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告訴她呢?開玩笑。”嚴旭升開始討她的口氣,“她沒說什麼?不會吧?她這個女人,能不說什麼?嘿。”
牛小蒙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急着問:“那你對她說了些什麼?”
牛小蒙略作停頓,才繼續裝糊塗說:“我也沒有跟她說什麼呀?”
嚴旭升沉吟着說:“你沒說什麼?”
牛小蒙連忙反問:“她跟你談了?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嚴旭升停了一會,才說:“這是一件大事,我必須過來跟你面談一下,才能做決定。”
“好吧,今天上午,我在公司。”牛小蒙爽快地說。她已經作好了跟他交涉的思想準備,只等他過來了。
對公司裡的事作了一下安排,嚴旭升就開車出發了。他心裡急,上了滬寧高速公路以後,開得很快。兩個小時多一點,他就開到了南京。
進入南京公司所在的那個院子,還不到十點鐘。他停好車,出來乘電梯上樓。走進公司,他就臉色闆闆地在公司裡面轉了一圈,然後才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爲了撩人耳目,這裡他沒有要辦公室。
他沒想到,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卻暴露得這麼快。他剛剛把第一筆的五千萬元錢,從總部打到這裡,就被施菊香發覺,並且已經追過來,跟牛小蒙進行了交涉。
好在他暫時穩住了施菊香,這裡的情況,其它幾個董事還不知道。否則,馬上就會引起他們的懷疑,然後爆發一場內訌,甚至會出現分裂。
“嚴總,你來了。”牛小蒙見他進來,還是恭敬地站起來,叫了他一聲,然後連忙給他去泡茶。
嚴旭升朝門外看了看,想去關門,卻發現許多員工都在偷看着他,就沒敢去關。他還故意大聲問牛小蒙:“那塊地的手續,辦到什麼程度了?”
牛小蒙說:“差不多了,就一個紅線圖沒拿到了。”
“要抓緊,爭取趕在明年上市前開工。”嚴旭升習慣發號施令,尤其是當着員工們的面,他總是以命令的口氣對牛小蒙說話,以示他董事長的權威。
他在站在門口說完這幾句話,才走到裡面的會客區,坐下來,等待牛小蒙坐過去。
牛小蒙把泡好的茶給他端過去,然後去關了辦公室的門,才走回來,在他對面的洗髮上坐下來。她心裡有些緊張,嘴上卻輕鬆地說:“你開得好快啊,兩個小時多一點點,就到了。”
“心裡急,車子就跑得快。”嚴旭升也想把談話的氣氛搞得輕鬆幽默一些。
他邊說邊把目光朝牛小蒙的眼睛裡探去,想跟她接通一下開始有些生疏的心靈。牛小蒙卻閃爍着目光,不肯跟他對視。
嚴旭升心裡有些難過和不安,就開門見山地說:“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裡,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情況。不知你的怎麼想的?所以我特意趕過來,跟你商量一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牛小蒙眨着眼睛看着他說:“是啊,我也感到很意外。那天她來,顯得很平靜,似乎胸有成竹。我卻反而被她搞得很緊張,很慌亂,不知道怎麼辦好。”
嚴旭升最關心的是他們的秘密:“你有沒有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她?”
“這裡什麼情況?”牛小蒙沒有反映過來。
嚴旭升只好點明:“這裡小金庫的事。”
“沒有。這個,我怎麼能說呢?”牛小蒙觀察着嚴旭升的臉色,揣摩着他的想法。
嚴旭升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嗯,這是對的。這個說了,公司就要亂了。”
牛小蒙沉默了,她在等待嚴旭升說出實質性的話來。本來,她想打電話問一下施菊香,再決定如何對付他。可她想來想去,覺得不妥。在嚴旭升的態度明朗前,他們三人的關係是很微妙的,充滿了不測的變數,甚至都有很大的危險。
所以,她要靜觀其變,才隨機應付。施菊香說好回去跟他談了,就打電話告訴她的。卻沒有打電話給她,這就是一種值得提防的變化。
“那你怎麼能把我們的事告訴她呢?”嚴旭升開始埋怨,“這種事是不能承認的,一承認,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你知道嗎?”
牛小蒙的眼睛瞪大了:“我要說嗎?真是天曉得。開始,我也堅決不說的,可是她,把什麼情況都搞清楚了,一件件說出來,弄得我驚慌失措,尷尬極了。後來,爲了不讓她在這裡大吵大鬧,給員工們聽到,我纔不得不把一些事情說出來,然後跟她一起到外面吃飯,總算和平地應付了過去。你倒還怪我?哼。”
嚴旭升的火氣還是很大:“你應付過去了,可我呢?我被她弄得多難堪,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之間的事,一直在瞞着她,她卻當着我的面,把我如何把你騙到別墅裡,後來怎麼怎麼的,一一說了出來,你說我有多尷尬?真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啊。說實話,我平生還從來沒有被誰弄得這樣難堪過,卻又不好發火,真是太窩囊了。”
牛小蒙不認爲自己有錯。她喝了一口茶,才堅定地說:“其實,這種事是瞞不下去的,不管我說不說,遲早都會暴露的。所以我想,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就應該面對現實,商量一下,如何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那你說,你是怎麼想的?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嚴旭升聽她這樣說,馬上咄咄逼人地追問,“她在等我的答覆呢,只給我三天時間。”
牛小蒙轉過頭不回答,她不能先表態。她知道,到目前爲止,她的命運還掌握在嚴旭升的手裡。要是過分得罪了他,會有人財兩空的危險。所以這些天,她的心裡一直在進行激烈的鬥爭,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經過這段時間的情人生活,她已經煩透了這種不人不鬼的日子,也看透了嚴旭升的真面目,所以早已不想再跟他結成正果了。而想盡快跟他斷絕關係,最好是徹底離開他,然後去找一個好男人,開始過真正安逸幸福的生活。
可嚴旭升會答應嗎?他會把應該屬於她的財產給她嗎?能讓她繼續在蒙麗集團當總經理嗎?按理說,這是完全可以的,也是他應該做的。
可問題是,嚴旭升不是一個正規的企業家,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腐敗官員,一個官商結合後產生的畸形富豪。他的心態已經完全不正常,思想更是壞透了。他說話做事,一切都從個人利益出發,是個唯利是圖,剛愎自用,貪婪好色的黑道式的富人。所以,凡是有礙於他人個利益,包括情色享受的,他都會不惜一切地去清除他。她真的有點怕他,不得不提防他啊!
嚴旭升也垂下頭去思考。他的心裡更復雜,更矛盾,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辦公室裡陷入了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牛小蒙兩手抱胸,靠在沙發背上,有些緊張等待着。她真想把心裡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可是她知道時機還不成熟。現在,她必須想法應付這個突發的變故,然後再慢慢尋找適合自己的出路。
嚴旭升想了好一會,終於沉重地擡起頭來,臉色有些猙獰地看着她說:“現在,你和施菊香兩人中間,我只能選擇一個,不能再象以前那樣,一個地上,一個地下了。”
牛小蒙的胸脯起伏起來,她好怕他說出她害怕的那種抉擇。
嚴旭升突然壓低聲,有些溫柔地說:“我想來想去,決定選擇你。小蒙,真的,我離不開你。再說,你是蒙麗公司的創始人,大股東,也不能走。”
他以爲,他這樣決定,牛小蒙會感激他,不是熱淚盈眶,就是撲進他的懷裡撒嬌的。沒想到,牛小蒙愣愣地聽着聽着,不僅沒有激動,還突然懼怕起來。
她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然後有些着急地搖着頭說:“不,嚴總,你不能這樣選擇。她是一個好妻子。真的,以前,我沒有看到她,不知道。這次,我見了她,覺得她很好,你應該珍惜她。”
嚴旭升聽着,頭腦裡閃過一道刺人的白光,心頭襲上一陣痛苦的痙攣: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她已經有了異心。
他預感要出事,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生殺機。他只是意外地瞪大眼睛,盯着她說:“我選擇她,那你呢?你怎麼辦?”
牛小蒙有些衝動,所以不管不顧地說:“我嘛,很簡單。你只要解放我,不就行了?我們訂的第一個合作協議,也已經到期了,你應該解放我。”
嚴旭升愣了好一會,才皺着眉頭反問:“你有了人了?”
牛小蒙憋不住了:“你說什麼呀?我是爲你好,幫你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才這樣說的。你倒還這樣理解我?我不要你的夫妻名分,不逼你離婚,是寬容你,理解你,幫我解決燃眉之急。”
嚴旭升的臉色暗淡下來,有種霸王別姬的悲壯。他重重地嘆息一聲,纔有些失落地說:“那你是準備離開蒙麗呢,還是要繼續呆下去?”