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峙
快到吃飯時間，丘奕然看著門口，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就算剛收到月結的獎金，他心裡也無所適從，不知甚麼感受。
他不想林悅玥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但心裡有另一種想法隱隱在對抗。
就算做不了情侶，也可以做朋友吧⋯⋯他不想就這樣和她斷了聯繫。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響，丘奕然心頭一震，立馬走到門口，看到門口已經放著大包小包，轉角處傳來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怎麼今天還來？丘奕然心想，還是上前打算替她拿剩下的便當。
「你⋯⋯」看到眼前的人，他一愣。
外賣員也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呆了，看到他想說甚麼，以爲要被罵，連忙解釋：「不好意思，因爲便當太多要分幾趟拿，所以來晚了。」
「沒事，我幫你拿一些。」丘奕然回過神，拿過他手上的外賣，心還卻想著別的。
人沒到，便當卻到了，他不懂她這樣是甚麼意思。
要說她已經放棄，那送飯來是想討好誰？但要說她不想放棄，那人也該出現，在他面前才能討到好。這樣矛盾的思緒重重交織，令他更加困惑。
其他教練見飯盒到了，卻不見林悅玥，紛紛問丘奕然人去哪了。
丘奕然只覺窘迫，不知該怎麼說，更何況他自己也沒有資格跟跟他們解釋她的去向。
杜杉舟看他爲難，適時出聲，讓其他人拿了便盒就走，不要擋著路。
人都散開後，杜杉舟也拿了兩個便當走開了。
丘奕然看著比平常大了一倍的袋子，找了一遍，都找不到合自己口味的飯盒，便看了一下單子。備註上寫著前臺的人不喜歡，不用給他送，後面還附上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丘奕然看得只有苦笑，這備註明顯是寫給他看的，幼稚得有點可愛。
陸樺看便當到了，還加了菜便打算找林悅玥聊天，出來就見丘奕然看著單子傻笑，好奇地探頭一看，也看到上面的字，也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情愫在空氣中流動。。
「奇怪，你不喜歡吃那些菜嗎？不可能呀，那我不就誤導了月月⋯⋯」
「誤導？」丘奕然聽到他的話，想到了甚麼但又不肯定。
陸樺看丘奕然不知情的樣子，只覺得他遲頓得可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你不知道你的便當是訂製的。」
他擺了攞手：「反正你們都在一起了，這事也不重要了，你想吃甚麼就直接跟她說吧，做傳聲筒也是很累的。」
丘奕然皺起眉，這謠言怎麼越傳越大。
「我們沒在一起。」
陸樺更驚訝了：「莫不是那位大小姐今天心情好，不然便當怎麼加菜了？」
昨天才被拒絕，心情怎會好？這下丘奕然越發不明白林悅玥。
陸樺見他又在發呆，也不跟他多說，自己走開，打算傳訊息找林悅玥解釋菜色的事。
林悅玥從按摩店回來後，腦袋還是一片混亂，電話響了訊息通知聲也渾然不覺。
被按摩店騙錢，她都可以接受。
但想到王明蕎之前提到丘奕然也有參與，這一點她無法相信。
在她的記憶裡，丘奕然就是從天而降的救命恩人，那雙桃花眼成了那晚黑夜的救贖，依然讓她心動。
被救命恩人在背後捅刀的事，從前的她是絕不會想像。
但想起他偶爾閃避的眼神，喉間似乎多了根刺，說不出爲他辯衛的話，哽著哽著在她的心裡成了隱疾。
林悅玥不想懷疑他，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想自欺欺人，任由傷口繼續惡化。她不得不去忍痛拔出那根刺，向他問清楚。
丘奕然被林悅玥的事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下班。拉下閘門，一轉身，冷不防被站在陰影的人嚇了一跳。
林悅玥走到他面前，妝容衣著和平常很不一樣，他不懂女生的時尚美學，只能說她今天看起來有點兇，口紅很紅，但還是很可愛。
「我們要談談。」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
丘奕然擡起頭，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又被一抹淡淡的茫然所取代。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悅玥，平時的她總是笑容燦爛，小小的梨渦，今天卻像是一隻小獅子，縱然看著可愛無害，但隨時會伸出爪子。
「有甚麼事嗎？」丘奕然故作輕鬆，但心裡卻在打鼓，心裡有種。
林悅玥卻怕會心軟，不想多作糾纏，便單刀直入：「你知道那家按摩店是傳銷公司嗎？」
「我⋯⋯」丘奕然下意識想辯解，但對方明顯已經知道了真相，再解釋也都蒼白無力。
心裡的那根刺在他的沉默中一點一點地拔出，她本來還帶著一絲希望，現在證實了她的猜疑，陣陣痛楚，苦笑著：「我就問一句，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丘奕然看她逐漸晦暗的雙眸，心也一抽一抽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這種事，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樣子。
「對不起，一開始我確實沒打算騙你，但我也有苦衷⋯⋯」
本以爲已經做了兩全的選擇，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卻想漏了隱瞞本身也屬於欺騙的一種。
聽到苦衷兩字，林悅玥冷笑一聲：「盜用我的信用卡也是嗎？」
心中的惱火如烈火燒過，隨即又被羞愧吞噬，對於自己喜歡上這樣的人，還被拒絕，她只覺得無地自容。
丘奕然想到早上收到的一千塊獎金，難怪經理轉過來的錢比底薪還多，這是在把他拉下水，封住他的嘴：「我……我不是故意的，這事我也不知道。」他結結巴巴試圖解釋：「當時你提起按摩，我只是⋯⋯」
「只是覺得幸好有這麼蠢的人自己送錢上門，對嗎？」
她用詞雖然尖銳，但意思相去無幾，丘奕然確實因爲她主動提議去按摩而竊喜，他不能否認，也不知怎麼平息她的憤怒。
看著丘奕然低著頭，默不作聲，林悅玥心裡也不好受，難道他心裡真的這樣想？
又不明白爲他佔了便宜怎麼還一副委屈的樣子，明明她纔是受害者。
林悅玥咬咬牙，打破難熬的沉默：「那一萬塊你怎麼賠我。」
「甚麼？」丘奕然愣了一下。
「按摩的費用就算了，盜用的一萬，你賠我。」她攤開手掌，上面是四個泛紅的月牙印，眼裡各種情緒夾雜。
聽到要錢，丘奕然手不自覺地貼著口袋裡的錢包，他本來就低著頭，現在手都收起來，整個人看著更是像是縮了一圈：「我，我沒有錢。」
「沒有錢？你騙的錢去哪了？」林悅玥狐疑地打量著他。
視線向下看，這才發現他的球鞋磨損很厲害，已經快穿出一個洞了。
平常她都是仰著頭看他，眼裡只看得到他的臉，沒發現這點細節，就唯獨今天，發現了他難堪的一面。
丘奕然看她定睛看著自己的球鞋，心中不禁涌起一陣窘迫，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注視著他那雙快要破洞的鞋子。
他尷尬地將鞋子悄悄地收回到另一隻腳的後面，雙頰微微泛紅，手握成拳，試圖掩飾內心的焦慮與不安。
「我不知道他們會盜用你的卡，我也是因爲沒錢才被騙進來工作的，現在身上也沒錢⋯⋯」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無力地爲自己辯解。
丘奕然雖不夠聰明，但也不夠傻，那一萬塊不是他拿走的，他怎麼要替那家按摩店賠償？
「那一萬我幫你想辦法追回來，但要我賠是不可能的。」
他掙扎一番後，慢慢拿出已經破損的皮夾，裡面是他這個月剩下的生活費，就只有一千多，雖說大部分都是因爲她請吃飯才省下來， 但也是他艱難地存下來的。
林悅玥看著他拿出幾張大鈔，隨後又翻出一些零錢，心底涌上一陣複雜的情感。
「這是你去按摩的錢，還有我收到的佣金，都還你了。」
看著他愧疚委屈的樣子，她心中掀起波瀾。
這些錢對她而言，或許是微不足道，但對他卻是生活的希望。
他確實不是壞人，也不是存心想騙她的，意識到這點，剛纔升上來的怒火與失望逐漸被撫平了。
既然丘奕然利用了她的感情，那她就要反過來利用丘奕然的心情了！
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心底暗自思忖著該如何設計這場心理的博弈。
林悅玥收了他的錢，挑起眉毛向前踏一步：「被騙一萬也是因你而起，這點錢還不夠賠。既然你沒錢還，那就用時間還吧，你陪我約會五次就行。」
她提出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案，語氣中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這一刻，她感到自己似乎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丘奕然看著步步逼近的她，對她的提議心生不安，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這樣的想法讓他的情緒愈加焦慮，思緒變得混亂。
臉上也不自覺露出無奈和抗拒，身體慢慢往後退，想和她保持距離。
林悅玥看他不肯屈服，還在躲開她。難道他就這麼抗拒和她約會嗎？這一絲懷疑讓她的心情愈加焦躁，想要將他推入更深的困境，讓他無法拒絕。
慍怒之下語氣也變得更強硬：「你利用了我的信任，這些日子我花了多少心思時間在你身上，現在我就只想要一點補償。」
她的所有的不滿和失望都化作言語，直指他的心底。
說著說著，1就已經陷入大門的凹陷處，後背抵著玻璃門。
「我身上就這麼多錢，不要再跟著我了。」他被逼得無路可退，只能雙手奉上最後一點生活費。此刻，他的神情顯得疲憊而無助，彷彿整個人都被壓垮了。
林悅玥還是一眼沒看就說：「不夠！」
她的口氣中沒有一絲妥協，彷彿她的心中早已計算好，對於這場局面，她並不打算輕易放過。
丘奕然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威脅，彷彿被逼得如同一隻小博美把高出三倍的拉布拉多逼到牆角，無路可退。
心中一陣絕望，他打開錢包，裡面只有幾張皺巴巴的單據：「真的沒有了，這個月我都沒錢吃飯⋯⋯」
低沉的聲音裡是他對未來的無助和不安。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懇求，希望她能夠理解他的處境，但這樣的希望，似乎在她冷冽的目光中化爲泡影。
「錢？這不是錢的問題。誰說了想要你的錢，我的真心自是要你的來賠。」0的手指點上他的心口，指尖上是他緊張急促的心跳。
她從不做賠本生意，騙她的錢？行，她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她會讓他明白，他的行爲代價可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