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寒汐的死訊沒人敢聲張,而云啓宇把自己關在屋裡也整整兩天了,積滿雪的院子裡跪滿了下人卻沒人敢吭聲。高斐跪在前面皺着眉看着緊閉着的屋門,側耳聽着裡面的動靜,前天裡面倒還有些聲響,可是昨日和今日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高斐跟了雲啓宇幾十年,算得上的雲啓宇的心腹,可是高斐卻從未見過雲啓宇落淚的樣子,甚至想都未曾那樣想過。雲啓宇總是那麼威嚴一切都運籌帷幄的樣子,哭和他幾乎沒有任何關聯,可是前天屋裡時不時傳出的陣陣哭聲讓高斐都震驚不已。
已經兩天了,這次連高斐都不敢去勸諫,他知道兩人之間的糾葛,可也正是因爲知道才明白雲啓宇此刻的心情。高斐嘆了口氣,心裡爲雲啓宇擔心,皇上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呢?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啊!
如今的雲啓宇一改往日不怒自威的模樣,全身都散發着頹廢的氣息,髮絲凌亂地散落在肩頭,面容枯黃憔悴,雙眼也沒有任何神采,絲毫找不到昔日一代帝王的風采。兩天雲啓宇似乎是都沒有動過,依舊那麼環着緊閉着眼的雲寒汐,另一隻手緊握着他的手,臉上的神色說不出是哭還是笑。
蘇風和沈棋來時便是看見院子裡跪得滿滿一地的人,兩人相視了一眼,蘇風緊緊握住了沈棋顫抖着的手向院子裡走去。高斐見來人了示意他們噤聲,把二人引到一旁輕聲道:“節哀。”
沈棋腦子裡瞬間就變爲一片空白,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那個足智多謀武藝高強,甚至堪稱傳奇的雲寒汐就,就這麼死了?沈棋不敢相信地搖着頭,儘管聽沈興然那麼說有了準備,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麼快!這樣想着不知不覺眼淚就涌了出來,蘇風把沈棋抱在懷裡,輕輕撫着他的背,眼神卻飄向了雲寒汐的房間。雲寒汐是他最爲敬佩的人之一,那個絕代風華的人怎麼就......這樣想着蘇風眨眨眼不讓淚留下來可是卻忍不住有些哽咽。
張玄居和段瑾書接到雲啓宇的旨意一回到闊別數年的小院落前就看見相擁而泣的兩人和院子裡跪得滿滿一地的人。兩人一現身高斐便上前問道:“敢問二位有何貴幹?”高斐問得客氣,畢竟能進得了這裡來也不是常人了。
兩人沒有理會高斐,見着這裡的陣勢兩人都是心頭一震,快速走到門前也不敲門便闖了進去,見了牀邊相擁的人兩人都吃了一驚。雲啓宇見有人闖進了呆滯地擡起頭接着像是看到了最後一點兒希望似得道:“救他!救他!”
段瑾書快步走到榻邊,從雲啓宇的手上接過雲寒汐放在牀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接着手便是一抖。張玄居見狀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段瑾書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不少道:“你們出去。”
雲啓宇戀戀不捨地握着雲寒汐的手,張玄居見了便開口道:“皇上,先出來吧!”聞言云啓宇才放下雲寒汐的手聲音壓得低低地道:“一定要救活他!”話語裡甚至都帶着些哭腔。張玄居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人,雲啓宇他是瞭解的,似乎天生就是王者之態,做右相如此多年,他從不曾聽過雲啓宇對誰低過頭。可轉而看着牀上已經毫無生氣的雲寒汐,張玄居忍不住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門外的雲啓宇一直守在門口不肯移開半步,沈棋哭紅了眼也一直守在門口。倒是張玄居顯得頗爲自在,剛纔見自家老婆子那樣子,雖然情況有些棘手可是並不是沒得救。
高斐猜出了二人的來頭,這麼一心掛着雲寒汐又敢無視皇上,恐怕是右相沒錯了。高斐見張玄居在院子裡轉悠便上前道:“大人,皇上已經兩天沒進食了,您去勸勸吧!”張玄居卻笑着搖搖頭道:“老夫離開朝野多年,這‘大人’怕是不妥當啊!”高斐立刻笑着改口道:“老前輩!還望老前輩去勸勸皇上吧!”張玄居聞言只笑着離開了。
看了剛纔兩人的模樣,張玄居心裡便有幾分明朗。自己這孫兒的倔脾氣他是知道的,當年他才六歲爲了皇上就硬生生地在雪地裡跪了整整三日,依着他這脾性他是萬萬不會傷皇上分毫。當年他離開時小汐都還是好好的,如今再見卻就躺着了,這恐怕和皇上也脫不了干係,自己孫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他餓兩日又有何妨!張玄居雖然對雲寒汐嚴厲可是卻打心眼兒裡疼這個孫子,還護短得緊!
漸漸地日頭就已經打了斜,已經一天了房裡都還沒有動靜,所有的人也都跟着在房門前守了整整一天。正當張玄居有些擔心地往房門望了望門就打開了,段瑾書就揉着太陽穴從裡面走了出來,還沒等外面的人看清裡面的狀況段瑾書就又將門掩上了。
雲啓宇走上前正想開口卻被段瑾書搶了先問道:“大夫呢?”站在後邊兒的幾位太醫悉數上前,段瑾書道:“藥方給我看看。”
聞言幾位太醫一同去取了藥方來給段瑾書看,段瑾書拿着幾張藥方看了半晌面帶怒色地問道:“絕不是這樣的,你們還想瞞我老婆子不成?”幾位太醫哆哆嗦嗦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雖不知這老婦是何來頭,可皇上都無比尊敬她,太醫們自然也不敢放肆。
見他們這樣段瑾書怒道:“你們到底給小汐吃了什麼?”張玄居趕忙上前爲老伴兒順順氣,聞言云啓宇也對太醫們怒目相視。幾位太醫嚇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皆道:“皇上明鑑啊!皇上明鑑!”雲啓宇死死地擰着眉咬牙切齒地道:“你們給朕好好想想!”
跪在地上的太醫們身體抖得跟篩糠似得,過了一會兒一個太醫才驚呼道:“黃酒!黃酒!”聞言幾個太醫都反應了過來道:“還有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