一個人了,有夫君了呢,怎麼能一樣的。”
大家都一起笑了起來,焦氏笑着擰了樑歡的耳朵道:“不好好讀書,整日裡都在想什麼,大人的事情你也能評頭論足。”
“縣主也不是大人。”樑歡嘟噥了一句,“她就比我大幾歲。”
大家都笑了起來。
張丙中走到趙勳面前,拱了拱手,道:“趙將軍,上次的事是我誤會您了,在這裡向您賠禮!”他說着行了大禮。
“無妨。”趙勳回道:“事發突然,你能那般想並不奇怪。”
張丙中有些尷尬,朝趙勳笑了笑,道:“我錯就是錯了,和您道歉是應該的,還望將軍原諒,”
“可不能喊將軍了。”方本超見氣氛有些尷尬,就笑着打趣道:“往後見着可要喊師公啊。”
張丙中一愣,顧若離就笑着道:“方大夫別爲難阿丙,這稱呼我聽着我都覺得彆扭。”
衆人笑鬧着一起過了垂花門,白世英笑着和她道:“我們原是打算過幾日請你和趙將軍去家中吃飯的,不成想郡主今日派人去請我們了。我們這些人就過來湊熱鬧了。”
“是。家裡人太少了,就顯得冷清。”她笑着道:“幸好有你們,這樣才熱鬧。”
白世英笑着點了點頭,打量着她低聲道:“樑歡說的沒錯,你今兒可真是漂亮。”
“是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大概和我身上衣服的顏色有關吧,鮮亮點。”
白世英笑而不語。
“霍繁簍呢。”顧若離左右看看低聲道:“我娘沒有請他嗎?”既然請了同安堂的人來,沒有理由不請常來打秋風的霍繁簍。
白世英掩面而笑,道:“霍小哥近日很忙,說是等你用過酒席,讓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在那邊等你。”
“又玩什麼花樣。”顧若離無奈的搖頭,和白世英一起進了正廳,方朝陽坐在椅子上,顧若離和趙勳進去跪拜,方朝陽一人給了一個封紅,含笑道:“起來吧。”
顧若離站起來朝着方朝陽笑着,兩天不見方朝陽瘦了一些,人看上去也沒什麼精神,她過去挽着她起身,道:“娘是不是想我了。”
“誰有空想你。”方朝陽睨了她一眼,打量着,“我素來喜歡清靜,每日你在家裡不知多鬧人。”
顧若離掩面而笑,道:“往後更鬧人,我和七爺決定了,以後我們沒事救回來打秋風。”
“去!”方朝陽噗嗤一笑,道:“這是要把我吃窮了。”
顧若離抱着她的胳膊,面上笑着,心裡卻又忍不住心疼……她還這麼年輕,往後的幾十年都要這麼過嗎。
但方朝陽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將來是她的將來的,別人不好去幹涉。
大家移去了花廳,聊着成親那天的事情,樑歡笑着道:“那天趙將軍進門的時候,我搶了三個紅包,每個裡面都有一兩銀子呢。”話落他崇拜的卡着趙勳,“您真是太大方了。”
他一年零花錢在婚宴上都解決了。
趙勳淡淡一笑,頷首道:“往後沒錢用,就來和縣主要。”
“這個不太好。”樑歡擺着手,含笑道:“這個錢就夠我用好久好久的了,暫時不用,謝謝趙將軍!”
樑歡說着,就想到那天霍繁簍的樣子,坐在高高的圍牆上望着轎子遠去的方向,北風獵獵他髮絲狂舞,面容冷峻的沒有半分溫度,在接過他遞去的糖時,雖是笑着的,但眼中卻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冷漠。
“吃飯!”焦氏無奈的看着兒子,歉意的和衆人笑笑,上座,方朝陽端起杯子,含笑道:“既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隨意自在就好。”
衆人行事,紛紛起身敬酒。
這頓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方朝陽和衆人道:“你們接着喝,我有些累了去歇會兒。”
衆人當然不敢留她,紛紛起身。
“我陪您回去。”顧若離過去扶着方朝陽,又回頭和衆人打了個眼色,大家都明白,各自說話聊天去了。
母女兩人並肩走着,方朝陽斜眼看着她,問道:“聽說昨兒一早榮王去喝媳婦茶了?”
“沒有。”顧若離將事情和她說了一遍,道:“他好像也沒什麼惡意,只是七爺不大喜歡。”
方朝陽笑了笑,道:“榮王這個人其實很聰明,他母妃去的早,自小就被養在坤寧宮,上下都有兩位嫡出的皇子,他繼承大統是不可能的,可又不能太出色,所以就自己養着自己變成瘋瘋傻傻的,這樣也好,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其他幾位皇子或封了地去了別處,或早就爛了屍骨,只有他做了個閒散王爺,安安生生的待在京城。”
一個能知道自己的處境,並很好處理的人,確實不傻,顧若離微微頷首。
“不過也沒什麼野心,他當年由着榮王妃鬧騰,我猜測着,約莫也是覺得趙遠山不是安分的性子,才送去軍中打磨,不成想卻成就瞭如今的趙遠山。”方朝陽說着搖了搖頭,道:“可見,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子,並非全然來自外界的影響。”
“那倒是。”顧若離頷首,道:“每個人都對自己的未來的有期望,他將來變成什麼樣子,這取決於他內心希望自己成爲爲什麼樣子。”
一個投射。
當然,能否持之以恆並未目標不斷努力,也是至關重要。
總的來說,榮王和趙勳都是這樣的人。
“不說了他了。這兩天蜜裡調油,過的還不錯?”方朝陽笑着打趣,顧若離臉一紅,點了點頭道:“就是有些累,我都好久沒有睡好了。”
方朝陽不置可否,又道:“家裡的事情你就算是再不想,也要上點心,這是自己的家,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也取決於你付出多少的努力。”
“我也是這麼想的。硬着頭皮上吧,事情總歸是人做的。何況還有人幫着我,總會慢慢上手。”顧若離說着,望着方朝陽道:“七爺說,您要是願意和我們一起住的話,我們就搬過來,或者,您搬過去。”
方朝陽聽着就不屑的一笑,道:“各人過各人的,別沒事給我找事。”
顧若離也笑了起來,這個結果她是猜到了。
母女兩人進了暖閣,李媽媽上了茶,笑着道:“反正離的近,走過來也不過幾步路,縣主想回來就回來了。”又道:“往後將軍中午不在家,您就回來吃飯,下午再回去,省的家裡再開火了。”
顧若離點着頭,笑着道:“還是李媽媽最好。”
方朝陽假意惱怒的瞪了她一眼。
兩人坐了一會兒,顧若離看看時間不早了,就準備回去,李媽媽道:“回禮都搬到車上去了,您和將軍直接去外院就好了。”
“好!”顧若離回頭看着方朝陽,忽然抱着她低聲道:“您要是想我,就讓人去說一聲,我立刻回來陪您。”
方朝陽沒說話,目送顧若離出了暖閣,她紅了眼睛撇過頭去。
“您也是,明明心裡捨不得,卻還偏要說離心的話。”李媽媽給方朝陽續茶,笑着道:“還好縣主有心,若不然您還不知道怎麼傷心呢。”
方朝陽擦了眼淚,不悅的瞪着李媽媽,道:“我當年離開慶陽都沒不捨得,如今不過住隔壁,哪會捨不得。”
李媽媽掩面而笑,這嫁閨女的捨不得,不是因爲母女分別而不捨,而是因爲自己養的姑娘一朝變成別人家的,再回來就是客人了,那種不捨更讓一個母親難過。
顧若離去了花廳,白世英他們還在等她,趙勳真含笑聽着樑歡和韓苗苗說着學堂裡趣事,韓苗苗道:“將軍,您別聽他說,他膽子小的很,每回有人欺負他,都是我幫他打跑的。”
“你有拳腳?”趙勳問道。
韓苗苗得意的點着頭道:“有啊,我功夫是我爹教的,可厲害了。我耍一段棍法給您看。”
“好!”趙勳微微頷首,韓苗苗眼睛一亮立刻拿了一邊的門栓出了花廳,站在外頭和衆人一抱拳,“今日大喜,韓某耍一段棍法給諸位助興。”
大家都鼓掌捧場。
韓苗苗就動了起來,手腕翻轉,一截手臂粗的門栓在她手中沒有一點份量,虎虎生風,身姿也輕快矯健,眉宇間英氣勃勃,確實很有姿彩和威風。
她落地抱拳,笑了起來。
“不錯!”趙勳頷首道:“你這般年紀能有這樣的身手已是難得,好好練。”
被趙勳誇讚,韓苗苗幾乎要飄起來了,高興的回道:“是,我一定好好練習。”話落,朝樑歡擠眉弄眼的,一臉得意。
大家都笑了起來。
“縣主,霍繁簍託我們的事還沒辦呢。”方本超說着覷了一眼趙勳,笑着道:“他讓你跟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他有東西讓你看。”
顧若離笑着也回頭去看趙勳,道:“一起去吧,看看他賣的什麼關子。”
“好!”趙勳頷首,一行人也沒有坐車,說說笑笑的沿着長街往金簪衚衕而去,路上遇到不少熟人,那些常去同安堂看病的百姓,還有幾家醫館的大夫小廝,都紛紛說着恭喜。
如今在京城,認識顧若離的人比認識趙勳的還要多,他畢竟是將軍,高高在上不可親近,她卻是大夫,平易近人接觸要容易多了。
“他可說了什麼事。”顧若離很好奇霍繁簍到底什麼意思,白世英掩面笑道:“他是有心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其實上了街顧若離就猜到了大概要去哪裡,也猜到了霍繁簍的意思,可真等拐進了金簪衚衕,她還是被震住了。
原本只開了一扇門的同安堂,此時三扇門被打通了,一件約莫近五十平的大堂乾淨清爽的呈現在她眼前,一整排的藥前是個彎着的櫃檯,足有半仗的長度,刷着橙黃的桐油,看着讓人很舒服。
大堂裡制着木製的長椅,像是現代公園的長椅,並排列着,她知道這是霍繁簍做的,她曾經在裝修同安時和他提過一句,沒有想到他還記着。
長椅的旁邊的一張靠牆放的長桌,桌上擺着巨大的茶壺,還有許多杯子,任由病者自取飲用。
這樣的大堂,像極了前世醫院。
顧若離抿着脣立着,回頭看了一眼趙勳,他摸了摸她的頭,沒說話。
“裡面還有。”大家都回頭看着她笑,張丙中走到門口笑嘻嘻的道:“師父,裡面請。”
顧若離和趙勳進了門,藥櫃的左右兩邊是兩個過道,左邊掛着內科,幼科,右邊則分成了骨科和外科。
顧若離先去左邊,同道是連着後院的,兩邊的牆上掛着宮燈,一共四間診室,她往裡頭走衆人隨在她後面,大家都很安靜。
她走到第一間,裡面的牆刷成白色的,靠牆置放着一張單人的牀,牀前是一張長桌,桌子上擺着筆墨紙硯,桌案後是空的,但整個房間給人感覺很舒服。
接着往前走,第二間也沒有不同,但是此刻在桌子後面,楊文治正提筆寫着什麼,聽到聲音微笑的擡頭朝她看來,道:“顧大夫來了。”
她一瞬間紅了眼睛,哽咽的道:“楊先生。”
“嗯。”楊文治道:“老夫受聘來此坐堂,顧大夫不會嫌棄老夫年老昏聵,醫術不精吧。”
顧若離上前行了禮,道:“怎麼會,先生醫術精湛,您能來同安堂是百姓是福,是我們之幸。”
“那就好。”楊文治哈哈一笑,道:“去後面看看,還有好些熟人呢。”
還有誰,顧若離由楊文治陪同往後面而去,就看到岑琛坐在裡面,見着她,岑琛起身抱了抱拳,道:“顧先生。”
“岑大夫。”顧若離道:“許久不見,你還好吧。”
岑琛回道:“您不在,同安堂太過冷清,還望先生早些回來。”
顧若離抿着脣說不出話來,從房裡退出來牽了趙勳的手,緊緊握着,去了第三間。
裡面擺設和前兩間一樣,但卻是空的,劉大夫呵呵笑道:“此處是在下的房間,獻醜,獻醜了!”
“劉大夫謙虛了。”顧若離說着,劉大夫已經道:“去後院看看。”
衆人就出了到了後院,院子裡那口井依然立着,但相連的兩間病房卻變了樣子,顧若離快走了幾步站在門口,就看到被她砸掉的病房,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從掛着的燈到傾斜的牀,從擺着藥的櫃子,到放在門邊的拖鞋,和原來一模一樣。
她站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去了另外一條過道,這邊是外科和骨科,除了少一間房間,其餘都和隔壁擺設一樣,方本超指着最後一間,道:“這是在下的房間。”
他坐最後一間。
望前去,則是馮勻的房間,而第一間內,孫道同正捧着書在翻着,看見衆人過來道:“顧大夫一來,我們同安堂可是人都到齊了啊。”
“孫先生。”顧若離行了禮,孫道同捋着鬍鬚,笑道:“客氣了,客氣了。”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澎湃翻涌着,她垂了頭退了出去,一轉頭就看到霍繁簍正大喇喇的坐在中堂的長椅上,敲着二郎腿笑呵呵的道:“怎麼樣,滿意與否!”
霍繁簍說着話,視線就落在她的面上,她穿着一件大紅的廣袖對襟長褂,下面是條深紫的馬面裙子,梳着牡丹髻,露着光潔飽滿的額頭,杏眼明亮清澈暈着淚珠,宛若一潭清泉,窮逼挺巧,脣瓣嬌粉,整個人亭亭玉立出塵脫俗中卻又不乏獨立的氣質。
她很美,而且,越來越美。
霍繁簍看着視線落在她和趙勳牽着的手上,眸光一縮哀痛的撇開看向別處,掩飾似的手一劃道:“這裡我可是費大勁了。”
她不由想起來年前他在同安堂和幾位大夫神神秘秘的樣子。
原來是爲了裝修同安堂。
她抿脣笑着,道:“多謝!”他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眼睛裡也少了光澤,似乎沒了以往飛揚的痞氣,周身添了一份說不清的沉鬱,這樣的霍繁簍讓她忽然覺得有點陌生。
好像籠着一層霧,讓人看不真切。
“客氣,客氣!”霍繁簍哈哈一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說,你療傷也療的夠久了,可不能再做縮頭烏龜了,這麼多人等着你回來呢。”
門外,許多路過的街坊和百姓也都站在了門外,聽着霍繁簍的話,都點着頭道:“是啊顧大夫,你不在同安堂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同安堂不再是同安堂了。”
“是啊。滿京城的醫館,如今我們只信你,你不回來我們看病買藥就跟無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顧若離說不出話來,楊文治望着她含笑道:“你遇見了坎,哪能一直趴在裡頭不出來。你得鼓足勇氣重新跨過去。只有過去了你才能進步,才能在再遇到同樣的難題時,有能力解決它,才能讓更多的同樣的病症的人,活下來!”
“楊大夫說的不錯。”孫道同道:“行醫問診者,誰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你得向前看,總鑽牛角尖可不行。”
顧若離朝趙勳看去,他擡頭摸了摸她的頭,頷首道:“幾位大夫說的不錯,困難就是讓你去克服,若不然人生哪來的成就感。”
她想到了顧解慶,想到了顧清源,想到了聖上,想到了樊氏……
“師父!”張丙中道:“徒弟學業未成,您這樣太不負責了啊。您看看,這麼多房間都沒我的,我可是還沒出師呢。”
顧若離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她噙着淚笑着,道:“是我對不起你,晾着你不管不問這麼長時間。”
“是!”張丙中一副幽怨的樣子,“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真是想好好做個大夫。”
大家都笑了起來,看着顧若離等着她說話。
是啊,行醫是職業更是她兩生的追求和熱愛,除了行醫她別無愛好,也沒有更大的追求,只此一樣,她若就此放棄了,那麼她的餘生要怎麼辦……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很清楚自己的狀態,恍恍惚惚如行屍走肉,雖笑着鬧着哭着愛着,可卻不踏實,好像踩在雲端,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只有此時此刻,聞着藥香,聽着別人喊她顧大夫時,她才覺得自己纔是自己,纔是真實存在的,活在這個異世。
有家人,朋友,同事,愛人,有家有業有依靠。
“謝謝大家。”她朝衆人行了禮,又和門外的百姓福了福,道:“從明天開始,我依舊是顧大夫,我回來了。”
掌聲響起來,大家笑着道:“這纔對,不白費霍小哥的心思和我們大家的一片殷勤之心。”
顧若離擡頭看看趙勳,又看向霍繁簍,他依舊斜斜的靠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彷彿在和所有人炫耀着什麼,但若細看臉上的笑卻透着失落。
她微微頷首,道:“謝謝啦,改日我和七爺請你吃飯。”
“這是必須的。”霍繁簍挑釁的看着趙勳,“不過,得趙將軍請,你請不算。”
她笑着看向趙勳,就看他微微頷首,道:“好,趙某請!”
她暗暗鬆了口氣。
“擇日不如撞日。”霍繁簍起來撫了撫袍子,道:“我定了天香樓,今兒趙將軍請客,咱們打個秋風不醉不歸。”
門外,崔婧語走了進來,她穿着一件桃紅的褙子,神態嬌豔的抱臂而道:“你不醉不歸,衆人大概只能淺嘗即止了。”
霍繁簍掃了她一眼,忍了不悅,道:“那就你代勞了。”話落,抄手勾了崔婧語的肩膀,走在了前面,“走,吃飯去嘍!”
大家看着走在前面的兩個人,都搖着頭笑笑,對霍繁簍的出挑已經是見慣不怪。
“讓趙將軍破費了。”顧若離看着趙勳笑道。
趙勳咳嗽了一聲,道:“此項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所知,當然是霍繁簍在修同安堂化掉的銀子,沒有幾萬兩是打不住的。
“改天我還他。”她笑着拉了拉他的手,他柔聲道:“好!”
一行人去了天香樓,霍繁簍原是定了一個雅間,只是房間太小,趙勳就直接包場了,他們坐在一樓的大廳內,整個天香樓就只有他們兩桌人。
不知喝了多少酒,顧若離沒有細細數過,她只敬酒,喝酒,鬧騰着。
酒過半巡,霍繁簍已經紅的如同一隻煮透的蝦子,託着被子晃晃悠悠的過來,和趙勳砰了砰杯子,道:“趙將軍,我們砰一杯,不提以前,不望以後。”
“好!”趙勳一飲而盡,霍繁簍也灌進口中,又倒了一杯舉着望着顧若離,笑呵呵的道:“三兒,咱們還沒有喝過酒,這杯我敬你。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前程,一個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的未來……謝謝!”
他的前程和她毫無關係,她也沒有幫過他一點,反而都是他在幫着她。
顧若離起身無奈地道:“你少喝點,一會兒醉了會難受。”
“誰說酒量淺就不能喝酒,我偏要喝。”霍繁簍呵呵笑着,歪靠在桌子上,高舉着杯子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的話嗎。”
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說,你是我的菩薩。”他輕輕笑着,“我的菩薩,要是我以後做了不好的事,你還會原諒我,對不對!?”
她揚眉望着他,忽然抓着他的手臂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一定會。”他說着,指着趙勳,“當着趙將軍的面,你就說是不是吧。”
顧若離感覺很不好,她蹙着眉道:“我還是那句話,要看你是小惡,還是大惡!”
“哈哈!”霍繁簍將酒灌進口中,“這世上,惡就是惡,不分大惡還是小惡……你啊,就是心太善,好騙!”
話落,擺着手道:“你們喝,我去方便一下。”搖搖晃晃的往天香樓的後院去。
顧若離站着看着他的背影,霍繁簍走了一刻,忽然停下來扶着櫃檯,似乎想回頭看她,卻又調過頭去快步出了門,身影消失在門外。
她朝崔婧語看去,崔婧語靜靜坐着端着杯子喝了滿滿一杯,又自己給自己倒着,看着杯子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陪我去看看。”顧若離看着趙勳,“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趙勳微微頷首牽着她去後院,後院並沒有人,只有洞開的側門,北風呼嘯而進,吹着門咯吱咯吱空洞的響着。
“他……走了?”她滿面的驚訝,就這樣走了嗎,趙勳眯了眯眼睛,低聲道:“過幾日就知道了。”
他話落,崔婧語走了過來,站在他們身後,和趙勳福了福,望着顧若離道:“前日大婚我身份低微不敢貿然登門,在此恭喜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謝謝!”顧若離話落,崔婧語看着她笑了笑,道:“別找了,他不再是他了。”便和兩人擦肩而過,出了側門。
顧若離想說什麼,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晚上,她和趙勳去了方朝陽借給霍繁簍的宅子,裡面已經人去樓空,好像從來沒有住過他這個人。
霍繁簍真的走了,和上次一樣。
她嘆了口氣,和趙勳兩人沿着長街慢慢往回走,她道:“你說,他想幹什麼?”
“左右不過那些事。”趙勳淡淡的道:“等他露面,你就知道了。”
她點點頭,只是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